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顧明暖和蕭陽的婚事,顧衍定然完全無法忠誠于皇室。
石湛便尤其重要!
可是楚帝既然看重石湛,就不該把石湛放在火上烤。
“娘娘,您消消氣。”
原本李公公覺得聖旨沒什麽太大問題,經過皇後娘娘這麽一分析,他覺得自己還是太蠢了,這道聖旨怎麽可能沒有問題?
倘若陛下能有娘娘深明大義……怕是也沒娘娘什麽事了!
趙皇後抿了抿發鬓旁的珍珠流蘇,柔軟修長的手指卷起流蘇,恢複了平靜和暖,“本宮沒生氣,爲他生氣太不值得了。”
其他暫且不提,封蕭陽爲忠王絕對是要改的。
趙皇後對忠王妃怨念很深。
“把聖旨給蕭陽送去。”
“……”
“快去。”
“遵旨。”
李公公麻利的撿起被扔到角落裏的聖旨,向皇宮外跑去。
離着正式封王的日子隻有兩日,娘娘主子這是在爲難蕭四老爺?
即便蕭陽仔神通廣大,從金陵到燕京一來一往,便是快馬加鞭也有兩三日的功夫。
況且楚帝對封蕭陽爲王本就很抵觸,怎麽可能改封别的封号?
李公公悄悄把聖旨交到江恩的手上,想到方才皇後娘娘的話,順路又去一趟北苑。
正被姜氏教導如何管家的顧明暖楞了片刻,“誰?李公公?”
馮招娣點點頭,有點憐憫的看向在頭上頂着書本罰站的顧小姐。
不就是一道題目算錯了?
姜太夫人……也太狠了。
馮招娣覺得顧小姐已經很厲害了,那些題目,她就沒有算對過,暗暗慶幸她沒攤上姜太夫人這樣的伯祖母。
顧明暖小心翼翼看了一旁扇着扇子檢查自己作業的伯祖母,“娘娘許是有要事。”
姜氏慢悠悠的說道:“我估摸着封賞的聖旨也該送到燕京了。”
“您的意思是李公公爲我爹封賞而來?”
顧明暖對伯祖母心服口服,本以爲自己兩世爲人挺厲害的,上輩子打理侯府也沒出過披露,自從同姜氏學習管家打理庶務後,她才明白上輩子不出岔子,不是自己厲害,而是甯侯府地位不夠高,涉及不到世族的根本。
她思索片刻,“皇上給我爹的封賞隻怕是很不如意。”
姜氏欣慰的點頭,暖姐兒是塊可教之才。
其實平常暖姐兒的表現已經很讓姜氏滿意了,處理庶務的手法不如姜氏的強硬,卻也有獨到之處,偶爾靈光一現,暖姐兒還能做出令姜氏都歎爲觀止的決斷。
可偏偏姜氏還是用盡一切智謀壓制暖姐兒,隻爲喚出暖姐兒多有的潛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才是每個當長輩和老師的最終願望。
何況暖姐兒嫁給蕭陽後,所面臨的問題要更多,更複雜。
姜氏對她嚴厲苛刻一些,完全是爲她好。
“皇上啊。”姜氏歎息一聲,“被逼急了,便又有些糊塗,沒有皇後娘娘在身邊,給他出馊主意的人又多,難免他想岔了。”
顧明暖低聲問道:“會不會是殷茹?她一向不甘寂寞,又怨恨顧氏……可是我爹的功勞不小,就算皇上看不到,朝臣呢?二堂伯沒有消息嗎?”
見姜氏唇邊的嘲諷,顧名暖沒再提起顧征,“讓李公公進來。”
她拿掉頭上的書本,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頂着書本據說能讓儀态更好一些,身體顯得修長苗條,即便被‘受罰’,伯祖母也不會忽略重塑她的身姿。
爲讓蕭陽驚豔,做最美的新娘,顧明暖很是聽話。
李公公進門後,規規矩矩向姜太夫人和顧明暖行禮,“奴婢一會還要回宮,長話短說,陛下封賞的聖旨到了,陛下封石湛将軍爲定國公,一品将軍,協助顧侯爺練兵。”
“對顧侯爺……隻賞賜金銀珠寶,官職和爵位并沒提升,說是以後等顧侯爺立功再賞。”
便是顧明暖有了心裏準備,依然露出震驚之色,她不是在意父親的官職和爵位,但絕不能容忍楚帝辱沒父親舍生忘死拼殺得來的戰功!
“皇上,皇上對我父親沒有任何的封賞?”
“是。”
金銀珠寶已經自動被顧明暖屏蔽了。
李公公感覺後脊背發涼,方才承受了一番皇後的怒火,這回郡主的憤怒比皇後主子更濃更烈。
好在他聰明沒見蕭四老爺!
一個個大人物隻是跺跺腳,天下都要抖三抖。
楚帝這是捅馬蜂窩了吧。
姜氏隻是一派平靜悠然的眯起眼睛,不動聲色搖動扇子……李公公更覺得心涼。
“古往今來就算是卸磨殺驢,皇上也會先把有功之臣高高捧起,給個三公等位置,再慢慢下手。我爹還沒達到功高震主的地步,就已經讓皇上賞無可賞了?”
顧明暖抿了抿嘴角,“能封蕭陽爲王,封石湛爲定國公,就不能敕封我爹?”
以顧衍的功勞封國公是手拿把攥的。
居然有蕭陽封王的前例,封顧衍爲郡王也不算恩寵太過。
倘若顧明暖是楚帝就會多封幾個異姓王,将來一人犯錯,也好奪爵……楚帝竟然做出無視顧衍的事兒。
他還真沒把顧衍和長公主當回事啊。
顧明暖琢磨好一會,來到書桌旁邊坐下來,一手扯袖子,一手拿起石墨條仔細研墨,抽出一張信紙,墨硯上墨汁均勻,在筆架上挑選一隻不硬不軟的毛筆,懸空手腕刷刷的寫了起來。
姜氏眼裏閃過狐疑,忍不住好奇緩緩走過去……看書信上的字迹,暗暗點頭,暖姐兒的字是沒得挑,飄逸很有風骨,不愧是當代書聖的唯一女弟子。
先看字,再看内容,姜氏臉上露出驚愕之色,繞過書桌,站在顧明暖面前,似要将寫字的女孩子看個清楚!
本以爲她這封信是寫給趙皇後或是蕭陽的。
姜氏萬萬想不到,顧明暖竟以皇室郡主的身份給楚帝寫信。
在書信中言辭犀利的指出楚帝不公,聽信小人讒言……這封書信指定會明發,再狠辣一點,同檄文也沒什麽不同了、
“你爲你爹請封?”
“舉親不避嫌,乃君子所爲。”
顧明暖書寫最後的落款——嘉甯郡主呈上,“爲君賞罰不明,爲臣理應勸谏帝王,既然朝中禦史已經沒了風骨,總的有人提醒陛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