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動駿馬,兩人同乘一騎,馬蹄不緊不慢,宛若邁着舞步向城池的方向走去。
穿過跪地的侍衛和蕭越的嫡系精銳。
蕭陽唇邊始終挂着一抹微笑,他頭盔墜的簪纓随晚風恣意搖擺,一派悠然仿佛去參加一場盛宴,任誰都看不出他剛剛鞭抽靜北侯蕭越,令兩千餘精兵不敢言語。
他的死士和馮招娣排開陣型悄悄跟随,他們警惕的看着四周,明明四周都是蕭家的精兵,他們卻如臨大敵,比穿過敵營還要謹慎小心。
蕭陽隻能憑着強大的威勢壓蕭越嫡系精銳一時,一旦蕭越發瘋反擊,他手下未必會再畏懼蕭陽。
畢竟這些精銳都是蕭越供養訓練出來的,其中有八成絕對是忠誠蕭越的。
“……等一等。”
蕭越突然發出聲音,他拳頭握緊,臉上的肌肉同樣繃的很緊,冷汗一滴,一滴滾落,砸入泥土中。
是戰是和,決心并不好下。
顧明暖身體一震,心裏默念蕭陽的人馬該沖過出來了吧,她一點不反感蕭陽以絕對優勢欺負人,擁有對蕭越碾壓般的勝利。
咦,還是這些人,沒有一點變化。
其實還是有變化的,顧明暖眼眼看着跪地的士兵擡起頭,跪姿很特别随時都可躍起阻止蕭陽離去,他們的手不是放在弓弦上,就是放在腰間的刀劍上……一時間氣勢極爲壓抑,夕陽隻在天邊留下一線陽光,天色陰暗,泛白的月亮已經爬上了天邊。
顧明暖輕輕呼氣,仿佛大口呼吸會破壞如今脆弱的平衡。
她同蕭陽簡直就是再刀尖上舞蹈。
然而她身後的人悠然勒住缰繩,蕭陽握緊她的手,他的手心依然幹燥溫暖,這得多堅強的神經和掌控一切的自信才能對危險無動于衷,顧明暖側頭想看清楚蕭陽的神奇,他們挨的太近,她一側頭,感覺臉頰碰觸到一片柔軟……糟糕,又被他占便宜了。
低醇的笑聲從他口中飄出,透着愉悅和滿足。
顧明暖胳膊肘頂了蕭陽小腹一下,察覺到蕭越望過來,不由向蕭陽懷裏縮了縮身子,扯過蕭陽披在身後的披風擋住自己大半的身體,就是不給蕭越看!
蕭陽笑聲朗朗,原來顧明暖也有任性嬌蠻的時候。
她的冷靜沉穩和遠超過同齡女孩子的成熟雖然能吸引蕭陽,但他也會隐隐心疼,突然發現顧明暖嬌蠻任性,蕭陽覺得繼續寵她的話,應該能寵出她的小脾氣。
内心掙紮,後背疼痛難忍的蕭越差一點被調情的兩人嘔吐血,這麽危險的時,他們還不忘打情罵俏嗎?
小叔真是目中無人啊。
隻要他一聲令下,應該可以留下蕭陽……蕭越一手暗暗摸向一旁的戰袍铠甲,一隻淬毒的袖箭已經握在手心裏,當日宮變時,蕭陽能吧袖箭當暗器用,同樣修煉内勁的蕭越有不弱蕭陽的内家功。
蕭陽仿佛感覺不到危險和凝重的氣勢,回頭漫不經心的問道:“打你罰你,教訓你是爲你好,剩下的事,回燕京再說。”
顧明暖很想咬蕭陽一口,你這是火上澆油吧,生怕蕭越放過你?
蕭越呼吸急促,“小叔……你的人呢?”
“我不是在嘛。”
蕭陽聲音平穩,聽不出一絲淩亂膽怯,“蕭越,你想殺我?”
直指蕭越内心!
殺他?
他能殺得了小叔嗎?
蕭越緩緩合上眼睛,手心的袖箭濕漉漉的,“侄兒不敢。”
蕭陽疏懶看向擋路的士兵,“你們呢?”
“屬下不敢!”
方才随時準備襲擊蕭陽的人就地打滾,咕噜噜滾出去很遠,讓開一條通道,剩下的護衛士兵重新跪直身體,目送蕭陽一衆人離去。
蕭越擡起的拳頭狠狠砸進泥土中,一下又一下,砸出一個碗口大的深坑,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響,在黑幕星夜如同狼嚎一般。
他身後的謀士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勸說。
侯爺這次丢臉丢大了!
眼下做要緊怎麽幫侯爺保住在蕭家的地位。
“怎麽樣?四周可有小叔的人?”
“回主子。”
蕭越方才派出的探子頓了頓,探明的答案會令主子很失望,不,應該是後悔,說出蕭四老爺是單獨前來,他方才根本就是再唱空城計……他的命未必能保住。
“說,本侯挺得住。”蕭越本能感覺不好,固執想聽到答案,小叔一定隐藏了許多的兵馬才敢又是扇他耳光,又是抽他鞭子。
探子蜷縮腦袋,聲音很輕亦很低:“四老爺是一個人趕來的,不,也不算是一個人,江恩江淮他們扣住打聽消息的人,剩下的兵力分布,屬下還沒探到,興許四老爺藏在哪了……”
“噗。”
蕭越一口血噴出,細小的血珠飛濺近身的護衛一臉,他仰天向後倒去,“主子!”
侍衛忙去攙扶蕭越,可還是慢了一步,蕭越的身體直挺挺倒在草地上,腦袋重重嗑到地上,眼前的金星閃過後,他看到夜幕上懸挂的璀璨星辰,一閃一閃的星星似在嘲笑他的愚蠢膽怯,竟然被單人單騎的蕭陽吓住了。
很早就有人斷定,蕭家的福報和未來榮寵都在蕭陽身上。
蕭越對此說法是不滿意的,他不就是比蕭陽矮上一輩嗎?
除了這點,他哪裏不如蕭陽?
“我不如他,徹底的輸了!”
蕭越後背的傷口沾上泥土很疼很疼,而他的心更疼,再也撐不住了,他眼前一黑,徹底昏過去。
昏過去就不用後悔了。
“主子。”
“侯爺!”
侍衛上前擡起蕭越,謀士相對比較冷靜,道:“盡快找大夫給主子治傷,另外給燕京城的太夫人送信,請她務必向太上夫人進言,侯爺同四老爺因嘉甯郡主有所誤會……”
他們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太上夫人雖然不管事,但對侯爺和殷夫人倒是挺喜歡的。
若是能請到太上夫人出面說情,四老爺怎麽也得給太上夫人一分顔面。
月夜美好溫柔,顧明暖心情很不美妙,捶打蕭陽的腰,“混蛋,你竟然敢一個人來?蕭陽,你這麽冒險,誰敢嫁給你?”
“你咯。”蕭陽悶哼一聲,顧明暖覺得不妥,“你怎麽了?”
“受傷了。”蕭陽依靠顧明暖,虛弱的說道:“好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