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一時想不明白,既然蕭陽那麽說,對顧衍沒壞處,她姑且聽聽。
頂着圍觀行人的目光,顧明暖步伐輕盈路過停靠一旁的馬車,她宛若不認識貴公子謝珏,平淡得同謝珏擦肩而過。
謝珏微合上眼眸,手指緊緊扣住琴弦半晌,“回去。”
馬車簾籠随即落下,侍衛前呼後擁簇擁馬車離去。
她向東,馬車向西,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顧明暖慶幸謝珏沒叫住她,謝珏和蕭陽在楊樹胡同碰面可能是巧合,左右不可能爲她而來。
無論同謝珏,還是蕭陽,她都沒深交的打算。
“你站一站。”
馮小寶食指有力的一指,跟在他身邊的侍從擋住顧明暖的去路,眼前的丫頭皓齒明眸,俏麗文靜,有着一股别樣的沉穩。
咦,馮小寶靠近顧明暖一步,目光有疑惑,有謹慎,隐隐還有一絲畏懼,仔細端詳半晌,抹了額頭冷汗話語依然小心,“你可有親戚在帝都?”
顧明暖磕巴道:“我-生-在-在涼州-家裏-裏-隻有-有一個-我爹爹-爹隻有-姐姐-我-我-姑姑-是-去了-京城-城。”
總算說完了,馮小寶咽了口水,“我—我——”
他被拐帶得磕巴上了。
旁邊的侍從湊近低聲:“她是顧衍的獨女,她姑姑是随柳雷将軍進京的。”
顧衍?!
馮小寶有印象,他剛來做監軍,顧衍就敢辭官……劉家兄弟昨兒跟他說了不少顧衍的事兒。
看在劉家孝敬上,馮小寶給涼州知府遞了名帖,顧衍被關進大牢。
眼下被東廠查處的柳雷不敢得罪他,她姑姑隻是柳雷的愛妾,馮小寶自然不怕,可她有些面善。
“您-您若-沒事-我先-回去-”
“你隻管聽我說,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馮小寶簡單明了問道:“方才那位騎在馬上的公子,你認識?”
見她搖頭,馮小寶又問:“他怎麽單獨停在你面前?你倘若騙我,我讓你爹把牢底坐穿,砍頭問罪。”
顧明暖緊張的回道:“他-他-他-隻是-問路。”
向一個小結巴問路?
馮小寶暗贊蕭陽與衆不同的品味,雖說她的說辭有可疑,但他不信小結巴敢騙他耍他。
方才她對一個奴婢畢恭畢敬時,馮小寶隐約瞧見蕭陽極快閃過不悅,倘若顧明暖隻是顧衍的女兒,一定是他眼花了。
顧明暖低頭看着自己腳尖,馮小寶越發覺得自己多慮,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馮小寶率先領着随從煊赫離去。
顧明暖明眸亮若星子,今兒馮太監目中無人,明兒别求到我爹面前!
得知顧衍被抓入監牢後,劉佳人便使銀子命人散步父女亂倫的謠言,她是怎麽惡毒怎麽說。
整個涼州城都曉得顧衍脾氣火爆且不近女色,除拿劉家銀子的人外,極少有人惡毒的攻讦顧衍父女。
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尤其是對違背天理人倫的父女亂倫,尋常百姓不敢亂說。
劉佳人百般瞧不上顧衍,涼州百姓有不少人是感激顧衍的。
當年蠻族力士在涼州城擺下擂台,号稱以武會友,實際大肆侮辱涼州,許多有把子力氣的漢子上台打擂,均被蠻族力士所傷。
最後是顧衍打死蠻族力士,振奮人心,挽回國朝的面子。
涼州尚武風很盛,百姓大多佩服上馬能戍邊,下馬能打架的好漢。
同顧衍定親有五六年劉佳人遲遲沒有嫁入顧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暴富的劉家有心悔婚。
劉佳人同朱舉人的事兒也不是完全沒有風聲,隻是劉家有錢,劉佳人又長得漂亮,說閑話的人不多而已。
因污蔑顧衍效果不好,劉佳人逼着劉胖子去見馮太監,提出把顧明暖當做禮物送給他。
劉胖子提着匆忙制好的香料求見馮小寶,既然得罪顧衍,劉家同顧家就不可能再和解了。
早日解決顧明暖,劉胖子才能安心。
富麗堂皇的将軍府,馮小寶身着寶藍色儒衫,屋裏香氣飄逸,陶醉得說:“你送來的香料果真不凡。”
劉胖子謙卑的恭維:“隻有您這樣見慣大世面的人才曉得香料的妙處。”
自從柳雷被調回,馮小寶就把将軍府變成監軍府,代替柳雷鎮守的新任将軍連屁都不敢放。
誰讓馮小寶背後靠山太硬呢,他在涼州完全可以橫着走。
隻是他沒想到謝珏和蕭陽也在涼州,在這兩位面前,他是要收斂些的。
劉胖子斜睨給馮太監捶腿的俏麗婢女,輕聲問:“聽說您想尋個妾?”
馮小寶最煩别人叫他公公,在宮裏講不了,出京鎮撫涼州後,他做派完全不像太監。
他端起茶杯寬了寬茶,“尋常的胭脂俗粉,青樓名伶,我是看不上的,我打算尋個知書達理的良家女子,不拘身份,重要得是家世清白。”
馮太監的要求還挺高!
劉胖子圓臉上的肥肉輕輕顫,隻聽馮太監慢悠悠的說:“我聽說你妹妹溫柔賢淑,趕明兒你把她領來,我看看。”
劉胖子心一哆嗦,忙道:“我妹子訂過親,年歲也大了,不如花蕊般少女柔美。”
在馮小寶回嘴前,他似倒豆子直接道:“我給您尋得人是顧明暖,她長得水靈,識字懂趣兒,端看她把顧衍照顧得妥當,想也知道是個會侍奉人的。最要緊她是顧衍的女兒,顧衍一個混不吝,他不給您面子,若是他女兒侍奉您,涼州軍方誰還敢輕視您?”
“顧衍的女兒?!”
馮小寶仿佛很感興趣,“你能做得了顧衍的主兒?”
劉胖子連連點頭,“隻要顧衍死在牢裏,我妹妹好是她繼母,把她送給誰,還不是我妹妹說得算?”
“我怎麽聽說顧衍和令妹已經退婚?”
“這……”劉胖子也曉得解除婚書的文書已經交給齊知府,“顧家這些年欠着我家的銀子,顧衍又在我家偷盜傷人,正好拿顧明暖抵債。”
“顧明暖……”馮小寶斂去笑意,把手中的茶盞狠狠的砸向劉胖子,“你想讓我納個小磕巴?還是給他指過路的?”
最重要得是他心裏隐隐有種不安。
他納妾是爲享受,可不敢找個同她哪怕有一點點相似的人。
“監軍大人,監軍大人。”
“進來。”
馮小寶接過食指粗細的竹管,去掉火漆拿出紙條,蕭陽送來的?隻看一眼他立刻像是被針紮一樣跳起來,“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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