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自然拽着女婿去喝酒,姜氏望着勾肩搭背的兩人離去,顧衍熱情的渲染下,蕭陽仿佛也不那麽的冷傲,漆黑的瞳孔有了暖意神采。
屁颠屁颠跟在嶽父身後的蕭陽讓顧明暖嘴角不由得勾起。
姜氏欣慰的笑道:“你爹現在有話都不同我們說了,整日女婿女婿的。”
偶爾泛起酸意。
前世今生,直到此時顧明暖才見到姜氏如此舒心愉悅的笑容,回道:“以後的事情就讓他的好女婿管去,伯……”
姜氏溫柔的眸子看過來,顧明暖輕輕打了自己的嘴唇,“祖母盡管享受我爹的孝順就好。”
“下次再叫錯,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一根指頭戳在顧明暖額頭,姜氏把她帶到了庫房,顧明暖一進門便覺得眼睛有點不夠用了,錢嬷嬷指揮着小丫鬟捧着兩三本賬本翻來翻去,嘴裏念念有詞:“明明登記了,怎會尋不到?”
和田玉精雕的擺件随意放在架子上,半人高的珊瑚樹盆景堆在牆角,祖母綠翡翠配飾塞在盒子裏,不是婢女找東西碰掉盒子的蓋子,顧明暖根本見不到上輩子姜氏送給自己填妝的頭面。
顧明暖拿起上輩子時常佩戴的珠钗,前生她嫁妝算得上豐厚,卻最喜歡這支珠钗,在想到今生姜氏給自己的嫁妝,祖母偏心起來也相當的過分呢。
“我以爲……”
“你以爲我的好東西都給你了你做嫁妝?”
姜氏從她手中抽出珠钗随手扔進盒子裏,大方的說道:“你喜歡一會連盒子也拿走,省得占地方,明後兩日還有一批送過來。”
顧明暖不知是不是該爲自己的前生難過,指了指架子上另外一匣子墜角珍珠,“我還要那個。”
“你看中的都拿走,算是我給你補妝了。”
姜氏又豈會在意這些小玩應兒,隻有年輕的姐兒或是新婦才愛這些,“給你做嫁妝的财物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上次從顧家般過來的。”
“你看到得是我同你姑父一起做生意的分紅,還有一些我準備養老用的銀子金子。”姜氏略覺自豪,擡手指了指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盒子,“我上次沒給你,不是舍不得,而是這些東西見不得光,咳咳,你應該記得陛下兵敗被俘的事……”
顧明暖點點頭。
姜氏嘴角噙着玩味,“當時太後娘娘慌亂得很,聽從我的主意用金銀珠寶收買蠻王身邊的人,陛下剛剛登基,内庫裏還有先帝英宗留下值錢珍玩珠寶,紀太後當時隻求陛下能平安,便是她的私房都告訴了我。”
“所以……您就小小的貪了一把?”
“咱們國朝的好東西送到蠻族手中,我豈不是成了國朝的罪人?何況他們蠻族茹毛飲血,似野獸一般,隻懂得金銀,哪裏懂得這些?先帝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珍玩絕不能爲救陛下就毀在蠻族手中,我是截留了一批。”
姜氏滿嘴的道理,義正言辭的味道仿佛‘貪污’‘節流’都是高尚的。
不知楚帝和紀太後知道會不會被氣吐血。
顧明暖随手掀開盒蓋子,欣賞先帝英宗的私藏,突然回頭問道:“祖母有沒有先帝時的賬冊?”
“賬冊?”姜氏納悶的皺了皺眉,“你要賬冊做什麽?”
撇下奇珍異寶,顧明暖幾步竄到姜氏身邊,“聽起來您有賬冊了?快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嘛。”
“好了,好了,你别晃我。”
姜氏被顧明暖撒嬌般晃悠的頭暈,既然她當初貪了不少,自然會把原本的賬冊拿走,當時太後娘娘六神無主,前有大臣逼宮另立帝王,後又有各地勤王的士兵攻城,紀太後哪裏還會記得賬冊?
紀太後甚至連内庫被搬空了都不知道呢。
“我記得……”姜氏目光在架子上搜尋,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被姜氏裝在大箱子離埋入地下,本以爲她這一輩子都用不到了,被有緣人得了去,也比便宜顧家那群人強。
和離後,姜氏覺得自己還是得給衍兒多留下點家底,省得衍兒太豪爽,将來沒銀子用。
便讓人從莊子上把大箱子起出來并搬到了平郡王府。
“找到了。”姜氏把楠木匣子從架子上取下來,吹幹淨上面的灰塵,遞給顧明暖,嘴上抱怨道:“古裏古怪的鬼丫頭,拿去可以,不能讓旁人看到。”
顧明暖一點都不嫌棄盒子有灰,跟抱着寶貝似的,一心隻想盡快見到賬冊,自然沒心思再去看祖母到底有多少好東西,笑嘻嘻向外跑,“我先回去了。”
“瘋丫頭!”姜氏趕忙加了一句,“你慢點跑,别摔倒了。”
眼見着顧明暖一溜煙的沒影了,姜氏又好氣又好笑,“滿屋子的珍寶趕不上幾本賬冊?我是越來越不明白暖丫頭了。”
“許是暖姐兒有事。”錢嬷嬷理解主子沒能在暖姐兒面前炫富的心思,不敢看主子郁悶的臉龐,“您看那幾個盒子……”
姜氏冷哼一聲,“連帶這幾個都給她送到馬車上去,我可不是小氣的人。”
“是是,您手指縫露出一些就能砸暈很多人啦。”
姜氏瞪了一眼錢嬷嬷,滿意的環顧四周,“剩下的我要留給衍兒,将來無論是過繼,還是怎麽,都要給我乖孫子留點好東西。”
錢嬷嬷背對着主子擦了擦眼角,自從和離後,主子越發有精神了,這才叫過日子,以前死水一潭的,毫無生趣可言。
沖回屋子的顧明暖着急翻看賬冊,倘若英宗把皇子送出去,除了保護皇子的人之外,肯定還會留給兒子一些珍寶的,這可能也是外面傳說中的寶藏。
顧明暖敲了一下自己腦袋,光有原版,沒有祖母截下的東西,對比不明顯……“馮招娣,你去同我祖母說,請她把登記珍寶的賬本……”
她卡殼了,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馮招娣被吓了一跳,“王妃,您這是?”
“出去,你們都出去!”
顧明暖頭也沒擡的下令,然後極快的翻賬本,随後緩緩揉着額頭,“先帝的東西怎會落在蕭家手中?莫非老侯爺也貪墨了先帝的好東西?還是先帝對兒子……不如對忠誠的蕭家?”
還有一個念頭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