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衣冠楚楚、典雅時尚的人群,陳明遠緩緩來到了廳堂,與平日的休閑裝扮不同,今晚的他身着一套高檔考究的西裝禮服,乍一看,顯得卓爾不凡、器宇軒昂,舉手擡足間流露着奢華貴氣,這種貴氣與衆不同,遠非尋常暴發戶可以比拟,猶如一塊溫潤的奇珍玉石,有品質不張揚,卻處處彰顯着令人目眩的魅力。
現場的賓客基本都是本地的名流貴族,其中有些眼尖的,見陳明遠始終獨自站在角落品着酒水,神色平靜自若,就有些好奇,跟朋友打聽了下,都表示沒見過這号人物後,就有幾個人上前攀談了起來。
對付這種場合,陳明遠可謂是得心應手,由于他通曉世故、****博識,應答得總能恰到好處,令他身邊的程公子和杜行長看得歎服不已,談笑間,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程公子随手從侍應的托盤上拿了隻紅酒,輕輕抿了口,啧啧道:“88年的拉菲,華裕集團的出手真是越來越闊綽了。”
“老弟,你這就有所不知了,人家這是懂營銷。”杜行長指着不遠處的幾排酒架,道:“看到沒,隻要是法國出産的高檔酒,這裏基本都能找到,今晚的賓客又都是非富則貴,嘗了這些酒後,華裕再派人和他們聊幾句,兩三個訂單就能把今晚的成本撈回來。”
“别忘了,人家旗下還代理了一籮筐的高檔奢侈品牌,服裝皮具、化妝品、香水,哪樣不是一本萬利的,趁這機會談一談,一晚上下來,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鈔票進賬,簡直比我們銀行收錢還利索!”
程公子搖頭直歎:“那女人的生意經真讓人望塵莫及,我認識的富豪也不少了,就沒見過哪個能比她更會賺錢的,才幾年,就在省裏的商貿領域打下了一片江山,最近還把主意打到了文化娛樂市場,前段時間的昆明世博會,她不止攬下了一塊工程,據說還辦得很成功,很受主辦方和國内外客商的好評,照這趨勢,估計不久後,她的眼光就要擴展到全國了。”
陳明遠聽得很仔細,事實上,華裕集團已經着手布局到全國了,之所以要拿下西溪濕地會所的經營權,爲的就是奠定一個人脈資源的基地,由此收集探尋到各類賺錢的門路和機會,逐步把生意擴展到國内另一大經濟核心地帶、長三角地區!
再結合這幾天來的所見所聞,可見這兩人口中的那位女強人确實有着非凡的商業天賦和手段!
“是啊,這點連我都不得不佩服,年紀輕輕的,就那麽能幹。”杜行長感慨道:“關鍵的是,她除了會做生意,還很會做關系,政商兩邊的關系打點得頭頭是道,否則她剛回國幾年也不至于這麽快發達了。”
程公子低聲道:“我聽人說,她在省裏的關系很通天……”
“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我們還是别妄加揣測了。”杜行長深明官場的忌諱,不願在此地多談人是非,轉口道:“這樣一個聰慧幹練的女強人,還生得如花似玉,怕是沒幾個男人不會動心啊,老弟,你不凡看一看,如果能成功,那就是财色兼收了哦。”
程公子讪讪作笑,他何嘗沒這賊心,但接觸目睹過那女人淩厲冷酷的手段後,這些非分之想早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那絕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消受得起的!
瞥了眼正出神的陳明遠,程公子笑道:“陳先生,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冒昧問句在哪高就呢?”
陳明遠的目光在廳堂裏遊弋,敷衍道:“我從錢塘來的,我們單位和華裕正展開一項合作,派我來談判。”
聽聞他隻是合作單位委派的一名職員,程公子和杜行長的态度頓時冷淡了幾分,鬧了半天,原來是裝相啊。
程公子失掉了興趣,再懶得搭話,正要背身離去,忽然看見對方舉手在朝人示意,就順勢瞟了眼,當看見正迎面而來的男子,眉頭緊緊擰在了一塊。
見張自力走來,陳明遠就迎了上去,端詳着他得體的裝束,點頭道:“還不錯,恢複了些以往的模樣。”
張自力神色複雜地看着他,道:“我說怎麽會無緣無故接到邀請函呢,還真是你安排的。”
陳明遠搖頭道:“我可沒那麽大能耐,而且我也是來這之前的十分鍾才知道他們邀請了你。”
邀請張自力赴宴,自然是沐恬郁的自作主張,估計是想借場合,把張自力的麻煩事處理掉。
張自力也猜到了是昨天那個嚣張跋扈的家夥,正想問明緣由,忽然看到立在一旁的程公子,臉色登時一變,眼睛死死盯着對方。
“呵,連你都來了。”
程公子冷冷一笑,揚着頭顱走過來,又看看陳明遠,面含譏诮道:“原來還都是認識的,半斤配八兩,這主辦方走眼得也太厲害了吧,什麽阿貓阿狗都請過來混吃混喝的。”
“嘴巴放幹淨點,程德興!”張自力沉聲斥道:“之前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呢!”
