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錯愕了半響,不由無聲的笑了起來,想起這女人曾經自诩從小練習詠春拳,原先還以爲誇大其詞,但如今看來,她敢獨自縱橫天下,确實是有厚實的資本。
見邱政委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陳明遠便立刻打了報警電話,同時走去橫在了沐佳音的身前。
“放心吧,諒他的身體素質再好,被踢中了肝肋,十分鍾以内走路都成問題了,已經沒威脅了。”
沐佳音渾然沒受到半點的驚吓,嫣然一笑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說完,她把軍官證往桌上一丢,坐到椅子上,若無其事的啜着茶水。
陳明遠笑着點頭,起初不過是希望她鑒定一下,不過或許是看不過這騙子的拙劣演技,她才索性用計詐出了真假、并且直接出手制住了對方。
想起剛才沐佳音遊刃有餘的玩弄對方于股掌,陳明遠不由再次暗歎這女人的神機妙算。
“明遠……”
柳婷則沒那麽淡定了,即便早已懷疑對方是騙子,但真的确認了,仍是心有餘悸,平生不是沒碰到過騙子,但誰曾想,連中央軍委的少将都有人膽敢冒充!
陳明遠寬慰道:“沒事,等會交給警察就行了,然後你做一下你爸的工作,把這段日子他訛詐你家的情況都講清楚了。”
柳婷稍稍安心,同時一陣慶幸,還好自己嘗試找了他幫忙,否則父親繼續被騙得團團轉,損失絕不僅僅隻有這麽幾十萬了。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敲響,門一推開,走進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眼前的亂象,登時也傻了眼。
陳明遠認得他,正是檢舉範雲習的季明澤,季明堂的那個親戚!
“這、這,邱政委,您怎麽趴在地上,這是怎麽啦?”
季明澤慌不疊地跑過去想扶起邱政委,卻被陳明遠擋住了,皺眉道:“你是誰?”
陳明遠的臉色紋絲不動,淡淡道:“你就是季明澤吧,自我介紹下,我是省委辦公廳綜合處的副處長陳明遠。”
季明澤就呆了下,心忖省委什麽時候出了個這麽年輕的副處長,又看見他掏出了工作證,端詳着那張照片幾眼,脫口道:“你、你難不成就是甯書記的那秘書?!”
眼看對方點下了頭,季明堂的臉色立刻覆上了一層陰霾。
他倒是不認識陳明遠,不過由于他和季明堂是堂兄弟,所以時常留意着省委的情況,對這聲名鵲起的省委第一秘書早就有所耳聞了,當然了,這些耳聞對他來說絕沒有半件是好事!
由于有一個省委副書記的堂兄,季明澤在省城一直混得如魚得水,像他如今的合資公司,就是借着一次招商引資的便利創建起來的,依仗着相關政策的照顧以及省委、市委的關系,可謂是大發橫财,所以他格外的關注省委特别是季明堂的動靜,深知隻要堂兄能持續保持權勢的穩固,那他的事業也将一路順暢。
可惜,自從甯立忠空降來到了東江,特别是這兩年的一系列改革和博弈,已經大大損害到了季明堂等本土官僚的利益,同樣也讓季明澤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于是,他對甯立忠幾乎恨到了骨子裏。
有鑒于此,他對甯立忠提拔的那名年輕秘書,也有了些印象,最讓他忌憚的是,經常聽省委大院的熟人提及這年輕秘書的能耐非同小可,從康茂輝落馬、到省南高速路以及省廣電集團的劇變,幾乎每次都有這家夥的身影,此刻第一次見到對方,不管彼此有沒有瓜葛,卻是半點好感都沒。
惡感倒是填滿了肚子!
“陳秘書是吧。”季明澤咬咬牙,指着卷縮在地上的邱政委,沉聲道:“你們究竟對邱政委做了什麽,剛才電話裏還好端端的,怎麽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哦,我們打了他。”
陳明遠輕描淡寫地說道。
季明澤瞪圓了眼睛,下一刻就如同炸藥桶般的咆哮道:“豈有此理!你們敢打邱政委!你們是不是活膩了,知不知道邱政委是什麽人,你們竟敢、竟敢……邱政委,你有沒有事?”
