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品茶,茶杯不怎樣,但泡得茶意外的可口,齒頰留香。
蕭陽手指慢慢撫摸凹凸不平的茶杯,揚起眉梢,趙皇後一雙眼睛笑成月牙兒,“您一直在等我說這句話,對吧。”
雖是問句,但語氣極是肯定。
“倘若我不說,您真打算就用藥麽?”
這句話倒是實打實的問句,在如今的狀況下,喝下藥對趙皇後是最有利的,一旦留下孩子,她起碼得在寺廟裏再待上一年,楚帝本就是多疑無情的男人,一年不見,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懷疑什麽,或是找到更合乎他心意的女子。
女子有喜很辛苦,不能累,不能思慮過重,她年歲也不小了,本身就很危險……可以說,她沒有第一時間用藥已經同往日隻重視野心權柄的她不相符了。
趙皇後提起茶壺,慢悠悠給蕭陽手中的茶杯又象征般蓄了茶水,眼裏閃過一絲欣慰,當然怕蕭陽驕傲,這絲欣慰和滿意很快就消失了,“你不是開口了?!對已經有結果的事情,我拒絕回答。”
蕭陽眉梢微微一挑,“其實你可以……”
眼見着趙皇後冷下一張臉,蕭陽握緊的拳頭點着眉心,“我說錯話了。”
趙皇後轉而輕笑:“很少見你也有認錯的時候,蕭陽,我不瞞你,顧衍和小暖出現在我眼前時,我隻想好好補償小暖,護着她,不讓她被任何人欺負,給她我所能給她的一切。從沒想過再同顧衍有什麽,否則我也不會想着促成顧衍和阿甯了。”
“我自問已經冷心冷肺,說句沒臉的話,我這雙手上沾染得血比你想得要多。顧衍一定認爲他的妻子若是活着,肯定會恨着他。”
話語漸漸低沉,她眸子卻越來越亮,“我受過很多磨難,但是我卻感激那群給我這些磨難的人,因爲他們,讓我看到真實的自己,我從來就不是個好妻子。”
蕭陽眼前的女子很難讓人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這是難得的機會……換做平時,她肯定不會這麽坦白,“您爲何又同嶽父有了牽扯?”
甚至爲讓顧衍有個名正言順的兒子而犧牲一些本來到手的利益和最爲寶貴的一年。
她肯做沒有任何好處的事,還能說眼裏隻有權利,隻有野心?
蕭陽懷疑以前對她的判斷,能那麽疼愛小暖的母親,再心腸再冷怕也是對别人,而嶽父那純真率直的性子,對她似有似無的感應,總會在某些時候打動她,畢竟他們是少年夫妻,便是吵過架,打過仗,那時候的感情要純粹得多。
“可能是中邪了。”
趙皇後很無奈,亦很困惑的攤手,“除了中邪外,我沒别的念頭。”
蕭陽理解點點頭,莫名其妙的觸動可不就同中邪相似嗎?在外人看,他對顧明暖的執着也跟中邪差不多,在見到顧明暖第一面時,他就知道找到了,就是她!
“我不是個好人,若是生在皇宮,又是男孩子的話,以我的本事,把他扶上皇位大有可能。你肯定以爲我會那麽做吧。”
“我曉得您不會,方才是我看輕了娘娘。”
“你很在意顧衍。”趙皇後越發滿意眼前的蕭陽了,“這也許是我唯一的堅持,很可笑,隻是我不希望以那種方式得到權力,我不是隻想做個享受富貴榮華的皇太後。”
蕭陽理解點頭,有幾分無奈,亦有一絲的敬佩,“天下嘛。”
遲早有一日,他們肯定會好好的比一場,可以後的比試,不妨礙眼下的合作。
蕭陽心裏慢慢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起碼不會讓小暖爲難,“隻是嶽父那裏,我要怎麽說?實話實說,還是您同嶽父說說?”
告訴顧衍實情,單看顧衍疼小暖就明白,顧衍非炸了不可,就算搶不走皇後娘娘,也會老實的守在寺廟,随時聽候娘娘的吩咐,或是想盡辦法要照顧娘娘,顧衍這麽做就太顯眼了,真當楚帝和蕭越眼睛都是瞎的?
“您總不能讓我随便找一個女子出來,陷害一把嶽父。何況這樣的事兒,我一個做女婿的人,哪好讓嶽父怎麽做?”
蕭陽發覺娘娘嘴角微抽,越發堅定了信心,“其餘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如何告訴嶽父,還是您來。”
“你以爲能爲難到我?”
“哪能啊,誰不曉得娘娘的厲害?您的話,嶽父肯定會聽的。”
蕭陽面帶尊敬,不過眼角的調侃笑意卻洩露此時的好心情,換來趙皇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别笑了。”
“我沒笑啊。”
蕭陽一本正經的坐直身體,“敬請娘娘吩咐。”
趙皇後:“……”
被鲠了一下後,趙皇後順了口氣,“你就眼看着楚帝算計得逞?不給他個教訓?不爲小暖出口氣?”
“他已經很丢臉了,京城九門到現在還封着,除了我的手令外,廣安将軍不會放任何人出城。”
“我聽說百姓已經有怨言了?”
趙皇後有些理解小暖爲何會喜歡上蕭陽了,自己這個女婿有時候很霸氣,很嚣張,偏偏他有這麽做的本錢。
蕭陽說道:“我是爲剿滅潛入帝都的反賊,保護帝都百姓的生命。”
“你就不在意他鼓動百姓?有句話不是說得民心者得天下?”
“北地的百姓許是懷念先帝,但絕不會真正尊重陛下。當年他狼狽南遷都城,被他舍下的百姓億萬。”
當時蕭陽不懂事,卻親眼看到父兄領兵同蠻夷征戰的艱難,蕭家所付出的犧牲。
楚帝并不得民心,挑撥也沒用!
“他若是再搞些小動作,我不介意把反賊進入京城的真相公布于衆,讓他更加丢臉。”
“蕭陽,你說反賊進入皇宮怎麽樣?”
“……”
“他們不是打着楚帝得位不正的旗号嗎?爲先帝報仇不是應該去找陛下?”
趙皇後撫了撫袖口,又收攏了衣袖,“小暖在安樂王府受到的驚吓,不該他十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