陳明遠也用正眼打量着程德興,剛剛一直聽人叫他程公子,沒想到這就是和張自力翻臉的合夥人。
“找我算賬,算什麽啊?”程德興笑得不以爲然:“你害我損失了那麽大筆的錢,我都還沒向你索賠,你倒小人先告狀了。”
越說越上火,程德興的語氣愈發狠惡:“你這頭白眼狼,你當初跑來這,是我發善心收留了你,還幫你到處打點,把公司張羅起來,結果你才剛站穩腳跟,就敢反咬我一口,好,既然大家都要算賬,我也不跟你客氣了,今天我把話撂在這,你要是不把那張訂單吐出來,休想離開江口半步!”
張自力被激得想還嘴,杜行長擡手勸道:“嗳,大庭廣衆的,大家都收斂些。”
顧忌到周圍賓客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程德興和張自力才悻悻作罷。
杜行長搖搖頭,看了眼張自力,皺眉道:“話說回來,小張啊,我得說了幾句,你和程公子朋友一場,爲了那點錢鬧成這樣真不值當,索性把訂單拿出來,大家一起做嘛。”
“你别不服氣,俗話說有多少肚量吃多少飯,按照你現在的情況,你覺得自己有把握做好這單買賣嗎?對了,你欠我們銀行的貸款也早到期了,多虧小張幫忙申請了延期,你不知道感謝人家,也不至于惡言相向嘛。”
杜行長說得有理有據,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在偏幫程德興!
張自力憋着氣沒吱聲,不是說他認同了杜行長的話,而是他确實欠着銀行的錢,回頭銀行隻要确定追讨無果,别說那張訂單了,他就算把渾身家當湊出去都不夠還利息的!
其實這筆貸款,當初是兩人一起向杜行長貸的,還請客送了不少禮,但程德興狡猾地隻讓他簽貸款單,想來那時就打算要算計合夥人了。
眼看占得了上峰,程德興一臉的傲慢:“聽見了吧,我算已經仁至義盡了,你要再這麽不識擡舉,回頭兜上什麽麻煩,别說我不念舊情。”
陳明遠眯眯眼,笑道:“不知道程公子所指的麻煩,是不是像昨天那幾個穿着制服的地痞?”
程德興怔了下,也不清楚他所說的制服地痞是誰,畢竟他差遣了好幾撥人去找張自力的麻煩,也沒怎麽過問具體情況,就等着把人逼到絕路再去索要訂單合同,自然還不清楚昨天那幫工商執法隊已經被集體革職接受拘留調查的事。
見他還裝得人五人六的,程德興就想連帶奚落幾句,忽然聽到門口方向的聲音響了許多,廳堂裏的賓客也争先恐後地往那方位走去,好奇心下,他張望了眼究竟是何方神聖來了,隻見在人群的簇擁和注視下,兩個青年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氣派十足,其中一個人的眼皮更幾乎盯到了天花闆。
看到來人,程德興雙眼圓瞪,驚詫道:“華裕集團的面子倒是夠大的,連肖市長的公子都賞臉來了!”
貴爲江口市長,肖利民的權勢自不必多說,而且傳聞肖利民在上層有着偌大的關系背景,又正值年富力強,前程被各方一緻看漲,莫不是江口市以及南方衆多達官貴人争相結識的對象,而市長公子,自然也遠非程德興一個小衙内可以比拟!
旋即,程德興又看了眼那個趾高氣揚的青年,皺眉道:“杜行長,肖公子旁邊的那人是誰?沒見過。”
“我也不認識,但來頭怕是不在肖公子之下。”
能和市長公子并肩齊走的又豈會是小角色!
思及于此,杜行長和程德興就想上前打招呼露個臉,卻不想,兩位貴公子正筆直地朝自己這邊走來,走得越近,臉上的笑容就越燦爛,搞得他倆的心髒怦怦亂跳,忙準備握手寒暄,但手是擡起來了,那兩位卻視若無睹,直接繞了過去,朝着自己的身後朗聲笑道:“看來我的眼光還算不錯,給你挑的衣服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