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人對陳明遠恨之入骨,對謝文旭也不可能有好臉色,嚷嚷道:“别給我假惺惺的來這一套,你和姓陳的還不是一個鼻孔出氣的!”至于熊路濤,他都懶得多瞅一眼,誰不知道這縣委書記在瑞甯就是個擺設,“總之,要是見不到我兒子,老子就絕不離開縣委大院的門口!”
謝文旭就惱了,恨聲道:“黃世人,你到底是來耍潑的,還是來解決問題的?口口聲聲說想找兒子,好歹拿出點誠意來行不行,你要再這麽蠻不講理的,誰也幫不了你!”
他故意把嗓門扯得很大,就是要讓在場的人都聽到,縣委已經抱足了誠意來解決問題,現在是黃世人不肯配合,他也沒轍!
果然,黃世人的臉色略有松動,人家都把台階擺出來,自己總不好一味的搞對立抵抗,否則理字就站不住腳了,沉吟再三,就抛出了兩個要求,隻要縣委肯滿足這兩個要求,他立刻率人打道回府。
黃世人的條件,就是先對陳明遠免職,然後立案調查,并且要在三天内把自己兒營救出來!
第一個要求,謝文旭和熊路濤當然不敢答應,也沒法答應,先不提他們的級别根本無權彈劾一個縣長,即便把事情通報市委,市委也斷不會答應———不經調查就對一名幹部采取免職的處置,這完全不符合規矩嘛!
況且陳明遠在瑞甯的權勢如日中天,除非他自己要走,這節骨眼,誰敢對陳明遠免職,因此造成的後果可能比黃世人鬧事還要嚴重!
至于第二個要求,謝文旭隻能承諾立案調查,并且把案情通報市局,反正黃天祥之前襲擊陳明遠的案子還沒消,正被市局全國通緝,人肯定是要找到的,惟獨時間是個問題。
黃世人也不樂意了,第二個要求他還勉強可以通融,但不罷免陳明遠,他實在怨恨難消。
于是乎,兩方人馬再次陷入了僵局。
一直談到了天黑,雙方人困馬乏,卻依舊談不攏。
僵持到晚上十點多,很多村民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又累又餓又困,情緒也不如白日那麽激動了,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
畢竟他們先前都是抹不開面子,才被黃世人裹挾來的,真讓他們任勞任怨的也不實際。
眼看村民們哀怨四起,黃世人也不好繼續堅持,于是雙方各退一步,黃世人不要求對陳明遠立刻免職了,但要求瑞甯縣委即刻把情況彙報到市委,讓市委裁定陳明遠的問題,并且将找回自己的兒期限放寬至一周。
熊路濤一琢磨,就覺得可行,反正再過幾天,陳明遠就會歸國了,到時候這個火盆就甩給陳明遠自己去接着,自己隻要把今天這一關應付過去就是了。
雙方協議初定,黃世人就帶着村民先回村裏,等着縣委的行動。
謝文旭看着黃世人離開,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今天這個局面好歹算是撐過去了,一切就看陳縣長回來之後怎麽辦了。
“老謝啊,這潭水有點深喲。”熊路濤忽然道:“不管這事情的背後有什麽文章,想要追查清楚肯定不容易,而陳縣長反正都是快走的人了,隻要沒有切實的證據,基本影響不到他的升遷,照我說,這件事索性能拖就拖着,諒他黃世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不過你和老朱他們在瑞甯約莫還有很長的日子,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了。”
謝文旭可不會理會他的挑撥離間,冷冷道:“總之,我絕對相信陳縣長的人品和操守!”
熊路濤的臉黑了一下,這節骨眼上還耍什麽忠義,也罷,你謝文旭繼續要冥頑不靈,等事情鬧大發了,你就等着背黑鍋吧,老子可不會陪你們玩火!
旋即,他就鑽入一早等着門口的車裏,在森森夜色中疾馳而去。
等把現場的警察全部遣散,宋彪走上前來,在謝文旭的身旁低聲道:“謝縣長,這個黃世人,來者不善啊!”
謝文旭的眉頭揚了一下,道:“怎麽說?”
宋彪就把白天發現的蹊跷說了一番,“那幾個人我查過,根本不是下黃村的人,他們的手裏不僅持有攝像器材,還在談判期間屢次幹擾黃世人的态度,照我說,那些媒體十之八九也是這群人引來的!”
謝文旭微微颔首,那幾個可疑分子的行徑,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不過就算沒有這個插曲,他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普通,區區一個黃天祥,還不值得有人大動幹戈,這股妖風的風向十分明确,就是沖着陳明遠來的!
他人微言輕,能做的,隻能是保證在陳明遠回來之前,保住瑞甯的穩定。
“那幾個人,你都盯着了吧?”
