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狐疑的目光讓蕭陽摸了摸鼻子,把一個上了年歲的太夫人擋在玄天觀之外,實在是有失禮數。
他好不容易找到親近顧明暖的機會,怎能讓一直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姜太夫人搗亂呢?
蕭陽解釋道:“我讓玄天觀封山門,是不想外人知曉你同我相約。”
别說得他們仿佛有私情似的。
顧明暖忘不掉方才被蕭陽‘輕薄’了,算是輕薄吧,雖然他很笨拙,但她除了前生同李玉那般親近過外,再沒讓任何男子近身。
前生她和李玉是夫妻,今生她和蕭陽是什麽?
顧明暖在詩禮傳家的南陽顧氏長大,因爲殷茹同蕭越私情,她同顧明昕一樣最恨私相授受。
可今生她卻同蕭陽屢屢糾纏不清。
是她不了解蕭陽的‘無賴’本性,還是因她的縱容才讓蕭陽更加無賴的。
如今被長輩伯祖母逮個正着,蕭陽卻看不出任何的緊張,他是不是覺得她就是個随便輕浮的女孩子?
“你别擔心,我會解釋清楚的。”
蕭陽見顧明暖臉色驟變,忙出聲安慰:“姜太夫人是來教訓我的。”
“你甘心被她教訓?”顧明暖撇嘴,這世上還能有讓蕭陽聽訓的人?
連他唯一的長輩生母都說不動他。
“那要看爲什麽事了。”
蕭陽很是誠懇,若爲顧明暖,被姜氏念叨兩句就念叨兩句。
地上積聚着水窪,天上橫跨着七色彩虹。
顧明暖嗔怪道:“方才下大雨,你就讓我伯祖母待在外面淋雨?”
蕭陽抿了抿嘴角,坦言的告訴顧明暖,“我生氣了。”
方才沒生氣,這回她說什麽,他就生氣了?
而且生氣不是應該一個人悶悶的,不是應該不理會她嗎?
蕭陽闆着臉卻一直看着她,是他生氣的狀态?
顧明暖心底柔軟,又好氣又好笑,“爲什麽生氣?”
這樣的坦誠,便是前生她和李玉情分最好時都不曾有過的,她需要費心血去猜李玉的喜怒哀樂,而李玉從不屑去猜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
蕭陽賭氣得哼了一聲,一副高傲傲嬌的模樣,斜睨顧明暖,“既然你問了,我就說一說吧,省得你以爲我是故意找茬。”
“我洗耳恭聽。”
顧明暖有哄小孩子的感覺,笑眯眯的望着蕭陽,“你說。”
他沒再說你猜,挺給她面子的。
蕭陽正色道:“我很在意你——顧明暖,既然如此,我又怎麽會讓你在意的血親淋雨呢?”
顧明暖眼睛一澀,心上被蕭陽狠狠抓了一把,因爲在意她,所以蕭陽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謀奪金礦,因爲在意她,他會關照父親顧衍。
在意她就會在意她身邊的人,哪怕伯祖母一直看蕭陽不順眼。
以蕭陽的地位和能力完全沒有必要去讨好伯祖母和父親。
前生李玉都不曾正眼看過她的父親顧誠……雖然顧誠很讓她丢臉,但總歸是她的親爹啊。
顧衍……今生惹下的麻煩不比顧誠少。
蕭陽耐着性子幫父親收拾亂攤子,要不戶部的軍饷不會那麽容易就讓父親結出來。
不是他壓制靜北侯,蕭越怎會安安分分待在靜北侯府?
可父親總是嫌棄蕭陽不夠強壯,是短命之相,對他并不好。
如果她前生嫁得人是蕭陽,顧誠怕是沒有任何機會再爲殷茹做什麽了,蕭陽會看得他死死的,哪怕蕭陽瞧不起他的所作所爲,也不會再讓顧誠傷害她。
不對,前生她是殷茹的女兒,怎麽可能嫁給蕭陽?
那不是亂了輩分嗎?
不能再用前生的事情來同今生作比較了。
她前生過得比許多女人都要好。
顧明暖不知該說什麽,木讷了好一會,喃喃的說道:“對不起。”
蕭陽再次歎氣,這不是他想聽的,卻是顧明暖會做的事兒。
“我不生氣了。”
弄到最後,還是生氣的人哄犯錯的人。
姜氏隻比顧明暖慢一步來到玄天觀,因顧老爺子曾在玄天觀煉丹問道,觀裏的道士大多認識她。
可她竟被主持玄天觀的道長堵在門外!
任由她怎麽說,那道長就是當聽不懂她的話似的,一個勁同她探讨道家聖典。
姜氏氣呼呼的坐在暖炕上,面前擺着茶水幹果,雖然沒能進入玄天觀,但此處道場擺設清雅别緻,倒也清淨,庭院裏的芭蕉樹葉顔色鮮亮,有水珠偶爾滴落。
她順着窗戶能看到優美的景色,自然也能看到顧明暖和蕭陽一前一後沿着台階走下來。
清麗娟秀的少女,俊美冷傲的男子,偶爾男子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時候會褪去所有的傲慢,溫柔含蓄……姜氏隻覺得胸口似賭了一塊東西,又疼又悶。
暖姐兒要被蕭陽拐跑了。
她看得出就算暖姐兒此時沒愛慕上蕭陽,對他也是不同的。
“伯祖母。”
顧明暖順着錢媽媽撩起的簾子進了門,撫了一禮,裝糊塗的問道:“您怎麽也到玄天觀了?”
姜氏鼻子冷哼一聲,目光防賊的刀子射向蕭陽,他雍容大方的舉止,矜貴的俊彥,驕傲自信的眸子,讓姜氏這口氣洩了一大半。
世間當長輩得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姜氏再寵暖姐兒也不得承認蕭陽配得上顧明暖。
隻是他爲什麽是蕭家人?
姜氏道:“我抄寫了兩卷道經,暖丫頭,你去把經書供上去。”
顧明暖哦了一聲,看了蕭陽一眼,然後才退了出去。
錢媽媽放下簾子,小聲提醒想站在廊下聽動靜的顧明暖,“六小姐,我帶你去取經文。”
連偷聽的機會都不給她?
伯祖母和蕭陽不會吵起來吧。
顧明暖滿懷心事,又想到方才蕭陽爲何生氣,安心得随錢媽媽取經文,規規矩矩供在玄天觀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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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陽在姜氏發話之前說道:“除了我是靜北侯蕭越的小叔外,您不滿意我哪一點?”
姜氏氣極反笑,“這點還不夠嗎?”
有個拐帶殷茹私奔的糟心侄子也不是他的錯啊,利益好處無法讓姜氏動容,蕭陽斟酌半晌說道:“您一向明辨是非,請您别拿靜北侯同我比。”
蕭陽知道多說無益,拱手行禮,轉身退了出去。
姜氏楞了好一會,他這就走了?沒闡述他爲暖姐兒做了什麽,也沒指天發誓他有如何愛慕暖姐兒。
“蕭陽,蕭陽,絕非池中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