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交代貼身随從,不許老友再進夏侯府。
他獨自一人摸着虎符,舍不得,他還是舍不得交出虎符。
可是讓他背叛蕭陽投入靜北侯麾下,一股恐懼從心頭竄入腦中,讓他遍體寒冷,從腳底涼到腦袋。
蕭陽一直默默注視着一切,他把目光更多的投向帝都金陵。
不過兩日,顧明暖親筆寫的折子發到了内閣。
次輔顧征正意氣風發的撫着自己打理的很好的胡須,眼波偶爾掃過首輔的位置。
最近首輔又上了乞骸骨的辭呈,楚帝依然沒準,首輔在家養病,實際上内閣是由顧征領導的。
他沒有首輔之名,卻做着首輔的事情,在朝廷内外風光無限。
這也讓顧征對首輔的位置垂涎三尺,勢在必得。
嫡母姜氏去北地後,顧征竟然得了這等好處,似然他是用贊同楚帝不封賞顧衍換來的。
他覺得自己升做首輔比顧衍對顧家好處更大。
顧衍既是顧家子弟,理應爲家族興盛犧牲。
何況顧衍已經是侯爺了,升爲國公,顧征别想再壓住顧衍了。
在内閣當差的筆貼士看完嘉甯郡主的奏折後,大熱的天,額頭卻是冷汗淋淋。
筆貼士擡頭看了看文雅一團和氣的顧次輔,顧衍父女棱角分明,又都是敢闖敢拼的人,同左右逢源,絕不得罪人的顧次輔完全不一樣。
可以想見這道折子定會震動朝野上下。
朝臣會因這道折子狼狽不堪,尤其是滿朝的言官禦史。
他們無視自己的職責,無視國朝法典體統,不知勸說陛下,沒準會因這道折子而倒一批的人。
顧次輔——筆貼士不敢i想下去,隻覺得嘉甯郡主筆鋒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顧閣老,這有封折子需要您先看一看。”
顧征一團和氣,即便對筆貼士都很和藹,滿朝上下沒有說他不好的。
“拿來我看看。”
筆貼士把折子送上去後,便悄聲的離開了原地,再和氣的顧閣老,也會喲動怒的時候。
他可不願意成爲顧閣老的出氣筒,無辜被責罰一頓。
他還沒走出門,背後傳來茶盅落地破碎的聲音,他腳下走的更快了。
顧征鐵青着臉,摔了茶盅後才記起這是閣老們議政的地方。
除了他之外,還有外人在,因他今日當值,才早到片刻。
一會内閣大臣都會進來他不能太過失态。
暖姐兒這是做什麽?指責朝廷言官?指責陛下昏庸?
一個女孩子怎麽就不能安安靜靜在家裏相夫教子?
爲何就不能老實本分一些,非要攪風攪雨。
她不怕被人認爲不夠本分?
不怕嫁不出去?
顧征揉了額頭,她是不怕的,有顧衍寵着,有他嫡母姜太夫人照應着,還有蕭陽——她怕什麽。
就算她把天下桶個窟窿,照樣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富貴日子。
顧明暖沒事,别人卻可憐了。
比如他——再難做到首輔的位置。
楚帝不把他趕出朝廷,已經算格外開恩。
畢竟當初他可是拍着胸口保證,能穩住顧家。帝都金陵這邊沒鬧出什麽來,姜太夫人沒爲顧衍說什麽。
他不曾在意的,或是不曾過多留意顧明暖。
“怎麽辦?”
顧征急的在屋子裏團團轉悠,這封燙手的奏折是走正規渠道送來的。
顧明暖是正式冊封的皇族郡主,還是有着兩塊封地的郡主,比楚帝的一衆公主都貴重。
顧征斷然不敢毀掉折子,或是不承給楚帝。
左思右想,想不出太好的辦法。
顧征額頭的汗水簌簌滾落,猶豫良久,把折子往懷裏一揣,匆匆忙忙回到顧家。
一進門他直奔老爺子修行之地。
把一衆仆婦弄得慌手慌腳,一向穩重和氣的顧閣老是怎麽?
完全沒任何往日穩重祥和的風度,一臉鐵青不說,腳下拌蒜。
顧老爺子看了折子後,狠狠的甩顧征一記耳光,顧征不敢躲閃,不敢揉被打紅的臉頰。
“糊塗!糊塗!”
顧老爺子氣的胡須直顫,“我說你怎麽這麽好心,我爲找尋煉丹的方子,請大師同我談經論道,原來——原來你想支開我?!”
“父親。”
顧征跪伏于地,“顧家該出一個首輔——這對顧家有好處。”
顧老爺子一腳踹開顧征,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首輔,首輔,我南陽顧氏不缺一個傀儡無能的首輔,你想做首輔,不去自己鑽營,竟然犧牲顧衍,我怎麽同你說的,要你好好照顧顧衍。”
在顧衍封侯前,顧征的确照顧顧衍,領他見同僚故舊。
本以爲顧衍會是他的助力,誰知顧衍的功勞越來越大,已經威脅到他的地位了。
他便對顧衍起了不滿和戒心,父親對顧衍的疼愛和愧疚,也讓顧征隐隐擔心,再任由顧衍發展下去,南陽顧氏沒準會交到顧衍手上。
“我沒有對不住四堂弟,陛下不肯封他——”
啪,顧老爺再打了顧征一記耳光。
“就沖你這句話,你就不如衍兒,不能坐上首輔。南陽顧氏便是在英宗時,都沒做過陛下的應聲蟲。曆代有大作爲的首輔,哪一個不是聲威顯赫,敢于同皇上嗆聲?”
“當今陛下比之先帝差的很遠,你連他犯錯固執都不敢指出來了,還用暖姐兒這道折子——你不該去内閣,做個碌碌無爲的官吏才适合你!”
顧老爺子雖是疼惜顧衍,顧征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又怎麽可能完全沒有感情?
他捶胸頓足的後悔,“也怨我,怨我啊,不應把你放在姨娘身邊養着,交給你母親,讓你母親給你選門好親事情,許是你會漲進一些。”
看看顧明暖,看看顧衍,顧老爺子深刻體會到母親的重要!
小婦生養的就是上不的台面!
他就不該一時心軟,怕姜氏苛責庶子,把兒子們都交給歐陽老姨娘。
結果——顧家長房沒有繼承顧家的風骨。
顧衍,顧老爺子心痛的幾乎窒息,暗自握緊拳頭,不能一錯再錯。
南陽顧氏若是交到顧征手上,他不僅沒臉見四郎,更沒臉見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