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猶如暴怒的雄獅,吼道:“是不是從四郎走後,你就準備好了?”
“我早就說過四郎是我弟弟,我不是你,四郎也不是沒有禮義廉恥的人,你根本就不配再提四郎。”
姜氏眼裏閃過失望,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傾慕過啊,是他僞裝的太好,還是自己眼瞎?
她早就應該和離的!
此時姜氏隻爲自己投在他身上的感情後悔。
顧明暖默默歎息,伯祖父是愛慕着伯祖母的,可是他和姜氏之間有太多無法忽略的障礙,又因顧四郎太過耀眼奪目,伯祖父自卑且獨占欲很強,最終導緻今日的結局。
“伯祖父别忘了您的身份。”顧明暖輕聲提醒失态的顧老爺子。
“咦,發生了什麽事?”
顧衍輕松納悶的聲音傳來,原本聽說女兒回來,他挺高興的,後來又聽說伯母去了後花園,想到自己早上做的事,他便想早些過來請罪,總比被伯母教訓好。
沒準女兒還能幫他求求情啥的。
顧衍連官服外罩都沒換,直接跑過來。
王爺的蟒袍穿在身上爲顧衍平添一抹的貴氣,古銅色的五官英挺深邃,顧衍不是美男子,但他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純粹很是吸引人。
姜氏立刻和軟了下來,和離時候不曾落淚,此時她紅了眼圈,淚水漸漸在眼底凝聚。
顧老爺子望着一臉納悶費解的顧衍,傷心痛苦再一次萦繞心中,捏在手中的和離書仿佛也不是那麽沉重難以接受了。
一切都是報應,老天饒不過作惡的人。
顧衍抓了抓腦袋,悄悄給女兒遞了個眼色,怎麽回事?
“四叔,祖母要同祖父和離,您最得祖母的心,快點勸勸她。”
顧明萱抹眼淚,楚楚可憐,宛若總算見到親人的小女兒,竟然去拽顧衍的衣袖,“四叔,我……我好擔心沒有祖母親啊。”
“你幾歲啦?還離不開祖母?伯母是養過你一日?衆所皆知伯母最疼我家暖暖,你們都得靠後。”
顧衍直接甩開顧明萱,整了整被她拽出的褶皺,嫌棄的說道:“我隻有一個女兒,你湊上來做什麽?你爹沒好好照顧你,改日我得同三堂哥說說了。”
他的袖子隻給小暖拽的,更沒心思心疼别人的女兒。
顧明萱面對顧明暖的調笑,羞愧難忍,怎麽忘了顧衍一向是有一說一,從不曉得憐香惜玉,上次就被他教訓過。
“小暖,他們來真的?”
“嗯。”
顧明暖點點頭,從不曾擔心父親被搶走過。
顧衍眨了眨純真無辜的眼睛,姜氏欲言又止,最後卻什麽都沒說,顧老爺子嘴唇蠕動,“衍兒。”
這一聲衍兒似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四爺,一旦母親和離,就同您沒有關系了,再住在平郡王府怕是不妥。”
三夫人的話讓顧衍一愣,目光慎重起來,顧明暖眸色卻是絢爛異彩連連,三夫人說得很對,和離後姜氏沒有再留下的資格,但是父親卻可以扭轉啊。
老天保佑,父親腦子靈光一點吧。
顧明暖默默的祈禱。
姜氏平淡的說道:“和離後,我會搬出平郡王府,不過我在隔壁有一處産業。”
她怎麽可能離開衍兒?
顧衍低頭思索良久後,擡起亮晶晶的眸子,無奈的攤手:“長輩們的事兒,我是管不了的,可是啊,我能順從自己的意願。”
顧明暖扯了扯嘴角,背對着姜氏向父親翹起大拇指,關鍵時刻,父親從不會讓自己失望。
顧衍燦爛的一笑,有了女兒顧慮,他什麽都不怕的,幾步走到姜氏面前,他比姜氏高出兩頭,眼前的人是娘親死後對自己最好的長輩,爲他做了很多事兒,也是他信任依賴的長輩。
緩緩的,慢慢的,顧衍雙膝跪倒,上身依然筆挺,跪姿都要比旁人有氣勢,顧明暖很快跪在顧衍身後,姜氏似被吓到了一樣,失态的捂着嘴,眼淚順着眼角滾落,既期望,又眼前一切是夢。
顧衍嘿嘿的傻笑,“那啥,我這人比較蠢,又愛沖動,雖然是個郡王,但家底還是您給置辦的,沒得我孝順,反而讓您搭上不少銀錢,俸祿銀子基本上隻夠我花,暖暖一直說我不會過日子。除了我有個好女兒外,我其實就是莽夫粗漢。”
“……衍兒。”姜氏搖頭,淚水流得更多了,“不是,你不是的。”
顧老爺子第一次見到姜氏哭,見到她脆弱難過。
“您不嫌棄的話,收我做兒子,怎樣?”顧衍左手舉到耳邊,做發誓狀:“我顧衍保證以後孝順娘親,有一口吃的,決不讓您餓到,盡量聽您的話,等您過世,爲您披麻戴孝。”
“最後一句能不能不說?”
顧明暖悄悄捅了父親一下,“不吉利。”
顧衍讪讪的一笑,讨好的說道:“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做不成伯母,那就做義母好了,原本顧衍也想叫義母幹娘的,不知怎麽眼見她淚水止都止不住,心似狠狠的劃上一道,義母沒法出口,卻稱了娘親,橫豎他的生母已經過世,倒也不會産生誤會。
他生母不如姜氏年輕漂亮,也不如姜氏有才學有手段,但她對自己的好和養育之恩,顧衍從不曾忘記過,姜氏無法取代生母。
顧衍性情一向随意,不覺得一個稱呼有多重要,就算自己生母在天之靈聽到了,也不會責怪自己的,生母總是說人要知恩圖報,比善良柔順,生母遠勝義母。
記得生母把父親照顧得可好了。
斷然不會說和離。
義母和伯父的事……顧衍自覺以自己的腦子想不明白,左右他們都是聰明人,他隻要留住孝順将氏就好了。
“衍兒,你在說一遍,你叫……叫我什麽?”
“您答應收下我嗎?”
顧衍略有緊張,畢竟他身上的麻煩不斷,姜氏眼光那麽高,未必能看上他,肩膀被攬住,顧衍順着顫抖的手臂慢慢靠近姜氏,淚水落在他揚起的臉上,“娘親。”
姜氏撫摸顧衍的眉眼,喃喃的說道:“我怎麽可能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