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神色恍惚,前生她不知誰滅了趙家滿門,今生幕後兇手一樣迷霧重重。
莫非趙賢妃要失寵了?
娘家唯一的兄長被賜死,娘家被連根拔起,她怎能受得了?
也不一定,顧明暖暗自思索,趙賢妃決不能以按常理推斷的,隻是不知這件事對趙賢妃有沒有影響,趙賢妃還能成爲她前生的趙太後嗎?
“暖丫頭!”
“啊。”
顧明暖才反應過來姜太夫人已經叫自己好幾遍了,歉意的一笑:“實在是太突然,太意外了,趙大人憑着賢妃娘娘入仕,算是外戚,我聽說他一向老實内斂,和許多跋扈的外戚不一樣,怎麽……怎麽突然就被陛下賜死了?還沒經過三司會審?”
姜氏同樣也很震驚,“方才來有内侍來傳太後口谕,推遲閨秀入宮的日子,聽說賢妃娘娘病倒了,而祈福舞一直是她在管,旁人不好接手,太後娘娘憐惜賢妃娘娘,讓她先歇息五日。”
顧明暖點點頭,太後對賢妃到是不錯,沒因賢妃娘家被滅門就嫌棄她。
“聽說昨兒,皇上一直在賢妃娘娘身邊,爲安撫賢妃娘娘,今兒連早朝都沒去。”姜氏說着新得到的消息,“昨兒在北海落水的官員到是躲過一劫。”
雖然顧明暖不曾明說,也沒當着姜氏面過多提起賢妃,但她還是能感覺出顧明暖不想她再同賢妃交惡,甚至有時在言談間,暖姐兒對賢妃多有敬重推崇,比對當今紀太後還要慎重許多。
顧明暖輕聲解釋:“我沒爲賢妃娘娘擔心,隻是好奇趙家到底得罪了誰而已。”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便是算無遺漏的蕭陽怕是也沒料到趙家滅門慘案會讓他的計劃推遲……一旦此事被認定爲同蕭家有關,對蕭家是個不小的打擊。
稍有不如意便滅人滿門,實在是太兇殘了。
誰還敢投靠靜北侯府?
在金陵能在一夕之間滅人滿門得也隻有蕭家死士了吧……許是還有……顧明暖突然意識到這樁事不是蕭家做的,蕭陽不會這麽沒頭腦!
“伯祖母,您說這事會不會是陛下……”
顧明暖停住口,四下看了看見周圍除姜氏外再無别人,暗暗松了口氣,輕聲道:“您當我腦子糊塗了吧。”
不是蕭家,那隻有可能是掌握東廠的楚帝。
楚帝昨日還安慰賢妃,他卻是滅趙家滿門的真兇?
男人值得信任嗎?
尤其是心裏眼裏隻有江山的枭雄……他們都是無情的,根本就沒有心!
姜氏臉白了一瞬,拽着顧明暖回了東屋,讓錢嬷嬷守在門外,鄭重的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能不說嗎?
“暖姐兒,我是不會害你的,你不相信我嗎?”
姜氏語氣裏含有一絲的失望。
顧明暖連連搖頭,反手握住姜氏的手,感覺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定了定神,幹澀的說道:
“我昨日見了蕭陽,也同您提過他不會偏幫殷茹……我相信他已經把靜北侯留給殷茹的死士叫走了,殷茹如今手上沒有一擊緻命的力量,而蕭陽一心都放在七星煤礦上,他怎會在意一個趙大人?”
“你相信他不會滅趙家滿門?”
姜氏目光一變再變,暖姐兒和蕭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暖姐兒許是還沒留心,她對蕭陽已同對旁人不一樣了。
顧明暖認真思量半晌,在腦子仔細把前世今生蕭陽的所作所爲想了一遍,“以後他會不會滅人滿門,我不知道,但此時趙家滅門慘案絕不是他做的。”
她這信任的語氣讓姜氏心冷了半截,扶額久久不語。
見顧明暖不知所錯,顯然沒明白她的憂慮,姜氏勉強打起精神,“你分析得有一定道理,可陛下爲何要這麽做?他現在還能容下周首輔,卻容不下趙大人?”