“已經派人盯着了。”
“這幾天你多派人手,把下黃村盯緊點,要密切關注黃世人的一切行動,絕不克不及再産生節外生枝的事情了!”謝文旭神情嚴肅地說着,吩咐完,也乘車離去了,這件事,他還得和朱振濤、郭福海等人好好計較一番,可别一個不小心着了道!
另一邊,黃世人也率領着村民返回了下黃村,眼看快到村口了,就見在外面的路口處,正有許多的媒體記者蹲守着,旁邊還停着幾輛采訪車子。
見狀,黃世人的心境也踏實了不少,隻要媒體持續關注,不怕他的兒子撈不出來!
村口的記者們也很快看到了黃世人,一下聞風而動,争先恐後的擠上來想要采訪。
就在這時,兩輛沒有挂牌照的商務車疾馳而來,一個猛烈的急刹車,恰好停在了那些村民的身後,車門拉開,大約十多個頭戴黑套的青年從車裏躍了出來,人人手持着鋼管和鐵棍!
正在此時,兩輛沒有挂牌照的商務車疾馳而來,一個猛烈的刹車之後,就停到了黃世人一衆村民的身後,車門滑開,就從車上跳下十多個面帶黑色頭套的大漢,人人手持鋼管鐵棍。
黃世人聽到急刹,回頭睨見這些煞氣騰騰的黑面大漢,以及月光下的冷金屬光澤,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立刻心知不妙,大喊道:“快跑!”
村民們回頭一看,就有人扯着嗓門呼喊“打人了!快跑!”,立馬撒腿就跑,場面登時大亂!
黑面大漢一言沒發,直接提着家夥沖了上來,追到人群的後面,就把幾個村民打翻在了地上。
事件太過突兀,沒等記者們回過神來,那些村民就跑到了他們的跟前,一步沒停,繞過他們就往村裏逃竄。
那些大漢追到這裏,也停下來了,帶頭的幾個揮舞着鋼管,叫嚣道:“揍不死你們這幫鄉巴佬,跑得都是比狗都快,剛才在政府門口不是還挺橫的嘛!”
“媽了個巴子,竟敢跑到陳縣長的頭上撒野了,活得不耐煩了!”
“這次給你們這群狗崽子上一課,再敢瞎起哄,下次直接抄了你們的祖墳!”
随即,他們又用鋼棍指着那些拍照的記者,惡狠狠道:“拍毛啊!再拍信不信連你們的東西都一塊砸了!”
“這兒沒你們的事,從哪滾來的就滾哪去,也不看看這什麽地方!”
“告訴你們,瑞甯是咱們陳縣長的天下,你們要再多管閑事,回頭就扒了你們的狗皮!”
罵咧了一陣,那些被宋彪派來跟蹤的便衣警察也追了過來,呼喊着示警,大漢們瞄了眼,就道:“都記住了,誰回去亂寫,第一個就要你們的狗命!”
撂下這句,黑面大漢們把鐵棍一扔,轉身就往車裏跑,然後調頭疾馳而去。
在通過前面一個路口的時候,兩輛車猛地拐進了一條小路,轉眼無影無蹤了。
便衣們沒法追趕,隻得立刻向局裏請求支援,不到一會,宋彪就坐着警車飛速抵達現場,下車還沒來得及了解情況,就被憤怒的村民和記者團團包圍住了。
宋彪的頭皮陣陣發麻,自己才不過放松了那麽一小會,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幺蛾子,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其他警察的合力下,宋彪好不容易才抽身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調配警力,封鎖附近的各個大小路口,抓捕嫌疑犯,同時讓醫院派救護車過來。
沒等喘息,他又趕緊給陸偉廷、謝文旭等縣委領導挨個打電話通知,事情鬧得這份上,遠不是他一個小公安局長可以兜着了。
謝文旭才剛回家,連口水都還沒喝上,得到消息,當場氣得直接把杯子給摔了,他姥姥的,老費盡了唇舌,好不容易把火給滅了,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人點了一團更大的火,這是要逼死老子嗎?!
謝文旭不敢擔擱,立刻又趕着奔下黃村去撫慰村民了,他是今天負責跟村民談判的官員,一旦有什麽差池,他第一個難逃其咎!
這次的性質不同白日,如果不果斷一些的話,很可能就是要出大事了,說不得,還将激起村民的大動亂!
同一時間,陸偉廷也得到了消息,一邊火急火燎地往現場趕,一邊向市裏如實彙報情況,産生了這麽卑劣的事情,又是當着很多的媒體的面,瑞甯想瞞也是瞞不住了,就等着挨批吧。
望着前方的森森夜色,陸偉廷恨恨的捶了一下車窗,他總算看明白了,這個幕後黑手不止想扳倒陳明遠,更意圖将瑞甯都控制在手心裏,這是要逼自己就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