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毫不客氣的反駁蕭陽,怕是連楚帝都沒弄到猴兒酒。
他本能不大相信蕭陽的話,都說靜北侯蕭家實力強,但此時蕭家絕對強不過正統的陛下。
蕭陽端起茶盞慢慢飲了,“顧大人就打算一直直率下去?”
“不好嗎?”顧衍道:“我不喜歡彎彎繞繞,過得不痛快有何意思?”
你就沒考慮過顧明暖累不累?
蕭陽把這句幾乎脫口而出的心疼話吞到肚裏,眸子閃爍着羨慕之色,即便顧衍惹下天大的禍事,顧明暖始終如一且無怨無悔的幫顧衍解決麻煩。
她是個對心上人無限寵溺的人。
甯可累壞自己,她也不願意顧衍過得不痛快。
她太傻,但她這樣毫無保留的溫柔關愛卻讓得不到的人羨慕。
蕭陽隐隐就有些嫉妒顧衍。
倘若顧衍出息到能辨識一切的陰謀詭計,官場暗湧,顧明暖不見得會高興,她到是非要挨累,而是率直心懷一顆赤子之心的顧衍倘若改變的話,意味着顧衍有了煩惱,有過挫折……
蕭陽勾悠悠然的輕歎,沒什麽不好,大不了以後他幫顧明暖多照看顧衍就是。
有他們兩人爲顧衍保駕護航,蕭陽就不信有人再敢算計顧衍。
英俊的少年取來火紅葫蘆瓷瓶的猴兒酒,在顧衍的渴望目光下,少年眼神詢問蕭陽。
顧衍聞着酒香,口水直流,“你看他幹啥?在涼州他還搶我肉丸子吃呢。”
蕭陽身邊英俊的随從暗自非議,幾顆肉丸子能同猴兒酒相比?
見主人微微颔首,心知主人爲顧小姐什麽都是舍得的,顧衍……真是個有福氣的人,養了一個聰明靈巧且能幹漂亮的女兒,自然有優秀如同主人的男子爲赢得顧小姐芳心,主動讨好嶽父大人。
顧衍端着斟滿猴兒酒的酒杯,先是陶醉一般嗅了嗅美酒的醇香,而後清若冷凝泉的美酒沾了沾嘴唇,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最後才真是萬分的一飲而盡,砸了砸嘴,滿足似得到整個天下般舒服眷戀得眯着眸子。
“好酒啊,好酒。”
他搖頭晃腦,明明腦子裏是清醒的,神色卻又維持着微醺的舒服狀态,“不愧是天下第一好酒。”
人一旦微醺,便會做出許多平時不會做的事兒。
顧衍放肆的摸上蕭陽雙眉,認真的端詳蕭陽半晌,“你長得不錯,不如謝珏俊美,才學也不錯,不如我女兒,額。”
打了個酒嗝,顧衍繼續說道:“我知曉你看中我的寶貝女兒,可倘若你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個短命的,我是絕不會把小暖嫁給你的。”
說着說着,他雙眸含淚,誰說男人不會哭?
顧衍可謂是流血不流淚的硬漢。
此時他無聲的落淚,迷茫聲音很輕,“我不能虧待小暖,否則隻要我一閉上眸子,我便夢見她,她一身是血,看不清她的面容,不停對我說一句話,你答應過我什麽?”
顧衍趁着微醺發洩出隐藏在心底的痛苦,“是我對不起她啊……是我的錯.”
“顧……”蕭陽沒想到猴兒酒會讓顧衍失态,叫大人不恰當,叫嶽父,他到是很想,卻會被顧衍追殺,“顧叔父。”
先把輩分定下來,他一直擔心顧家有人會把顧明暖算作比自己矮上一輩。
“噓。”
顧衍頑童一般輕輕噓了一聲,仿佛怕被人看到,低聲道:“我隻同你說,和小暖都沒提過,這世上隻有我一人知道……知道當日我該回去的,我作甚……做什麽遲了一步?”
蕭陽眸子一轉便明白顧衍的内疚痛苦所爲何事,他還是更喜歡意氣風發,誰都敢惹,誰都不在意,隻以拳頭決勝負的顧衍。
當年的事,他是聽?
還是不聽?
蕭陽預感一向很靈敏,有股心血來潮的感覺,仿佛顧衍接下來的話會讓他看出一些端倪,親自再爲顧衍斟滿猴兒酒, “一醉解千愁……”
哐當,顧衍還沒說出下一句話甚至沒聽清蕭陽說得是什麽,直接倒在酒桌上。
蕭陽慢慢的品着已開封的猴兒酒,就顧衍這酒量還喝猴兒酒?
猴兒酒會讓人酒醉,但酒醉後卻無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反而似飄渺欲仙,宿醉清醒後,精神抖擻,彌補元氣。
由此猴兒酒才是頂級的珍釀。
隻不過,蕭陽體質特殊即便喝了一整壇猴兒酒,他也不會醉,更無法體會酒醉後的感覺。
蕭陽隐隐有幾分好笑,親自拿過披風蓋在顧衍肩頭,“你就這點酒量,還同我說喝猴兒酒?”
顧衍長期飲用烈酒,突然喝猴兒酒不大适應,很容易酒醉。
“十年一壇的猴兒酒。”
蕭陽手指輕輕彈了彈白玉無暇般薄薄晶瑩的酒杯,他親手砸碎其中口幹略差的九壇,留下最完美的一壇猴兒酒、
猴兒酒因爲稀少而珍貴。
當天下隻有一個時,得到猴兒酒的人怕是不忍心去開封。
可惜顧衍……還是沒說出最想說的話,好在他一向有耐心,不着急揭穿謎底。
英俊少年走到蕭陽耳邊,低聲道:“戶部尚書不在衙門。”
“他到是聰明,猜到顧同知催不到款項,一定會大鬧一場。”蕭陽不覺得意外,戶部尚書三代單傳,把兒子當做命根子看待。
偏偏他的兒子不愛文墨愛刀劍。
戶部尚書萬般無奈之下把寶貝兒子送到最安全,最容易出彩的金吾衛。
誰知兒子沒到金吾衛今日,就被顧衍揍了一頓,天下疼愛兒女的父親都是一樣的,戶部尚書自然看打傷兒子的胸中百般不順眼,默認戶部上下對顧衍的刁難。
這種手段他們已經用得爐火純青,輕易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戶部不是不給,爲秉承嚴肅認真的辦事态度,自然會認真查證,時間長短就看戶部想爲難顧衍多久。
顧衍被戶部刁難,必然影響他在金吾衛的威信。
“主人,您看……”
“你先把顧同知的随侍叫進來,命他好好的送顧同知回顧宅。”
蕭陽起身向外走,“随我進宮。”
“主子爲何不用那一招?”
“有兩個原因,第一威脅于人始終不是長久之計,二是我不表明幫了顧叔叔,她會知道嗎?”
蕭陽勾起嘴角,“她最擅長裝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