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人狼狽極了,四肢交纏,想盡快起身都做不到。
顧明暖捧着木盒子跑回來時,便見到顧明萱和三夫人丢人的在地上‘爬’,強忍着笑把木盒遞給姜氏,順從站在姜氏身後。
一路上她都在想伯祖母爲何要同顧老爺子和離?
國朝倒是不禁和離,隻是勳貴世家幾乎沒出過和離的事兒,尤其似南陽顧氏傳承百年以上的家族,他們都不小了,老祖宗輩分的人,此時和離,固然顧家沒臉,對姜氏同樣沒有任何的好處。
他們兩人同和離其實隻差文書,姜氏不準許顧老爺子親近,甚至連面都不願意見,顧明暖本以爲伯祖母會這麽過下去……弄不大明白姜氏的想法,不過她還是站在姜氏這邊的,無條件支持姜氏的任何決定。
顧明暖望着面前面色一變再變的顧老爺子,猛然發覺和離才是對伯祖母最好的,即便隻是在名分上有牽連,也是對伯祖母的……侮辱談不上,是不愉快吧。
這些年姜氏錦衣玉食,平淡度日可從未開心過,快活過,一輩子起起伏伏,莫非臨老還不能随心所欲?
再想到前生姜氏自盡,屍骨不知被殷茹弄到何處去了,顧明暖眼圈微紅,倘若前生她日子過得有點委屈,她一天都忍不了伯祖母所過的日子。
姜氏合眼平複方才的激憤心緒,畢竟和離是一個重大的決定。
“母親,您不能一時沖動啊。”三夫人推開顧明萱,跪爬幾步,死死扯住姜氏裙擺,“您和公公多年的夫妻,怎能因幾句口角鬧到和離的地步?母親年歲也不小了,您以後還怎麽見人?”
三夫人苦苦哀求着,顧老爺子不齒兒媳的說辭和狼狽,但能稍稍的阻止夫人和離的決定,他期盼的目光更多投到顧明暖身上,自從衍兒回來,他對他們父女一直不薄,暖姐兒總會爲他說兩句話。
姜氏輕輕撫摸着木盒,對三夫人的話置若罔聞,顧明萱惱道:“祖母鬧和離,是不想孫女嫁人嗎?就算我不是您的嫡親孫女,您就不想想姑姑?顧氏出嫁女臉上也無光的。”
“是啊,是啊。”猶如熱鍋上螞蟻的三夫人連連點頭,“小姑子嫁得不是尋常人家,陸家雖然趕不上顧氏,可也傳承許久的世族。還有,還有暖姐兒,她如今可是燕王妃,蕭家和燕王的敵人有不少都盯着她呢,一直以來母親不是最疼暖姐兒?”
“暖姐兒也勸一勸母親,我們說得再多也沒你一句話管用。”
三夫人拼命向顧明暖求援遞眼色,“暖姐兒總要爲将來考慮,靜北侯夫人知曉你娘家出了個和離的長輩,指定會嘲笑你,鼓動蕭家妯娌排擠于你。”
姜氏動作一頓,回頭看顧明暖。
三夫人眼見姜氏有緩和的可能,把聽來的蕭家消息添油加醋說了出來,在姜氏面前,顧明暖一向是報喜不報憂,也不覺得對付殷茹還需要伯祖母操心。
“投毒?”
姜氏皺緊眉頭,“你怎麽提都沒提過?”
顧老爺子稍稍放下懸着的心。
“完全沒必要提起。”顧明暖輕松自在的笑笑,俯身拽起三夫人,三夫人是不想起來的,架不住顧明暖力氣不小,硬是被拖了起來。
顧明暖握住三夫人的手臂,平淡的說道:“娘家有和離的長輩這有什麽關系?律法上可沒說顧氏不得出和離的事兒,也沒規定和離的歲數,姑姑同姑父感情深厚,姑父是明知豁達的人,又豈會在意這樣的事兒?我猜姑父寵溺姑姑就耗盡所有的心力,他在陸家一言九鼎,他不在意,陸家的人自然也不太會爲這件事就搬弄是非。”
“你怎麽知道……知道陸姑父的事兒?”
顧明萱聲音尖銳,最忍受不了顧明暖那副幸福甜蜜的模樣,蕭陽,蕭陽清冷孤傲且心狠手辣的人怎麽可能喜歡上顧明暖?
外面的傳言都是顧明暖給自己臉上貼金而特意放出來的。
“萱姐姐不曾嫁人,自然不知其中的秘密。雖然我沒見過姑姑和姑父,出嫁時卻接到姑姑厚厚的填妝,從姑姑的書信上可以看出姑父對姑姑寵得很,姑姑出嫁多年,依然不改浪漫天真的性情。”
顧明暖那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嫁妝也有姑姑的一份,顧明萱眼睛更紅了。
原本她還想提蕭陽的,後來覺得炫耀也沒什麽意思,尤其是在顧明萱面前炫耀簡直是蕭陽的侮辱呢。
顧明暖笑盈盈的說道:“多謝三伯母爲我考慮,不過我完全支持伯祖母的任何決定。伯祖母即便不是顧氏的太夫人,還是國朝唯一得到冊封的國夫人,比一品命婦地位還高,誰敢說國夫人的是非?皇上和太後娘娘可都贊許過伯祖母的。”
搶在蕭老爺子說話前,顧明暖又道:“至于靜北侯夫人會不會借此嘲笑我,三伯母着實多慮了,她抛夫棄女,同蕭越私奔的人有何資格笑我?何況明面上她自己也不是和離再嫁的女子嗎?蕭家上下一直很開明的,我娘家的事兒,他們都不會多言。”
“在蕭家的婦人大多都是我晚輩,即便是平輩的靜北侯太夫人從不在我面前說不該說的話,她底氣不足,本身就是寡婦再醮。”
三夫人和顧明萱楞了好久,寡婦再醮?靜北侯的母親是二嫁的?
難怪靜北侯屢次輸給蕭陽,在世家中再醮婦生出的兒子等同于庶子,幾乎沒有繼承權的。
姜氏欣慰的拉過顧明暖,無聲的說了一句鬼丫頭,蕭越一直盡力隐瞞的事被傳揚出去,北地人是不大注重這些,但是有戰功赫赫的長房嫡孫蕭焱,同世家貴女所出的老侯爺嫡子蕭陽比着,蕭越怕是得焦頭爛額一陣子了。
她打開盒子抽出一封早已寫好多年的書信,轉身扔到顧老爺子身上,“從今以後,你我之間恩斷情絕,再無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