“他們的想法哪是我能明白的?”顧明暖釋然的笑了笑,“伯祖母,我隻是個尋常的閨閣女子罷了。”
姜氏突然看到了一縷希望,雖然心裏不認爲暖姐兒尋常,但嘴上卻贊同道;“蕭陽心機深沉,旁人很難明白他在想什麽。”
顧明暖沉默下來,她并沒去思索姜氏的暗指,執着得想着這樁事會不會也是南陽顧氏的機會?
楚帝和蕭陽兩大高手把金陵這池水攪渾了,她是不是可以悄悄的渾水摸魚?
顧氏想要真正鼎立楚國,自強自立需要珍惜每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如今蕭家明顯一馬當先……已經遠遠拉開了同其餘家族的距離,南陽顧氏還是得過且過,最後顧氏一族凋零的命運許是依然難以改變。
她到金陵後見了許多,又幾經蕭陽‘指點’,明白現實的殘酷,隻有真正的強者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顧明暖已經不是涼州時的她了,更不會天真的以爲一塊雙魚環佩就能保證顧氏一族平安。
“伯祖母,我去看看我爹。”
顧明暖不想讓姜氏看出自己的異樣,事情還沒弄明白,她說太多反而不好,笑盈盈的說道:“昨兒我爹以爲我今日入宮,他一直不是很高興。”
姜氏笑着點頭,“他晚膳都沒用,曉得你推遲入宮,最高興得就是他了,他是金吾衛同知,在宮裏行走是很方便的。”
這話姜氏和顧明暖都很默契的沒告訴顧衍。
省得他一個大男人整日在後宮出沒。
顧明暖去尋顧衍,并讓他出門打聽趙家被滅門的消息,有時候小道消息也是有用的。
她坐在書案後,随意抽出一本書看着,書頁上寫滿了字,她卻一個字都不認得……思緒飄得很遠,最終把書本合上放到一旁,不再爲難自己的眼睛,又拿出一張宣紙,提筆本打算練會字,誰知落筆卻變成了一幅畫。
一張地圖!
蕭陽給她講過的七星煤礦的地圖!
等顧明暖反應過來,地圖已經畫完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可能當時蕭陽講得太生動,太詳盡,她才能完全記得。
蕭陽,蕭陽?!
怎麽最近他總是占據她的腦子?
顧明暖賭氣似的想把宣紙搓成團兒,猛然間愣住了,用腦子裏的玄學奇門之術推算起來,把畫了地圖的宣紙淩空舉起,陽光透過薄薄的宣紙,讓黑墨勾勒的地圖更加清晰。
“原來,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
她喃喃自語,眸子裏盛滿了震驚和佩服,“不愧是蕭陽!”
可是就算她猜到他的布局又有什麽用?
告訴楚帝?
楚帝未必會念着顧氏的好。
在楚帝是趙家滅門兇手時,她本能不喜歡楚帝所作所爲,蕭陽也在布局,感覺比楚帝光明磊落得多。
正因爲殷茹敢派蕭家死士截殺顧明暖和安樂王,旁人才會以爲蕭家是趙家滅門的兇手。
“小暖,小暖。”
顧衍從外面走進來,“我打聽了不少的消息,外面的議論……啧啧,我很佩服金陵百姓,他們真是敢想。”
沒聽見女兒的動靜,顧衍放下茶盞,向顧明暖看去,她眉頭緊鎖,似被爲難事困擾着,“小暖!”
“說蕭家是真兇?”顧明暖勉強扯出一絲笑來,“蕭家死士名聲響亮啊。”
“我看是蕭家被黑得夠嗆,殷氏被氣得吐血,她說得話已經沒什麽人相信了。聽說被賜死的趙大人也是殷氏的裙下之臣,幫着靜北侯獲罪于陛下,可能她魅力不夠大,趙大人像是把蕭家的消息透漏給謝家知曉,然後殷氏勃然大怒,派死士滅了趙家滿門……”
“這世上隻有誠二爺被那麽個賤人迷得神魂颠倒。”
顧衍一臉的嘲諷,極爲看不上顧誠所作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