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裏呱啦……”
那人立刻用韓語叫嚷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極其兇惡,可惜說的是什麽鳥語,大家誰也聽不懂。
後面那位戴着眼鏡的中年,大約是翻譯的角色,立刻就道:“你怎麽回事,會不會走路,有沒有長眼睛啊!”
張自力的眼中閃過幾分怒意,卻忍着沒啃聲。
陳明遠微微颔首,看來經過了這幾年在外面的打拼和曆練,這曾經張狂自大的表兄确實沉穩了許多,眼看那個韓國人還在不停叫喚,便調和道:“電梯進進出出的,人跟人有個接觸在所難免,咱們有事說事,先别着急發火。”
“我就是在跟你們說事!”那翻譯一臉的狂傲,不依不饒地叫嚣道:“你們知不知道崔先生這箱子裏的東西可是貴重物品,摔壞了你們就是傾家蕩産都賠不起!現在立刻向崔先生道歉,請求崔先生的原諒!”
陳明遠多看了那翻譯幾眼,輕輕哂笑,這應該是個名副其實的洋奴才了吧,不過是榜上了一個洋鬼子的粗腿,就狂妄得沒邊了,索性也閉口不語,瞧瞧他能奈自己兩人如何。
翻譯頓時就惱了,扭頭對那位崔先生講了兩句。
崔先生正查看着箱子有沒有摔壞,聞言,擡起怒容又叽裏呱啦的喊了一大通。
翻譯得到了主子的授意,氣焰愈發的不可一世,冷哼了一聲,道:“崔先生說了,如果你們拒不道歉,那我們就要報警了,叫外事辦的人介入處理!”
張自力的心裏燃起一團業火,恨不得給這個翻譯幾巴掌,讓他認清自己祖宗是誰,明明就是他撞了自己嘛。
那個姓崔的韓國人叫罵了幾句,又蹲下身子去打開箱子的查看了一眼,掀開一層布,當看完裏面的物品完好無損時,不由松了一口氣,趕緊把箱子鎖好。
那一刻,陳明遠透過箱子的縫隙瞄了眼,發現裏面裝的隐隐是一隻瓷瓶,見這韓國人如此的緊張,卻又不敢當衆拿出來,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心裏不禁怦然一動。
大廳裏此時也圍過來一些人,還驚動了酒店的副總,當了解完事情的大概經過,周圍有些人就低聲罵開了:“二鬼子裝腔作勢,真該被揍死!”
“絕不能道歉!明明就是那韓棒子撞了人!”
“什麽世道,在我們的地盤上把人撞了,還要我們道歉!”
眼看惹了衆怒,翻譯卻是滿不在乎,趾高氣昂道:“崔先生的時間很寶貴,你們趕緊道歉,然後商量一下這個賠償事宜,否則後果你們自己掂量!”
酒店副總犯愁了,雖然知道對方在無理取鬧,不過關乎外國人,處理起來實在有些棘手,看周圍人多,就挂着職業微笑商量道:“幾位先息怒,我是酒店的副總經理,姓王,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向我提,要不咱們到樓上去談,先把事情理清楚?”
“就在這裏談,就在這裏道歉!”翻譯一步不讓,心道自己好容易抓到這個表現的機會,還不盡心盡力爲主子辦事。
王總隻得陪着谄媚笑容應承着,誰叫碰上個老外呢!
事情一旦牽扯到了外國人,就不是那麽簡單了,國内的領導都不願意自己的地盤上出事,尤其是外交糾紛這種事,所以甯可委屈自己的子民,也不能讓洋大人受半點氣。
以前酒店裏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有老外喝醉了酒調戲一個女服務員,女的丈夫上前找老外理論,反被幾個老外給揍了,警察來了一看是老外,沒法管,結果這女的丈夫不服,就四處去告狀申訴,不僅無濟于事,人還被抓去勞教。
思及于此,王總隻好看向了陳明遠兩人,希望兩人忍一時之氣道個歉。
陳明遠暗暗歎息,雖說外國強虜是驅逐幹淨了,不過幾十年來,國人面對洋人的脊梁骨卻始終沒有挺直過,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維護洋人,又怎能擡起頭來呢!
翻譯見兩人遲遲不服軟,眉頭頓時高高揚起,拿手指着兩人,聲色俱厲道:“我告訴你……”
陳明遠一伸手,直接把那家夥的手拍開,喝道:“給我放規矩點!我告訴你,華夏人的地面上,還輪不到你這種洋奴才狐假虎威!”
