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
聲音此起彼伏,修養多日的殷茹再次現身,又因靜北侯蕭越在金陵,楚帝時常有加恩,殷茹比前些日子越發顯得風光無限。
安義侯夫人等一等一的勳貴命婦對她都是多有敬重,若衆星捧月般簇擁圍繞着殷茹,笑呵呵同殷茹談笑,安義侯夫人在殷茹面前可絲毫沒有展露出傲慢來。
“她怎麽敢?!”
顧明昕氣得滿臉通紅,殷茹有沒有面皮?
商行是顧誠的,她竟然大方的坐在主位上,“難道她沒有一點的禮義廉恥?沒有一點的不好意思?”
而簇擁着殷茹的命婦就沒有一人不自在?
“這便是權勢的作用。”
顧明暖渾身發熱,雙腿無力且有點虛,病恹恹的靠在圓椅上,燥熱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殷茹不會取她性命,隻想她出醜而已!
此時她似中了****一般。
最讓顧明暖難受得是藥是顧誠命人下的,有前生的記憶,她知道顧誠是怎樣的愛慕着殷茹,可今生因她和顧衍來到帝都,幾次三番挑明當年的事,顧誠依然執迷不悟。
“換個女子能攤上誠二爺這樣的男子,做夢都會笑醒吧,就算無法回應,也會心存感激,殷……殷夫人把誠二爺利用到底。”
顧明暖死死的咬着嘴唇保持着清醒,不由自主想要解開領口的衣扣。
顧明昕臉色煞白,身體激憤般顫抖,“六妹妹的意思是我爹對你下藥?”
“太荒謬了!真真是太荒謬了!”
已經在心底默認了顧明暖的判斷,要不好好的,六妹妹怎會突然發熱?怎會臉頰潮紅?
還是用得****嗎?
顧明昕又是愧疚,又是羞憤,罵父親無恥?她總是顧誠的女兒……眼見着六妹妹受苦,她無法無動于衷,“我去找殷茹算賬!”
雙眸赤紅,顧明昕仿佛要同殷茹同歸于盡。
“二姐姐。”顧明暖一把拽住她,顧明昕本能甩開綿軟無力的六妹妹,但怕傷到六妹妹,眼圈泛紅道:“你别攔着我,今日……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前生,就是因爲顧明昕當衆打了殷茹一記耳光,自此之後,殷茹就不再把顧明昕當做女兒了。
今生顧明昕沖下去,隻會讓旁人認爲她不孝順,畢竟長輩的事情,沒有她質疑的餘地。
就算殷茹再不好,她同顧明昕也有着無法隔斷的母女關系。
好名聲的殷茹絕不會做出母虐女落人把柄,一旦顧明昕言行太激動,很容易被殷茹抓住不孝的話柄。
“你死了,她也會活得好好的。”
前生,顧明昕死訊隻不過讓殷茹難受了兩日,掉了幾顆淚水,然後她又投入到同趙太後的争鬥之中,她的心比尋常人硬上十倍百倍。
“我不能眼看着你爲我們受磋磨,你不欠我和父親什麽,六妹妹,我甯願她算計到我身上。”
淚水從顧明昕眼裏滾落,六妹妹是無辜的。
顧明暖唇邊勾起虛弱的笑容,眸子依然沉靜若一塊黑水晶,透明冷靜,“我不會如她心意的,幫二姐姐,我責無旁貸,誠二爺……我想我爹會同他好好的算賬。”
“花兒,把盒子拿來。”
“是,小姐。”
甯氏姐妹其實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靜北侯夫人,但小姐沒發話,她們不敢動。
上輩子顧明暖會吃飯就吃藥了,據說當初殷茹爲了堕胎用盡了辦法,不是殷茹想着将來給蕭越生兒子,她會直接用堕胎藥落掉同顧誠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顧明暖。
因爲身體不好,精力會不濟,于是她便随身帶着振奮精神的藥丸子。
哪怕她改良了藥丸子,時常服用還是對身體有一定的刺激,這也導緻了她前生年紀輕輕便病體沉珂,最終早早的香消玉殒。
今生,顧明暖身強體壯,精力旺盛,還是保留了上輩子的某些習慣,今日恰好她就帶了藥丸子。
借溫水服了藥丸子,顧明暖閉目養神許久,潮紅的面色漸漸轉爲蒼白,氣息平穩了不少,但看上去依然病弱。
顧明昕在一旁看着心痛極了,恨不得承受這份苦難得是她,暗自發誓一定要同父親說清楚!
一定要讓父親徹底的清醒過來,哪怕……哪怕父親把她趕出家門,她也要讓父親明白殷茹是怎樣蛇蠍心腸的女人。
在雅間中,殷茹爽朗的笑着,同圍繞她的命婦傾談,分外享受起被人追捧巴結的美妙感覺,堪稱絕色的眉眼蔓延開驕傲,她生得如此之好,哪是尋常人可以配她的?
隻有蕭越才能給她想要的一切,隻有世間的頂峰才不辜負她的花容月貌和傾世才情。
顧明暖?
