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随意詢問了幾人新公司的境況,見張倚天一副應答自如、沉穩幹練的姿态,不由會心一笑,經過這一年多來的鍛煉,這位大姐頭已經初步具備了職場女強人的潛質,自己和陸偉廷把生意交給她去打理,基本不需要過于的操心了。
看着張倚天隐約近似于葉晴雪的風采,陳明遠微微恍惚,卻是有一段日子沒見到她了。
沐恬郁仿佛看出了他的疑問,就解釋道:“葉姐回嶺南了,有些生意需要她處理,需要一些日子才會回來。”
“主要是我爸最近在那邊搞幾樁大項目,葉姐回去貢獻點力量,順便再撈一些好處。”
陳明遠頓時明了。
畢竟嶺南省才是她的根基,如今華裕在華東地區初步站穩了腳跟,她也沒必要再成天在此坐鎮。
而且沐恬郁的父親沐定音主政着嶺南省,在一些商業經濟的事務上,也需要葉晴雪這些嫡系成員的介入,以便穩固提升沐家在嶺南省的權勢。
說到這裏,陳明遠想到了沐定音的小女兒沐恬然,遲疑了下,低聲道:“你妹妹還好麽?”
“嘁!虧你還有良心,知道關心我妹啊!”
沐恬郁揶揄似的笑了笑,又搖頭喪氣道:“唉,别提了,那次之後,她就一直郁郁寡歡的,還時常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把我們全家都心疼得要命,真擔心這丫頭想不開、或者留下心理陰影。”
“你别看我妹外表溫順乖巧的,其實脾氣犟得很,平生頭一次喜歡人,連表白的機會都沒,就被判出了局,多狠的打擊啊,一時半會哪能緩得過來啊。”
雖然接觸得不多,但陳明遠知道那妮子性情單純、又天真爛漫的,被自己絕情地拒絕了,自尊心肯定要受挫敗,不由又多了幾分愧疚,道:“代我跟她說句對不起吧……”
“免了吧。”
沐恬郁拍了下他的肩膀,道:“現在我們家裏,你的名字已經被嚴令禁止讨論了,當時要不是看在最高首長的面子上,我奶奶和我媽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是讓他們知道我還跟你有私下往來,我也準得要大黴。”
“那你現在就不怕受我的牽連了?”
“嗨,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沐恬郁大義凜然道:“一口唾沫一顆釘,既然認你當兄弟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哪能屈服于世俗偏見,那也太沒志氣了吧。”
“再說了,愛護妹妹是一回事,我好歹也分得清是非,在大義上,你做得其實沒錯,換做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陳明遠由衷的笑了,他之所以肯把沐恬郁當朋友看待,也是看中他不同于其他纨绔子弟的仗義和耿直。
沐恬郁安撫道:“你也不用擔心,這事情差不多也該平息了,無非是我媽他們抹不開面子,才故意使脾氣,女人嘛,都這德行,氣來得快,消得也快。”
張倚天哼了聲:“說得你好像很懂女人哦?”
“哪會,除了我家裏的那些婦女同志,我就跟你處得比較近了。”
沐恬郁涎着臉笑道,還真有些怵她。
“還沒娶進門,就畏妻如虎的,看你以後怎麽還振夫綱。”
陸偉廷擠兌道,饒是張倚天豪爽大氣,此刻也不禁惱羞了臉蛋,但眼眸分明流露着綿綿情意。
望着這兩人如膠似漆的架勢,陳明遠陡然間感慨萬千,但願他們能一帆風順,不要再重蹈自己的覆轍。
沐恬郁翻着白眼不屑道:“我就愛當小男人怎麽着,你管得着麽,老陸。”
“成,你要自甘堕落,我也不攔你。”
成爲合夥人以後,借着這層關系,陸偉廷也漸漸跟沐恬郁熟絡了起來,當然,其中未嘗沒有側目于沐家的權勢而深交的目的,看了眼時間,他又道:“閑話待會再叙吧,先吃飯,下午我再幫公司跑幾個文件下來,就得連夜趕回中海了。”
張倚天道:“要不再等一會吧,大邱下工地視察還沒回來。”
“那幹脆你們先吃,我給他打個電話催催。”
尹慶甯提議道,正欲起身,包廂門被霍然推開,傳來了炸雷似的叫嚷聲。
“狗娘養的!實在太欺負人了,還有沒有王法!”
大邱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嘴上還在罵咧個不停:“慶甯!拿家夥叫人,咱們殺到……呃!陳哥!”
