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站起身,端詳着此刻神采奕奕的尹夏源,禁不住會心一笑,經過近段時間在中海的治療,她總算是恢複了健康。
“等久了吧?”
尹夏源撥動了下素白色的紗裙,踩着水晶高跟鞋小跑了過來,來到陳明遠的跟前後,揚起皓潔如玉的絕美麗容,雙靥微微紅潤,氣息也有些喘急。
陳明遠展顔一笑,拉住那寸柔滑如棉的素手,和她一起重新坐了下來,“比我預期的早了很多,原以爲你得先陪着你爸媽一整天。”
尹夏源無奈一笑:“沒法子,離家這麽長時間,雖然打着出差的幌子,但總得費些精力才能應付過去。”
“糊弄過去了?”
“差不多了吧。”
尹夏源歪了歪螓首,輕笑道:“有你和慶甯他們幫我圓謊,他們也不會太起疑。”
陳明遠搖頭歎息道:“平生第一次做這麽昧良心的事,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尹夏源忍俊不禁,嗔道:“得了吧,你欺負的人還少了,也見過你事後有半點悔意,再說我不都沒事了嘛,就沒必要再連累他們二老爲我擔驚受怕的了。”
陳明遠攬住她圓潤的香肩,感慨道:“總之,隻要你安然無恙就好了。”
尹夏源躺進了他的懷裏,芳心悸動不已,想起剛被診斷爲癌症的那段日子,如今想起仍是感慨萬千,轉念又想起陳明遠對自己的不離不棄,潸然的同時,心扉溢滿了難以言喻的溫煦。
如果說之前她對陳明遠的感情,由于彼此的一些羁絆,尚且還有些保留,但經曆了這次的風波,她已經決意傾盡所有投入到這段感情裏,至少這一路走過來,這個男人已經用誠摯的态度證明了他是自己此生最完美契合的對象。
此刻,枕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強烈有力的心跳聲,看着光斑閃爍的噴水池,聽着風吹樹梢鳥鳴,尹夏源隻覺得陣陣的安逸舒适,巴不得時光就永遠停駐在這個夏日的午後。
“喂,問你個事。”
半響,尹夏源忽然輕聲低吟道:“如果當時在中海,醫生真的确診我是得了不治之症,你會怎麽樣?”
“我一般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陳明遠直截了當道,不過在尹夏源不依不饒的追問下,還是勉爲其難的道:“如果真是那樣,我隻能狗血一回,學韓劇的那樣,陪你過完剩下的日子,再把你埋進我家的墓地裏。”
“就這樣?”尹夏源瞪着明澈的杏仁眼,刨根問底道:“那你會不會再娶?”
陳明遠反問道:“你希不希望我再娶别的女人?”
尹夏源收斂起笑顔,煞有介事的思量了片刻,最後很是認真的答道:“如果是私心的話,我肯定希望你孤獨終老,但是,我絕不會讓你那麽幹的。”
不待陳明遠反應過來,她含着溫婉的笑顔道:“我隻是個小女人罷了,沒電視劇裏那些女主角一樣的寬宏胸襟,讓我放棄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别人的幸福,我實在是辦不到,特别是這次的事以後,我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你一起,像我爸媽那樣,一起相扶相依、厮守到老,其他都不奢求了。”
“不過我也知道,你有大志向,是不會拘泥于這些瑣碎小日子的,常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如果讓你一味沉溺于私情,而荒廢了事業,那就是我的責任,如果真有這麽一天,不用你說,我會主動先離開,而你理當有一個更完美的歸宿才對。”
陳明遠皺皺眉,“你又說什麽胡話。”
尹夏源坐直身子,搖頭笑道:“沒事,就這段時間躺在病床上,一時多了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陳明遠怔了下,失笑道:“我怎麽總覺得你從中海回來後,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在鬼門關兜轉了圈,觀念難免會有些改變的。”
尹夏源微微眯着眼睛,深吸了清新潤澤的青草氣息,笑得怡然惬意,任由清風蕩漾起長發青絲,忽的想起什麽,轉頭道:“差點忘了跟你說,前幾天我見到你媽了。”
陳明遠詫異道:“她去找你了?”
尹夏源瞧見他劍眉緊蹙,嫣然道:“别多想了,岑姐和林伯母沒有通風報信,隻是你在醫院呆了那麽久,正好被你家的一個熟人撞見,然後消息就傳到你媽那。”
陳明遠苦笑不疊,陳家在中海人脈廣泛,終究是紙包不住火,“那她跟你說了什麽?”
