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南華身子前撲,兩隻手撐在桌面上,兩眼都快噴出火了,惡狠狠盯着陳明遠道:“你是在胡說八道,這是對我人格的極大诽謗和污蔑,我要求你方立刻收回剛才那番無利的诽謗之詞,否則我将有權追究到底!”
黃世紳吓得心驚膽顫,他沒想到陳明遠一開口,就把泰興集團的人給刺激到了這種程度,陪着笑臉道:“有話好商量,我想這可能是在溝通上存在一些誤會,其實隻要把話說開,也就沒什麽……”泰興集團是他做主引進來的,即便崔南華有千般不是,但爲了顔面,他也得努力維護着!
梁啓茹似乎是看場面有些混亂,咳嗽了聲,打圓場道:“這件事,涉及私人隐私,還是暫時擱一擱吧,今天我過來,主要還是想了解一下泰興集團和你們瑞甯政府的關系現狀,說起來,泰興集團才落戶不久,就和當地政府的關系搞得這麽惡劣,實在少見,我這趟來,就是來查訪一下具體緣由。”
陳明遠埋頭品茗,郭福海悠閑抽煙,劉郁離面沉如水,黃世紳神思不屬。
眼看無人接茬,熊路濤隻得擔起責任,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說了一番。
梁啓茹微微颔首,似乎若無其事地道:“泰興集團的職員襲擊政府幹部,人證物證都确鑿了吧?”
郭福海早知會有這麽一茬,把一早準備好的文件夾遞了過去。
梁啓茹翻閱過後,臉色也陰沉了下來,瞥了眼崔南華,又把文件夾抛了回去,道:“就這麽辦吧,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崔南華坐不住了,正想來個嚴重抗議,迎上梁啓茹淩厲的眼神,生生把話咽了下來。
梁啓茹也明白,如今人證物證确鑿,任何人都休想挽回,退一步說,如果自己真由于對方外籍客商的身份,袒護縱容這些案犯,那麽必将引起所有幹部的衆怒,衆怒難犯,眼看着自己的下屬挨了外國人欺負,自己還能忍氣吞聲,不僅顯得自己窩囊,還将寒了人心,以後還指望有誰會盡忠職守地替自己辦事?!
崔南華也知道在這事上是自己這方理虧,更何況他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以寡敵衆,說話都沒底氣,索性避重就輕道:“梁市長,對我們集團職工的不當行爲,我們方願意承擔責任,并賠償受害者的損失,但是,你方惡意滋擾工廠的運營,已經嚴重損害了我方的合法權益,以至于激怒我方的職工,一時情緒失控才會犯下錯誤,這才是整起事件的禍根,你看看,這人剛才還故意用言語中傷我,這大大觸及我們的容忍底線,我要求你方先正式道歉,否則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陳明遠冷笑連連,今回他算徹底領教了韓國人颠倒黑白的能耐,嘴上則慢條斯理道:“我不明白有什麽需要道歉的,你****被抓,是你自己管不住褲裆子,又不是我逼你去嫖的。”說着,他再次露出了蔑視的眼神,還帶着幾分戲谑。
“你……”崔南華騰一下就站了起來,拿手指着陳明遠,怒罵道:“八嘎,你這個混蛋,我要求你必須立刻道歉!”
劉郁離當即眉頭一皺,心道崔南華也真是欺人太甚,我們都不計較你們的項目有水分了,你還較這個真幹什麽,這不是自讨沒趣嘛!
如果陳明遠能服軟,剛才就不會力主要追究你們職員的刑責了!
“啪!”
陳明遠一掌拍在桌上,煞氣騰騰道:“崔南華,你别蹬鼻子上臉,你們工廠在我們土地上大肆破壞、傷害群衆,我還容你在這說話已經夠客氣的了,如果你膽敢再對我個人進行攻擊和侮辱,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沉重的代價!”
對于這個傲慢無禮、狐假虎威的崔南華,陳明遠已經受夠了,别人怕崔南華,他可不怕,他要讓這個人萬劫不複,簡直是易如反掌!
崔南華被陳明遠的氣勢給吓得一愣,随即更加惱怒,他沒想到陳明遠還敢威脅自己,身子前傾,一副要沖過來跟陳明遠上演文武行的架勢。
不過一看到郭福海等人冷森森的臉色,莫名打了個寒噤,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真要打群架,搞不好人家會群起而攻了!
悻悻的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崔南華卻不敢再大放厥詞了,否則丢人的隻會是自己,他看向了梁啓茹,叫嚣道:“如果你方拒不道歉,我方将考慮正式撤資,别忘了,想請我們泰興集團過去投資的地方,可不止你們瑞甯縣一個!我們集團此次能來你們這,讓你們有機會學習到先進的造紙技術,給你們的人民提供就業機會,促進經濟繁榮穩定,你們對此應該感激和榮幸!”
