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在涼州時柳沁更會打扮了。
柳沁生母姨娘是奴籍且不得寵,她也算是顧氏照看長大的。
以前她一直把顧氏當做親娘看,在顧氏面前乖巧孝順。
私底下她總愛同顧明暖攀比,總拿顧明暖是小結巴說事。
顧明暖屈膝時,柳沁親熱的趕忙上前挽住她,“顧妹妹,不可多禮。”語氣傲慢得緊。
又是一隻白眼狼!
顧明暖氣惱的同時對善良的姑姑有了一絲埋怨,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是姑姑不會養孩子還是因不是親生的對他們再好都沒用?
柳沁傲慢的端詳顧明暖,驚訝道:“顧妹妹長得越發好了。”
她以富貴的衣衫首飾都無法壓住顧明暖的清麗秀色,荊钗布裙極襯顧明暖淡雅幹淨的氣質。
同顧明暖相比,她猶如俗物。
柳沁惋惜的說道:“你口吃的毛病還沒好吧,其實你該多說說的,我們一塊長大,我還能笑你不成?”
“我——姑姑——”顧明暖見到柳沁眼裏明晃晃的嘲弄,再一次賭氣般的閉上嘴巴,扭頭向屋裏去。
“哎。”
柳沁拽住顧明暖,心念一動有了主意,“我們好不容易碰面了,正該好好說話,顧妹妹不想知道帝都的景緻?我房裏有好幾卷的書冊,點心幹果都是顧妹妹愛用的。”
顧明暖閃過一絲足以取悅滿足柳沁的嫉妒羨慕。
“姑姑——病了,我——得照顧——”
“你又不是大夫,還是别吵顧姨娘了。”柳沁用帕子捂着口鼻,嫌棄意味十足。
顧明暖搖頭,“姑姑養我——我陪着——她。”
柳沁尴尬的解釋:“我不是不心疼顧姨娘,顧妹妹,我如今是記名嫡女,不好同她太親近了。”
顧明暖摸出十幾枚銅闆,“大夫——請——”
“你拿錢出來豈不是寒碜我們将軍府?”柳沁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這幾個銅闆連藥童都請不來,我同二管家說一聲給顧姨娘再找個大夫,其實前些日子母親也給顧姨娘請過大夫的。”
顧明暖收起銅闆,顧氏爲柳家掏心掏肺,請大夫的銀子就該柳家出!
柳沁打發管事去請大夫又張羅着給顧姨娘搬屋子,大夫請來見顧氏住在破舊的屋裏,柳家面上不好看。
好一陣折騰,顧氏被擡進明亮的屋裏,大夫也被請來了。
柳沁耐着性子等大夫給顧氏開完藥方,連顧氏面都沒見,拽着顧明暖出門,“我能幫她的都幫了,你也該同我說話了吧。”
“我——同姑姑——說一聲。”
顧明暖轉身進屋,來到顧氏面前,低聲道:“姑姑安心養病,柳家此時還不至于生出害您的心思。”
顧氏淚眼婆娑的拉着顧明暖的手,“委屈你了。”
她是該離開柳家了。
一生無子,養大的柳澈柳沁不孝,顧氏把顧明暖當做親生骨肉看,她自幼受養母大恩,絕不能讓弟弟難堪。
南陽顧氏聽着就是名門望族,遠不是柳家能比的。
屋外,柳沁眉間蹙着不耐煩,身旁的婢女小聲道:“小姐給顧姨娘請大夫,奴婢怕夫人心裏不舒服。”
“你懂什麽!”柳沁低喝:“母親最在意得是二哥哥能不能娶到安福縣主,二哥哥嘴上不說,心裏未必就忘了顧結巴,我把顧結巴拽去花廳,也讓二哥哥看清楚顧結巴根本比不上安福縣主。”
“可是……她比安福縣主漂亮。”
“漂亮有什麽用!”柳沁一臉的鄙夷:“一身的窮酸氣,安福縣主不僅得貴人看中,擅長琴棋書畫,認識貴女也多,她能甩顧結巴幾條街呢,二哥哥可不是光看漂亮的膚淺之人。況且二哥哥還是對顧姨娘有一分感激的,他不好辦得事,我給他辦了,往後他會念着我一分好。”
隻要能促成柳澈同安福縣主的婚事,柳陳氏便不會計較柳沁。
她對顧氏的些許孝心既不會惹怒柳陳氏,還能向柳陳氏證明她是個知恩的人。
一舉數得的事情,她怎麽今日才想到?
顧明暖出門走來,柳沁一愣随即暗自搖頭,不可能是顧明暖‘指使’‘提醒’她的。
她隻是鄉下來的小結巴!
“走吧。”顧明暖恬淡的點頭。
柳沁明明一身華服卻發覺她像丫鬟陪襯,下意識後退半步,又快步趕到顧明暖身前,笑得不自然:“你不知路,将軍府大得很。”
顧明暖彎彎嘴角,“嗯,嗯。”
柳沁心裏憋出一股不知怎麽發洩的火,跟在後面的婢女也覺得不管小姐是在顧姑娘後面,還是前面都像是丫鬟。
三代後才能養出世家貴女,柳家本是将門又剛遷到帝都,别說柳沁了,在帝都論世家貴女的禮儀,顧明暖不比任何人差。
本是将門虎女卻非要同她比優雅,比文雅氣韻,柳沁真夠想不開的。
顧明暖聽着柳沁炫耀将軍府往來皆權貴,唇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你怎麽不走了?”柳沁見顧明暖停在一個奇石旁,鄙夷道:“一塊破石頭有什麽好看的?”
說是奇石要顔色沒顔色,要形狀沒形狀,灰突突隻是個墊腳的石頭。
顧明暖看了看方位,“能——能不能把——石頭送我——”
柳沁看她似看傻子,“行,你搬走吧,正好母親要在此處種富貴牡丹。”
顧明暖立刻叫來柳家的小厮,把荷包裏的銅闆都給了搬石頭的小厮,“送去——客棧——告訴我爹——保管好——就說我給你——十兩銀子的賞。”
聽見有賞錢,小厮熱情許多。
在小厮搬走石頭後,柳沁嗤笑道:“顧妹妹真是舍得,十兩銀子買一塊破石頭?”
顧明暖真真是個繡花枕頭,外面看着光鮮,腦子裏裝得都是漿糊。
“我——爹——喜歡!”
顧明暖揚起下颚,柳家這輩子都不知道丢掉得是鎮壓煞氣的寶物。
顧衍殺伐之氣太重,正需要這等寶貝鎮壓。
别說十兩,就是十萬兩顧明暖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