“就簡單的問了我和你認識的經過。”
尹夏源睨見他臉上漸漸浮現的憂慮,笑吟吟道:“放心吧,你媽沒刁難我,反而對我挺好的,你走後的那些日子裏,她每天都會抽空來醫院照顧我,還親自煲了粥給我。”
陳明遠登時茫然,難道母親接受尹夏源了?
但爲什麽這麽久了,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打來過……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尹夏源又補充道:“臨走前,你媽讓我轉告你,過段時間你爺爺大壽,你回去一趟,到時候再說這件事。”
陳明遠點點頭,看來母親也知道這件事會比較周折,索性先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回去再當面交涉解決。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呢,還是對我沒信心,就認定你媽會反對我們的事了?”
尹夏源挽住他的胳膊:“别杞人憂天了,況且我覺得你媽真的很和藹親切,又深明事理,肯定不會難爲我們的。”
陳明遠寬慰的笑笑,但願如她所說的那樣,母親能體諒一些。
在公園遊逛了會,見時候不早了,兩人就準備打道回府。
“這車你什麽時候買哒?”
尹夏源本來還想徒步回去,卻見陳明遠推出來一輛自行車。
“就前不久,本來想買輛小轎車代步的,但身爲國家公務人員,還是低調點好,免得被人挑毛病。”
陳明遠拍了拍車座,道:“不過這兩輪的也不賴,夠方便,坐上來吧。”
其實單位早給他配了輛桑塔納轎車,隻是居所離省委大院很近,而且成天又跟着甯立忠,基本很少用到。
這自行車,則是臨時買的,無非是想爲兩人的相處增添點小情侶的樂趣。
尹夏源哭笑不得,但還是側身坐了上去,不料車身一陣搖晃,驚惶下立刻環抱住了陳明遠的腰,叫道:“喂,你會不會騎呀,别摔了。”
“好久沒載過人了,你先抓穩了。”
陳明遠蹩腳地踩着踏闆,惹得尹夏源幾次驚呼,歡聲笑語四起。
兩人俱是青春年少,今天的穿着打扮又格外簡單,乍一看,俨然一對結伴出遊的學生戀人。
後座上,尹夏源摟着陳明遠,嗅着對方身上的清新氣息,一陣的心安溫煦,仿佛時光回到了當初青蔥飛揚的年代,無憂無慮、簡單純淨。
騎了一陣,兩人在路口停了下來。
這時,機動車道上,一輛黑色轎車駛到了旁邊,車窗搖下,傳來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喲,你們小兩口還真有閑情呢。”
陳明遠轉頭一看,視線越過隔離帶,轎車上的人赫然竟是章繼勇。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段時間,先後在這對小情侶身上吃了大虧,章繼勇對兩人幾乎恨之入骨,在路上偶然撞見,自然不會放過奚落的機會,陰陽怪氣道:“尹記者,我看你男朋友似乎不頂用啊,這大熱天的,連個出租車錢都舍不得掏,幹脆我捎你們一程得了。”
尹夏源輕哼一聲,别過頭,理也不理對方。
陳明遠悠悠笑道:“章總,一段日子不見,别來無恙啊,看你現在依然開着豪車招搖過市,想必如何天師預測的那樣,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吧。”
章繼勇的眼中閃現出陰霾,他當然不會忘了在玉龍山上的沖突,那幾乎堪稱他人生中最大的恥辱,雖然仍忌憚于對方和陸偉廷的那層關系,但由于他最近剛覓得了一座大靠山,底氣正足,自然不會再輕易的忍氣吞聲:“小子,上次算你走運,有人給你撐腰,但别以爲我不知道,那位陸大公子都回中海了,他的話,在錢塘怕是也大好使,你要是以爲還能靠他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回頭有的是苦頭給你吃,不相信的話,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随時奉陪。”
陳明遠笑了笑,見綠燈了,提醒尹夏源坐穩後,徑直揚長而去。
章繼勇險些氣炸了肺,這些年來,自己無論在商場還是黑道上都混得風生水起,但似乎自從遇見這兩個人以後,自己一直在走背運,此刻還被對方輕描淡寫的一陣羞辱,氣急攻心下,常年養成的匪氣再次發作,一咬牙,直接踩下油門追了上去,罵咧道:“老子還不信了,就你們這紙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自言自語間,他猛的一打方向盤,朝着剛駛到路中央的兩人筆直的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