崔南華憤怒的神智恢複了過來,也不再去跟陳明遠較勁了,而是向梁啓茹施加壓力,他很清楚,華夏官場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隻要自己稍稍吓唬一下,由不得他們不服軟!
熊路濤回頭觀察了一下梁啓茹的臉色,發現他微不可察的擡了下下颌,就和稀泥道:“陳書記,你先不要急着動氣嘛,說到底,我們是主,崔先生是客,現在梁市長都專程過來當和事老了,我們更應該想方設法解決矛盾,而不是讓矛盾擴大。”
陳明遠皺了一下劍眉,愈發覺得熊路濤今天的言行舉止相當反常,再瞄了眼态度暧昧的梁啓茹,隐隐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征兆!
“咳!”
梁啓茹清咳了聲,緩緩道:“就事論事,别扯東扯西的了,明遠同志,你分管招商引資,我就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泰興集團撤資離開?”
“當然!”
陳明遠很光棍的承認了,在衆人驚詫的目光,将孫敏俐交給自己的檢測材料抛了出來,讓秘書逐個分發下去,不慌不忙道:“經過環保局的嚴格檢測,泰興集團的排污措施幾乎等于零,正是因爲他們大規模的排放污水,導緻龍口河的水質污染迅速惡劣,其中水裏的酚類化合物水中酚類化合物已達了0120mg/l,遠超國際标準0002mg/l,我們通常在龍口河邊聞到的刺激性氣味,就是酚類化合物所散發的氣味,如果人體吸入超量酚類化合物,低濃度可引起蓄積性慢性中毒,高濃度可引起急性中毒以緻昏迷死亡!”
“另一方面,他們肆無忌憚的砍伐林木,也未得到林業局的許可,鑒于他們屢次違抗整改要求,我認爲應當立即關停造紙廠!”
崔南華當時臉色大白,随即脖子就憋紅了,強詞奪理道:“我們這是爲你們瑞甯的經濟做貢獻,這難道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哈哈哈!”
陳明遠仿佛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直笑到崔南華的瞳孔充斥了血色,才對着他露出了一個風輕雲淡的笑容:“崔先生,沒人稀罕你們的饋贈,帶着你們的那些破爛機器,上别處招搖撞騙去吧!”
“另外再重申一次,關于此次你方職員的違法行徑,我方一定會追究到底,我們華夏是禮儀之邦,但還有一句老話請你銘記,膽敢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
這番話可謂是振聾發聩,震撼着在場每個人的心扉!
崔南華的牙齒都在打顫,胸膛猛的起伏了幾下,歇斯底裏道:“我一定要讓你付出沉重的代價!”
說完,崔南華又看向了梁啓茹。
“明遠同志,你這是不是有些武斷了。”梁啓茹雖然沒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立場已經很清晰了:他不會容許陳明遠把泰興集團趕走的!
見陳明遠意氣正盛,梁啓茹也沒硬碰硬,而是朝熊路濤問道:“路濤縣長,你的意見呢?”
熊路濤當即心領神會,附和道:“我也覺得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有些不合章法,當然,我承認泰興集團在某些方面的運營現狀不太健全,但将心比心,崔部長他們才剛涉足瑞甯不久,一切都還處于熟悉的階段,對法理制度難免缺乏了解,如今既然發現了不足之處,我們指出來督促他們改善就是了,連個改過機會都不給,就不通人情地要将他們趕走,實在有悖于我們招商引資的初衷啊!”
話音剛落,黃世紳也趁熱打鐵道:“熊縣長言之有理啊,别忘了,之前我們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将泰興集團請來瑞甯投資興業的,這才一個月不到,就要蠻橫地把人家趕走,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外面的人會怎麽想我們瑞甯班子?是忘恩負義、還是過河拆橋?往嚴重了說,還會影響到今後外商對瑞甯的投資信心!”
望着這出默契的三人轉,常委們都看傻了眼,這一幕帶來的視覺沖擊,甚至比缪玉喜嫖/娼、韓方職員打人還來得強烈!
所有人情不自禁生出了巨大的疑團,究竟出了什麽變故,竟讓黃世紳和熊路濤這對冤家對頭,成了一個戰壕的盟友!
而且看剛才的架勢,似乎連梁啓茹都隐約偏向了黃世紳!
陳明遠眯眼打量着黃世紳和熊路濤、以及梁啓茹那琢磨不透的神色,不由的冷冷一曬:好一個笑面虎,也知道縱橫捭阖的道理,爲了自保,不聲不響的就投靠了梁啓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