隻不過一時運氣罷了。
她對顧誠哭訴委屈,但凡她提出的要求,顧誠都會照辦的。
殷茹将郭小姐叫到跟前,稱贊了幾句,郭小姐立刻露出一副榮幸感恩的表情,“怎麽?顧小姐還沒下來嗎?南陽顧氏沒膽子迎戰?”
用家族容易足以逼顧明暖現身。
雖然她不信一個鄉下養大的丫頭片子能比得過書香門第出身的郭小姐,爲保證不出一點差錯,她還是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别管用什麽手段,隻要達到目的就行。
以前殷茹就很不喜歡顧明暖,自從察覺蕭越對顧明暖存了心思後,她越發迫切的想毀掉顧明暖!
不是顧誠猶豫,她會直接對顧明暖用鶴頂紅,她可不是心慈手軟驕縱仇敵的蠢貨。
早早除掉顧明暖才最符合她心意。
今日對顧明暖用了****……殷茹妩媚動人,豔光四射,襯得周圍命婦如同俗物一般,顧明暖隻要傳出風騷浪蕩的傳聞,無論是蕭越還是蕭陽都不會再把她當做純潔的女孩子看待。
尤其是有潔癖的蕭陽!
踏踏踏,樓梯傳來聲響,商行裏的一衆人紛紛擡頭看去,顧明暖不緊不慢扶着扶手走了下來,一雙眸子似不染纖塵卻漆黑有神,透着傲視世人的驕傲和自信,衆人隐隐覺得她就該這樣漂亮!
“殷夫人更看好郭小姐嗎?”
聲音婉轉悅耳,别有一股沉穩之感。
殷茹眸子轉動,笑道:“我等都曉得顧小姐長在涼州,偏遠之地怕是趕不上雲集天下文華的帝都金陵。”
“比試怎能沒有彩頭呢?”顧明暖展顔輕笑,“取隕石墨來,若是我輸了,隕石墨自當屬于郭小姐。”
“早聽說靜北侯夫人手上珍玩頗多,又看好郭小姐,不知殷夫人會不會爲郭小姐出彩頭?”
“我不用……”
“郭小姐,此地沒你說話的份!”
顧明暖直接打斷她的話,既然郭小姐給臉不要,非要同她一争高下,她顧明暖還怕郭小姐?
郭小姐倍感欺辱,顧明暖也太傲慢了,太看不起人了,自己不就是出身低了點嗎?
殷茹拍了拍郭小姐的手臂,心裏極塊的盤算着得失,顧明暖竟然用隕石墨做彩頭?她是自信?還是自負狂妄?
“沒有彩頭等俗物,顧小姐就不同郭小姐比試高下嗎?”
殷茹眯了眯眸子,笑容如同三月春風般溫柔,目光卻分外刺目,暗示顧明暖市儈。
顧明暖輕輕一笑,“若是沒有讓我心動的彩頭,是個阿貓阿狗都來挑戰于我,我豈不是得忙死?郭小姐的父親郭父子收徒還收束脩呢。我記得佛家有個小故事,佛祖尚且嫌阿難迦葉尊者把佛經輕易傳于世人,世間萬物都有價值,我施展絕技,怎麽就不能有彩頭,怎麽就俗了?”
“……絕技?”殷茹道:“顧小姐口氣不小啊。”
“殷夫人見識太少了呐。”
直接諷刺回去!
顧明暖無視殷茹的臉色,傲慢的說道:“出身寒門不是殷夫人的錯,可不知輕重,不知世家大族的規矩就摻和進來就是殷夫人無知了。”
“來人,取五萬兩銀票!”殷茹憤慨的脫口而出!
“五萬?”顧明暖淡淡回道:“讓靜北侯夫人長見識隻值五萬兩?靜北侯已經不值錢了嗎?殷夫人不會連隕石墨的價值都需要我教導你吧。”
“你!”
殷茹沉了沉氣息,慢慢的握緊拳頭,顧明暖何嘗不是将自己一局?
是不是顧明暖沒有必勝的把握,故作鎮定讓她知難而退?
她不敢下重注豈不是讓顧明暖躲開了這次危機?
今日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服軟,靜北侯蕭家的臉面就丢大了!
這已經不單單是她舍不得舍銀子的問題,靜北侯……蕭越可是在帝都呢。
可若是顧明暖赢了呢?
殷茹目光掃過冷靜從容的顧明暖,這丫頭邪氣得很,從來帝都後便聲名遠播,從炫技般的憑字辨墨,到宮中拜師書法大家,并效仿蘇東坡解開扇子的難事……再到祭天時一舞傾天下,顧明暖宛若步步生蓮,福慧天降。
她也因爲顧明暖屢次嘗到失敗的滋味。
顧明暖身體微微晃動,臉色蒼白……顧明昕立刻扶住了她,且恨恨瞪了殷茹一眼……殷茹眼明心亮,顧明暖已經中毒了。
她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殷茹鎮定了許多,問道:“顧小姐要什麽彩頭才滿意?”
“我喜歡北地涿郡的山水,就以涿郡爲彩頭吧。”
顧明暖慢慢推開顧明昕,“不知殷夫人可否舍得同靜北侯定情的涿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