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陽釋然的一笑,握住顧明暖的手,承認道:“是我想差了。”
看低顧明暖!
她哪裏是安于後宅的女孩子?!
既然她很欣賞馮招娣,便證明她也有抗擊蠻族之心。
他把顧明暖護得滴水不漏,嬌養在後宅中,固然他覺得心安了,卻也磨滅掩蓋了她的風骨和絕代風華。
得正統玄門傳承的女孩子不該隻在他羽翼之下。
當世離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尚遠,正是群雄逐鹿,英才大顯身手的時候。
先帝英宗也隻是勉強維持一統,收拾前任皇帝平宗晚年寵溺奸佞弄得民不聊生的殘局,英宗尚沒來得及收回平宗割讓出去的疆域便暴斃而亡,登機的楚帝又急北伐,被勳貴武将坑得不輕,狼狽南遷,對長江以北失去控制。
蕭陽摩挲顧明暖手背,笑道:“以後還有機會!”
“以後怎樣我是不知道啦。”顧明暖使勁抽回自己的手,雙手蓋着頭頂,向一旁馬車跑去,“再待下去,一定會被淋成落湯雞。”
她可不想淋雨,更不想陪着蕭陽在雨中探讨以後‘大展宏圖’的野心。
何況整整七天沒有洗漱,她身上黏糊糊的,感覺很是不舒服。
什麽野心,什麽一統天下,都不如泡在浴桶中舒服。
顧明暖從不認爲她有多大的本事,隻是在吃喝玩樂之外,爲楚國,爲百姓盡一分心力。
她永遠不會像趙皇後眼睛時刻盯着萬裏江山。
豆大的雨滴落下,砸在蕭陽的臉頰上,馬車撩起一角,顧明暖微微探頭腦袋,狂風驟雨中的蕭陽……顯得很狼狽,完全看不出他一人攪動天下風雲,向蕭陽勾了勾手指,“你再不過來,我就走了啊。”
一旁的江氏兄弟默默收起準備撐開的雨傘。
顧小姐什麽眼神?
不覺得主子有獨戰風雨的豪氣嗎?
風雨掩蓋不住顧明暖的嬌嗔,随着蕭陽躍上馬車,“你方才太傻了,以後你再犯傻,别說你認識我!”
蕭陽低沉的笑聲透着幾許愉悅,極爲自然湊過去,顧明暖用帕子拭去他臉上的水珠。
“這,這還濕呢。”
“你自己不會動手嗎?”
“累了。”
“你還好意思說累?”顧明暖到底不舍他,用力抹着他俊美的臉龐,“布陣得是誰?你就在一旁站着也敢喊累?”
他日夜守護,她豈會不知?
蕭陽慵懶又賴皮的頭倚在她肩頭,喃喃的嘟囔:“累。”
顧明暖見他長睫無力垂下,心中一軟,扯過披風蓋住他身體。
蕭陽熟睡時看不出平時的冷厲高傲……許是看久了,她眼皮也睜不開,緩緩閉上眼靠着蕭陽的腦袋打盹。
聽見身邊的人呼吸綿長,蕭陽睜開眸子,嘴角得意翹起,手臂伸展把顧明暖小心翼翼的攬在懷裏,放松身體讓她更舒服些,他這才滿足的合上眼。
倘若方才他就去抱她,她沒準會一腳把他踹下馬車去。
對付容易心軟的女孩子,得無賴裝弱啊。
左右顧明暖隻對他一人心軟。
江淮江恩躲進另一輛馬車裏,彼此對視一眼,主子追顧小姐的手段是越來越厲害了,有夠‘無恥’‘不要臉’的。
主子若還像以前那般自傲矜持,一輩子都沒希望。
總之,主子沒有錯過顧小姐,太好了!
暴雨一直下,書房裏的燭火,徹夜不滅,蕭陽忙着排兵布陣,這些顧明暖是不懂的,不過她每日會去廚房做幾道小菜,讓人給蕭陽送去。
她沒強迫蕭陽必須用膳,餓了他自然會吃的。
專心做一件事的男人很難記得吃喝,同他要做的事相比,吃喝太微不足道了。
顧衍偷偷帶着石湛等人離開别院,他不敢同女兒話别,卻不知顧明暖躲在窗旁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看不到他的人影時,才抹去泛紅的眼角,依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戰争的氣氛仿佛影響不到她。
别院裏的人越來越少,馮招娣本盼着被主子派出去,蕭陽命她保護顧小姐。
她見到顧小姐偷偷爲顧衍出征抹淚,她的心似被什麽紮了一下,在顧小姐身邊,她躁動的情緒似安靜下來,出征也好,留下保護顧小姐也好,都是爲主子效命。
“你繡得是什麽?”
顧明暖探頭看了一眼馮招娣手中的繡活兒,皺眉努力猜了半晌,“蓮花嗎?”
女子喜歡并蒂蓮的圖樣。
馮招娣尴尬的笑笑,“您說是就是了。”
顧明暖本就沒想爲難馮招娣,讓拿慣銀槍的人拿繡花針,太爲難馮招娣了,她隻是幫馮招娣找件事做。
馮招娣識字也是在從軍後,認字不多,更談不上書法的造詣。
顧明暖覺得馮招娣将來最好的歸宿嫁給脾氣相投的武将,教她刺繡比讓她練字對将來更有幫助,“你先把繡活兒放下,我還是先教你做鞋襪,裁剪衣衫吧。”
“還要學?”馮招娣苦澀的說道:“我能不能不學?”
顧明暖翻出寸頭,鋪在炕上,“這些寸頭不值錢,先從最簡單的做起。”
“顧小姐……”
“你終究是女子。”顧明暖眸子溫柔,且盛滿笑意。
馮招娣有種辜負顧小姐的感覺,“我……我不嫁人……”
“我沒說讓你爲嫁人學這些。你喜好舞槍弄棒,性情豪爽大方,本就是你的長處,可你總要知道女孩子擅長的東西,女紅針線不需要天分,隻要有耐心就能練出來,不求你做得很好,起碼衣服破了你曉得如何縫補,鞋襪不合适,你也可以改一改。”
在男人堆裏待得太久,馮招娣會迷失的。
顧明暖不希望見到馮招娣最後成爲一個披着女子皮的男人!
馮招娣不是不分好歹的人,點頭道:“我一定認真學。”
“你還是先控制力道吧。”顧明暖撫額道:“剪子都快被你掰斷了。”
“……”
馮招娣讪讪把變形的剪子藏起來,嘿嘿笑着繼續學習簡單的女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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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托着病體趕回帝都,靜北侯府已經被錦衣衛包圍了,她眉宇間透着倦怠,一張絕美的臉龐染上病态的蒼白,“炜兒跟侯爺回北地,烨兒和寶兒被軟禁在侯府。”
“夫人,我們該怎麽辦?”
“一會再入宮,我先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