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本想跟甯立忠回房裏再探讨一些,手機忽然響起,接通後,傳來了尹夏源焦急的聲音:“明遠,你在哪呢?能不能過來一下!”
“出什麽事了?”
陳明遠隐約聽見電話那頭還有啜泣聲。
尹夏源唉聲道:“是柳婷,她在我這,一直哭個沒完呢。”
這時候還來添亂!
陳明遠搖搖頭,叮囑尹夏源先安撫住她,就馬上趕赴去了樓下的房間。
剛一進門,柳婷就跑了上來,拉住他的胳膊,哽咽道:“明遠,我求求你,救救我爸,他真是無辜的,他沒有走私,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陳明遠皺皺眉,尹夏源趕緊去把她拉了回來,嘴裏不住勸慰着。
“注意一下,樓上都是領導!”
陳明遠提醒了句,柳婷這才勉強收斂了下情緒,怯生生地望着他。
陳明遠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道:“案件現在都是領導們在負責,你找我其實也與事無補。”
他本想讓柳婷直接去勸柳志達,讓他坦白從寬好了,但看她吓得失魂落魄的,實在不忍心再往她傷口上撒鹽了。
至于再從柳婷身上找線索,根本不用指望,柳志達再蠢不可及,也不會把如此重要的機密透露給女兒知曉。
柳婷坐到他旁邊,不住的祈求道:“那你幫忙向甯書記他們提一提啊,我爸他真是無辜的!”
“再不行,我給你們跪下好了好,以前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們,看在往日的一點情分上,幫幫我們家,我爸真是冤枉的!”
一看她真要下跪,兩人趕緊把她攙扶起來。
“柳婷,你先冷靜點,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陳明遠籲了口氣,道:“你一直說你爸是無辜的,有沒有什麽憑證?”
柳婷一時語塞,嚅嗫着嘴唇道:“我爸一向都奉公守法,不可能會碰這些勾當的……”
陳明遠隻是搖頭。
“明遠,如果不是太爲難,你就盡量幫一幫柳婷吧。”
尹夏源幫腔道,倒不是相信柳婷了,隻是見她爲了父親擔心受怕成這樣,陡然想起了自己父親病入膏肓的時候,有些感同身受。
陳明遠想了想,就道:“這樣吧,你先寫份材料,把你和那個劉兵的關系,一五一十的說清楚,然後我試着給甯書記遞一遞,但能不能成功,我不能保證。”
柳婷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委屈道:“那個劉兵,和我們真沒關系,他隻是挂靠在我們公司下面,租下了幾個集裝箱,誰知道竟然是幹這些勾當的,當初還是我前男友介紹他過來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
“前男友?”
陳明遠凝目問道:“你前男友是誰?和劉兵什麽關系?”
柳婷似有猶豫,看看尹夏源,見她點頭鼓勵,就壯着膽子道:“他叫毛徐斌,是甬城海關毛關長的兒子,我們兩家常打交道,我和他也曾經交往過一段時間,不過前段時間分手了。”
“至于他和劉兵的關系,我也不清楚,隻說是朋友,想做點遠洋生意,讓我家的公司幫忙給他留幾個集裝箱,我們公司的貨輪有空位就幫他運一下。”
陳明遠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一絲清明,又問道:“對了,上回你說自己的那輛跑車,确定隻有你和你爸兩個人開過?”
柳婷似乎領悟到了什麽,忙道:“不止,其實之前毛徐斌也開過幾次。”
陳明遠和尹夏源相視一眼,默契地笑了。
…………
在柳志達和向懷章的雙雙否認下,案件陷入了停滞階段,在甬城市委人心惶惶的情況下,錢塘也正醞釀着一股至高層的權力博弈。
向懷章好歹是季明堂的嫡系人馬,就這麽被停職調查了,季明堂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眼看專案組遲遲找不到新的線索和證據,便發動本土派開始,試圖向甯立忠施壓,不僅要求還向懷章的清白,而且還要重新組織專案組跟進案子。
這近似于在挑戰甯立忠的權威,一旦讓對方得逞,必定要顔面大丢,沒準還要成爲東江省乃至全國的笑柄。
事關個人的榮辱和未來的成敗,甯立忠自然不會輕易妥協,奈何無論是賈大路還是賀廳長,短時間内都難以找到那把破案的鑰匙。
不知不覺間,兩股勢力的角力竟已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刻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在案件膠着的時候,雨季也随之到來了,從海洋上刮來的潮濕彌漫了整座城市,甬城的酒吧卻依然是一幅熱力澎湃的景象。
“毛哥不多玩會啊?”
“毛哥走好!”