來不及興師問罪,他趕緊想把人攙扶起來,卻又被陳明遠擋住了,暴跳如雷道:“陳明遠!你别以爲仗着有甯立忠的寵信,就敢胡作非爲了,我告訴你,邱政委是中央軍委的大首長,連季書記都要禮讓三分的,你今天竟然敢對他動手,這件事我一定要如實上報給省委和地方軍區,狠狠追究你的責任,看到時候誰還護得住你!”
看他歇斯底裏的樣子,要不是身材過于臃腫,怕是要直接撲上去跟陳明遠大幹一架了。
要知道,邱政委對他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大貴人,不止幫他打點好了兒子上學的事,而且還是軍委的少壯派将領,據說還是某位中央元老的子弟,他就指望巴結好人家,搭上這條通天的關系,爲自己以及堂兄争取一個強大的後盾。
卻沒料到,甯立忠的秘書竟又跳出來壞自己的好事。
不過這樣也好,得罪了邱政委,回頭自己和堂兄就有足夠的由頭拔掉這顆眼中釘了!
陳明遠冷冷一曬,譏诮地笑道:“季總,好歹你在省城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就搞不清楚狀況呢,如果沒點緣由,我會閑得動這手嘛。”
季明澤驚疑道:“你什麽意思?”
陳明遠反問道:“聽說你的孩子最近上了軍校,想必應該是由這人安排的吧?”
季明澤有些尴尬,闆着臉哼道:“這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回頭等這事情呈報上去了,你不想說也得明明白白說清楚了。”
陳明遠朝着邱政委揚了揚下巴,道:“根據我的調查了解,已經核實了這是一個冒牌軍官,打着幫人辦理考學、疏通關系的幌子騙取錢财,我已經報了案,等會警察來了就會把人帶走。”
季明澤的腦袋嗡鳴了一聲,又見邱政委心虛的躲開了目光,不可置信的搖頭道:“這不可能!絕不可能!我的孩子明明都已經進軍校念書了,還是我親自送過去的,怎麽可能是假的,這肯定是你捏造的謊言,想給自己的過錯開脫吧!”
陳明遠懶得再解釋,又是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蠢貨。
“你說已經把孩子送進去念書了,不過你能确定是正式生嗎?”
沐佳音輕輕放下了瓷杯,慢條斯理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給你兒子安排的身份應該是委培生吧,說通俗點,無非是自費的成人教育,委托軍校代爲培養,沒有軍籍、不包分配,更不用說安排進部隊工作了,并且我還敢打包票,你兒子上的那所軍院招收委培生的條件非常寬松,隻要申請,交足了學費,一般都能錄取。”
她轉頭瞄着邱政委,微笑道:“邱政委,我說得沒錯吧?”
邱政委已經被沐佳音從身體和精神雙方面擊潰了,又看見她絕色動人的笑顔,如同見了鬼般的,讓他全身寒意直冒,從頭涼到了腳,艱難咽下一口唾沫,最後耷拉下了腦袋。
同一時間,季明澤整個人一下子焉掉了,仿佛被人抽掉了筋,身軀變得松松垮垮,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
鬧了半天,自己竟然遇見了一個大騙子,虧自己又是孝敬又是款待,給人當了冤大頭都還蒙在鼓裏!
“豈有此理!你敢騙我!”
季明澤顫抖着擡起手指着邱政委,聲色俱厲道:“王八羔子,你、你快把那五十萬還給我!還給我!”
血氣湧進大腦,他就撲上去準備跟對方拼命,卻再次被陳明遠擋住了。
“季明澤,注意你的行爲!這裏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陳明遠沉聲呵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等把人交由警方控制後,我會立刻彙報省委,由甯書記他們定奪,至于你的損失,回頭先等待接受詢問吧。”
話音剛落,房門再次被推開,吳啓浪領着兩個幹警走了進來。
陳明遠跟他大緻說明了下情況,最後把軍官證遞給他,道:“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這人的軍服和軍官證,應該都是僞造的,你先把人帶回去審訊一下,我也會跟省委如實彙報的。”
吳啓浪忙不疊應允,讓幹警先把邱政委帶出去,接着又道:“柳小姐,季總,也請你們随我回局裏配合下調查吧。”
柳婷坦然答應。
季明澤卻直覺得肝腸寸斷,先不說能不能追回損失,但是鬧出這樣的天大笑話,自己怕是很快就要成爲省城的笑柄了,而且還很有可能被甯立忠那些人抓住把柄,再這麽搞下去,季家在錢塘别說影響力會慢慢消失,而且怕是再沒有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