一看到陳明遠,大邱的狠話生生的咽了下去,臉色又錯愕又尴尬。
陳明遠打量着他,調侃道:“好歹有了些身份,衣着打扮也體面了許多,但這脾氣還是沒見收斂啊。”
張倚天忍俊不禁地笑了,在公司裏,一向都是她主内、大邱主外,相互間配合得還算順利,惟獨大邱總是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身的江湖氣,讓張倚天有些頭疼,生怕他會耽誤影響工作,不過看他對自己相當的客氣,就沒怎麽計較了。
此刻,看大邱登時萎得跟顆枯菜芽似的,果真是應了一物降一物的法則。
尹慶甯不滿的瞪了這兄弟一眼,責備道:“難得陳哥今天來視察公司的情況,你怎麽還毛毛躁躁的。”
大邱燥得慌,道歉道:“對不住啊,陳哥,我沒料到你也在這……”
“不管我在或不在,你覺得就沖剛才喊打喊殺的派頭,像個公司管理人嗎?”
陳明遠不失時機地敲打了下,見他耷拉下了腦袋,緩和口吻道:“先說說事情吧,出什麽狀況了,鬧到要找人動手的地步。”
“這就是一時的氣話……”
大邱委屈不已,忽然重重歎了口氣,辯白道:“是下面施工隊的一個弟兄家出了事情,我被氣的慌……”
尹慶甯皺眉道:“又是穆大壯的那檔子事?還沒解決呐?”
“不就是他嘛。”大邱面有難色道:“他妹妹丢了都快大半個月了,至今半點消息都沒,一家子都急得團團轉了。”
陳明遠追問道:“妹妹丢了?怎麽一回事?”
“是這樣的,那個穆大壯是我們公司施工隊的隊長,也是我和大邱當初一塊打拼起家的弟兄。”
尹慶甯接過話頭,把内情大緻說了番。
這穆大壯是外鄉人,來錢塘謀生後,就跟着大邱在工地混飯吃了,一直任勞任怨、踏實勤奮,所以公司開張後,大邱就把他提拔成了施工隊的隊長。
眼看生活穩定了,春節以後,穆大壯就把家人接了過來,他的妹妹由于年齡尚小、文化程度又不高,平日就幫忙給施工隊燒菜煮飯洗衣服,但前不久,她忽然說在網絡上認識了一個金陵市的朋友,不止邀請她過去玩、還要介紹工作給她。
穆大壯本來不放心妹妹去見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但架不住妹妹不斷的央求,才松了口并給了路途費。
卻不想,穆家妹妹這一去,就再沒有音訊傳回來了。
張倚天忙道:“那趕緊報案啊!”
“早報了,根本沒用。”
大邱氣咻咻道:“先給我們這的公安局遞了資料,他們就聯系金陵市的警察,但現在過去半個月了,什麽消息都沒傳回來,這期間,大壯還親自跑去金陵市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陳明遠暗歎一息,涉及到跨區辦案,又是外來務工者,無論錢塘還是金陵的警方或多或少總有些懈怠,效率低下也在情理之中,沉吟了下,又問道:“那你剛才說要操家夥,打算去找誰的麻煩?”
“那個賓館老闆!”
大邱怒道:“就是大壯妹子當時住的賓館,大壯曾經上門找過,那老闆就說不知情,也不知道人是怎麽失蹤的,大壯要看監控,那老闆就說機器壞了,依我看,八成是他把人藏起來的,就算不是他幹的,也肯定有參與!”
“金陵那的警察怎麽說?”
“他們去賓館查了一趟,也說沒頭緒,讓大壯慢慢等消息!”
說到這裏,大邱忿忿地罵了聲,道:“最可恨的是,當天夜裏,大壯走在路上被人堵在巷子裏打了一通,那些人讓他趕緊滾出金陵、别再鬧事!”
尹慶甯驚怒道:“人現在怎麽樣了?”
“我給送醫院去了,就一些皮肉傷,不礙事。”
大邱餘怒未消:“但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好歹大壯跟着我們勤勤懇懇的幹了這麽久,被人這麽欺負,我以後還有什麽臉面見手下的弟兄,再說了,他的妹子還一點音訊都沒,我怎麽還坐得住?”
“陳哥,你要罵我糊塗沖動,我都認了,就算把我開了,我也沒意見,但這事,我必須得管,我大邱沒多少文化,學不到生意場上的油滑勁,隻認人情和義氣,既然兄弟跟着我混飯吃了,我就有責任罩着他!”
“說的太他娘的對了!”
沐恬郁拍案而起,叫道:“大邱,沒說的了,立馬操家夥,我給你們撐場,直接殺去金陵把人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