随着一聲聲的問候,甬城著名的公子哥毛徐斌邁着虛浮的步子走出了酒吧,望了眼陰霾的天空,悻悻的唾罵了句。
最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原本偷運走私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就因爲下面出了一個叛徒,差點被連根拔起,還好自己動作快,及時斬斷了聯系,同時父親暗中動了手腳,封住了劉兵等小頭目的嘴巴,才堪堪避過了一劫,但損失卻相當慘重,至少很長的時間裏,這樁生意都要斷了,而且近段日子還得時刻小心做人,免得引起專案組的注意!
要怨就怨那個省委書記,在那些破山村巡視下也就算了,偏要來這管閑事!
不過聽父親說,那個省委書記也嚣張不了幾天了,據說案件很可能要不了了之,而且省委的季書記還已經磨刀霍霍的準備反戈一擊了,到那時候,甯立忠幾乎鐵定要顔面掃地了,距離他灰溜溜滾出東江省的日子也不遠了!
一想到自己竟能把堂堂的一省之首玩弄于股掌之中,毛徐斌頓時一陣志得意滿,就等着風聲一過,繼續大撈特撈,正好柳志達那家夥也栽了,自己大可以趁機會吞下他的産業,還能大攫暴利!
“現在柳婷那騷婊子肯定是六神無主,自己何不過去摸摸虛實,沒準還能空手瓜分到她家的産業……”
正核計着,毛徐斌目光一閃,就看見一個豔麗女子正慢悠悠的朝自己走來,可不正是柳婷!
好比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他正想上門去找,柳婷就主動送上門來了,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不做多想,立馬湊了上去,但沒等他打招呼,柳婷竟直挺挺撲在了他身上。
“酒、我要喝酒……”
柳婷一身的酒氣,整個人東倒西歪着。
“你先站穩,别摔倒。”
毛徐斌趕緊把她扶穩了,見她醉眼朦胧的,皺眉道:“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柳婷瞅瞅他,忽然吃吃的笑了:“徐斌……哈,是你啊,正好,陪我一起喝酒。”
“别喝了,我先送你回家。”
毛徐斌把她往車上拖,柳婷卻兀自掙紮着:“不要,我不要回家,我爸都被抓了,家裏空蕩蕩的,我回去幹嘛……嗚嗚。”
剛坐上車,柳婷就撲在他身上啜泣起來,哽咽道:“徐斌,我不要回家,你陪我好不好,要是連你都不要我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毛徐斌看她喝得不省人事了,又被軟綿綿的身子靠着,下腹頓時燥熱,摸了摸她的臉蛋,冷笑一聲,道:“放心,我不會不要你的,你的人,還有你家的公司,都是我的。”
柳婷咕哝了幾聲,頭一歪,就昏睡了過去。
“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别怨我。”
毛徐斌吹了聲口哨,啓動車子揚長而去,神清氣爽下,卻沒注意到,後面正有一輛車子尾随而來。
到家後,毛徐斌咬着牙把柳婷抱到卧室丢在了床上,加上天氣潮濕悶熱,隻覺得渾身油膩膩的,索性就打算先去洗個澡,再幹正事不遲。
當房門關上的一刻,原本爛醉如泥的柳婷忽然醒來,眼睛一片清明,輕步走到門邊聽了聽,确認對方去洗澡後,立刻跑到窗戶邊,朝着停靠在樓下的一輛車子揮了揮手。
大約十分鍾過去後,毛徐斌裹着浴巾、赤裸着上身回到屋裏,看柳婷躺在床上睡死了過去,得意一笑,直接就脫了浴巾,準備上床奮戰耕耘。
就在這關鍵時刻,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以及男人的呵斥聲,驚得毛徐斌心頭大震,還沒醒悟過來,随即就聽見門被撞開的巨響聲!
毛徐斌慌張的忙撿起浴巾,往腰上随便裹住,就準備下樓去查看,但才剛走到地闆上,房門又被猛的踹開,隻見幾個警察擡着槍,用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自己,吼道:“蹲下抱頭!”
“這、這……誤……”
毛徐斌沒來得及解釋,身後的柳婷忽然從床上跳了下來,撲在警察的神色,嚎啕大哭道:“救命!這人想強/奸我!”
看到她生龍活虎、中氣十足的模樣,毛徐斌登時猶如石化般呆在那裏,張大的嘴巴幾乎能塞進雞蛋,腦子裏驟然迸出了一個念頭:自己被下套陰了!
警察可不管那麽多,人贓俱獲,立刻把毛徐斌按倒在地,撕扯過程中,不小心扯下了他的浴巾,頓時露出了光溜溜的屁股!
柳婷忙别過了頭,心有餘悸間,心裏卻充斥着興奮和期盼。
自己辦到了,父親也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