在高層混迹良久,陳明遠本身就帶着不小的官威,再加上這兩天的瑣事攪得一肚子邪火,此刻驟然冷下臉,迸發出的氣勢壓得翻譯頓時心驚膽駭。
周圍的群衆也是拍手叫好,紛紛聲讨着這洋奴才。
進退兩難之際,翻譯轉念一想,立刻又耀武揚威道:“有膽子你再給我說一遍!你們知不知道崔先生是什麽身份,别說是你們這些平頭百姓了,就是交州的市長撞了崔先生,也必須要道歉……”
“好大的口氣!”
人群後面忽然傳來一陣懶洋洋的聲音,陳明遠循聲看去,隻見一個衣冠楚楚的青年信步走來,很是眼熟,略一思忖,就記起上一次來嶺南參加華裕集團的宴會時候曾經見過,沐恬郁的哥們,江口市長的兒子肖楠!
肖楠顯然也還記得陳明遠,微笑着點點頭,又轉向張自力道:“你不是說要搭我車回江口的嘛,在門口都等了你老半天了。”
那一次的宴會,由于沐恬郁的引薦,張自力在江口市經商的日子裏,受到了肖楠的關照,陳明遠更是聽聞,肖楠在張自力的生意裏占了一些股份,由此逐漸成了一對莫逆之交。
“碰上一些鬧心事,讓你看笑話了。”張自力無奈地笑了笑。
肖楠看了翻譯和崔先生兩眼,颔首道:“我剛才在外邊聽說你們的東西被摔壞了,嚷着要報警,既然是這樣,那就報警呗,你們把箱子打開,看看都損失了什麽東西,到了警察那裏也好講清楚嘛!”
此話一出,翻譯頓時臉色一變,心道這不符合常理啊,國内人和洋人起了沖突,不都習慣息事甯人的嘛。
崔先生登時勃然大怒,用生澀的華語道:“你們中國人的素質哪裏去了,撞了人,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說,這就是禮儀之邦嘛,太讓我失望了,我一定要把這件事,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翻譯也有了底氣,威脅道:“都聽清楚了吧,鬧到法律程序,後果不是你們擔得起的,你這種行爲是在蓄意傷害外國友人的感情,是要引起外交糾紛的!”
陳明遠幾人都笑了出來,心說這對洋奴才和洋鬼子也真是絕配。
看幾人還笑得出來,翻譯登時氣急敗壞,就催促王總立刻報警!
誰知道剛才還卑躬屈膝的王總忽然挺直了腰杆,義正言辭道:“報什麽警,明明是你們撞人在前,還惡人先告狀了!要撒野給我跑外頭去!不要影響酒店的正常秩序!”
翻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錯愕道:“你是在和我說話?”
王總滿臉寒霜:“不和你說,難道是說人家受害者?你要是真打算報警也行,我會如實向警方控訴你們剛才的卑劣嘴臉,大廳也有攝像頭,可都錄下來了!”
衆人全傻了眼,這王總吃錯藥了吧?還是腦子被驢踢了?剛才巴結這韓棒子都來不及,怎麽忽然像瘋狗一樣咬上去了?
翻譯也是莫名其妙,眼見所有人都氣勢洶洶,隻好又向主子叽裏呱啦的訴苦去了,似乎在征求要不要訴諸法律。
聽了翻譯,崔先生的臉色青白交替了兩下,忽然狠狠跺腳道:“你們華夏人全都不正常!”說完就提起行李箱急匆匆離去了。
主子都走了,翻譯也沒臉皮再呆下去了,在衆人的冷嘲熱諷落荒而逃。
“狗仗人勢,在我這不好使,我這人講的就是一個理字。”王總說得很大聲,好像就怕人聽不到,又轉向肖楠,陪着小心道:“肖公子,這幫洋鬼子實在是欺人太甚了,讓您受驚了。”
肖楠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陳明遠卻是多看了肖楠一眼,沒想到他的影響力都擴散到了交州,随後又瞥了眼那韓國人的背影,沉吟片刻,道:“王總,麻煩你拖一下那個韓國人,讓他不能馬上離開。”
王總一時不解其意,不過鑒于肖公子的關系,還是立刻差人去辦了,無非就是尋一個名頭拖延一下,讓他們沒辦法立刻辦理退房手續。
“肖楠,你聯系一下附近的警察,把那韓國人攔下來。”陳明遠直截了當道:“他的箱子裏,可能裝着不明來曆的古董文物。”
肖楠一聽這話就明白那韓國人很可能偷運文物,一邊和兩人走進電梯,一邊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快速吩咐了幾句。
果不其然,當三人來到酒店的咖啡廳,剛落座,透過落地玻璃窗,就看見一輛警車飛馳到酒店門口,下來的幾個警員把正要上出租車的崔先生和他的翻譯攔截了下來,一通糾纏争執,警員劈手奪過了崔先生的行李箱,當場打開來取出了那尊青花瓷。
那一刻,崔先生再不複威風凜凜的姿态,臉色如紙般的慘白,瑟瑟畏懼地垂下了高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