楚帝縮在龍袍中的手握緊拳頭,壓下胸口翻滾的怒氣和屈辱感,大有深意的說道:“皇兄的皇子同朕的皇兒一般,倘若是個争氣的,能承擔起江山之責,冊爲太子有何不可?”
“太子啊,不是直接讓位。”
蕭陽佯裝很失望,“陛下已經廢過太子了,太子始終隻是儲君。不過據說是先帝皇子的人做太子,是親近您這位親叔叔,還是養育自己成年的越王。”
“蕭陽!”
“陛下勿惱,不管您多得意越王帶回來的先帝皇子,臣和蕭家,以及麾下諸将隻承認安樂王殿下是先帝唯一的皇子。”
蕭陽目光掃過蕭越。
蕭越稍有遲疑,連忙起身,對楚帝拱手道:“小叔所言甚是。”
此時他必須支持蕭陽,多一個皇家承認的先帝皇子,對蕭家和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外面有很多反賊打着先帝皇子的名号圖謀不軌。”
蕭越憤慨般的說道:“先帝一心國事,勵精圖治,爲此荒廢後宮,哪來得那麽多遺留民間的皇子?況且當年陛下手持先帝遺诏繼承帝位,您就是先帝最信任托付重任的人,他又怎麽會把自己的兒子交給越王?還不遠萬裏送到流落他鄉的越王手中?”
“是啊,爲何不把皇子交給陛下?”
蕭陽向侄子蕭越贊許的點頭,也不再說什麽,身影在禦書房門口慢慢消失。
不說比說了更讨厭!
這麽一句反問的話讓所有人都懷疑楚帝繼承帝位名不正言不順。
蕭陽輕輕松松把楚帝又逼到兩難的境地,要不承認他謀奪先帝帝位,使得先帝擔心兒子安危,甯可把皇子送給昔日的對手越王撫養,也不留給楚帝。
另外一個選擇承認越王撫養的皇子并非先帝骨血。
楚帝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對蕭越道;“你小叔叔這麽厲害,蕭卿就不擔心?還是靜北侯以爲,做過的事,你叔叔不會再計較?”
目光閃過犀利,直逼蕭越,楚帝眼見蕭越神色略有變化,蕭陽不單單帶給他巨大的壓迫感,對蕭越的影響也頗深。
他們彼此心領神會謀算的事兒已經拖了許久了,蕭越爲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倘若不能稍稍打壓下蕭陽的氣焰,他在蕭家的地位怕是會岌岌可危。
楚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按朕說得迎接越王,老七,你代替朕去直隸。”
“兒臣遵旨。”
七皇子領了聖旨,“兒臣定不辜父皇所托。”
略帶得意挑釁的看了一眼懦弱的六皇子,以前六皇子還是他對手,被蕭陽和蕭家吓破膽子的六皇子已經徹底無法取得父皇的歡心,剩下的皇子要不太蠢,要不太小看不出資質,有紀太後支持的七皇子遙遙領先。
隻是越王帶來的人……七皇子很聰明,橫豎先帝皇子的真僞輪不到自己操心。
明擺着蕭陽絕不會承認的。
“你們先退下去,朕有話同靜北侯單獨說。”
“遵旨。”
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足以讓朝臣們震動不小了,說是閣老六部尚書,皇族子弟,可在蕭陽面前什麽都不是!
楚帝和蕭陽的交鋒,他們甚至沒有插嘴的餘地。
退出禦書房,閣老們互相看一眼,長籲短歎。
瑟瑟秋風吹拂落葉,枯木的樹藤,使得本該富麗堂皇的皇宮多了幾許凄涼,一如還端坐在龍椅上帝王。
“你們說,越王回來,于國朝是好,是壞?”
“說不得,不好說啊。”
彼此苦笑,無論好壞都不是由他們這群人決定的。
文臣中間又有人輕聲問:“是燕王勝?還是陛下……”
那人仿佛自知失言,連忙用袖子擋住了半邊臉,相比較文臣們的擔憂,宗室子弟倒是飛揚不少,越王畢竟是領兵回來的,又是皇族中人,總不會像蕭家那般無視他們。
他們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總算是到了。
首輔眼見着宗室子弟張揚的離去,“我賭燕王。”聲音很輕,很輕,仿佛輕易被秋風刮走,可在場的人幾乎同時打了個寒顫,頗有默契的裝作沒有聽到。
燕王蕭陽隻掌蕭家一半的實力,又有靜北侯在蕭家牽制于他,越王若是同楚帝聯合,蕭陽本該處于絕對的劣勢,他們卻相信蕭陽能頂住?!
主要是燕王不敗戰績已經讓他們信服,本能覺得蕭陽不會敗。
即便此時楚帝在積極拉攏蕭越。
“還是先準備祭拜先帝事宜。”
兩日後,楚帝就算不願意也會去祭拜先帝的,燕王說得話怕是比金口玉言的帝王還要管用。
楚帝在登基之初就清洗了先帝的老臣子,這些年又經曆過許多的大事,侍奉過先帝的臣子幾乎都死了,如今的朝臣并不知越王和先帝之間到底發生過除了奪嫡之争,還有什麽隐情。
然而他們卻清楚,越王歸來,朝廷上注定會是多事之秋。
*****
出了宮門,蕭陽翻身上馬直奔靜北侯府,聽說顧明暖去了寺廟,他以爲又是去看望皇後娘娘,便沒再多問。
直接去了蕭爺的院落,在院門口隐隐聽到裏面女子們的嬌笑聲。
蕭陽停下腳步,讓人敲門,裏面的傳來蕭爺不羁的大笑,“是蕭陽?進來,進來。”
女子的笑聲并未散去,反而越發顯得清晰。
“主子。”江淮低聲說:“要不我進去同蕭爺說一聲?”
在蕭家也唯有主子潔身自好,不讓女子進身,蕭爺他們尋常都玩得很瘋。
蕭陽擡手擋住上前的江淮,咳嗽兩聲清了清嗓音,“今日陛下說越王歸來……”
哐當,庭院裏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是什麽東西倒地一般,女子們尖叫,随之是男人的暴怒,“閉嘴,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
“滾,滾回屋裏去。”
庭院的門開了,蕭爺****着胸口,衣衫纏在腰間,雙目赤紅瞪着蕭陽,“你說誰?”
“越王,陛下和先帝的叔叔。”
“屁的叔叔!”
蕭爺手握得咯嘣咯嘣直響,“他還敢回來?還敢去祭拜……英宗,該死的,我當年真該把他的腦袋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