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發生了鬥毆糾紛,服務生和店家就急着要報警,不過電話還沒撥出去,區分局就火速派出了警車,能有如此迅捷的效率,距離近是一大要素,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陳明遠的話起了作用。
最近剛榮升分局治安隊長的吳啓浪快步走進茶館,顯得意氣風發,一看到陳明遠,立馬堆滿了恭敬的笑意。
先不說對方深不可測的身份背景,自己能如此順利得取代莫炜執掌治安隊,就少不了這位貴公子的作用和提攜!
陳明遠和他握了握手,指着兩個當事人,道:“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就看到這兩個人在隔壁包廂發生争執鬥毆,聽對話,似乎是有經濟糾紛吧。”
雖然已經知曉了争執的緣由,但作爲目擊者,陳明遠還是選擇了中立的立場,卻惹得沐恬郁又開始憤然不休。
“靠,你剛剛不都聽見了嘛,明明是這王八羔子騙我的錢!”
沐恬郁張牙舞爪地叫嚷道,但一看到尹慶甯、大邱和吳啓浪冷森森地剜向了自己,嚅嗫了下嘴唇,隻能把話咽了回去,嘟囔道:“真夠牛逼哄哄的,說你兩句不是,一群人忙着替你出頭……”
陳明遠朝戰戰兢兢的張流子努了努嘴,補充道:“不過聽我朋友說,這人似乎有過不良的前科,還得勞煩吳隊長回去詳細調查下,公道處理了。”
吳啓浪心領神會的應允下來,不由贊歎起陳明遠的冷靜睿智,三言兩語就把一件案子給剖析清楚了,同時最後一句話還把決斷權完全交給自己,表示自己不會幹涉辦案工作。
“放心吧,陳先生,我一定會公正地處理這事的。”
吳啓浪端正地敬了個禮,就指揮警員把當事雙方押回局裏,見沐恬郁還在不依不饒,立馬給了他腦後勺一巴掌,冷聲道:“再不老實點,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沐恬郁張嘴想罵,但一看彪悍的警察們,隻得把火氣憋了回去,悲涼且委屈道:“來趟錢塘,算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黴,到處受氣受騙、挨罵挨打,我的小命怎麽這麽苦啊。”
吳啓浪還想再教訓,卻被陳明遠勸住了,“算了,年輕人,火氣盛,适當教育下就行了。”
“搞得自己老大不小似的。”沐恬郁不屑地撇撇嘴,但也沒再較勁了,老老實實跟着一群人上了警車。
“哥,那小子的公文包落這了。”
尹慶甯從包廂的角落裏撿出來一個公文包,陳明遠瞥了眼公文包的牌子,又拿過來摩挲了幾下,眉頭不由微微一挑。
出身富家貴族,常年的耳濡目染,他對各種奢侈名牌接觸得也算不少了,當即确定這公文包是法國的一個著名奢侈品牌,如假包換的正品!
這年代,國内的購買能力還不高,更别說對高檔奢侈品的消費了,到此,陳明遠已經隐約覺得自己先前是誤會了對方。
聯系到奢侈品,陳明遠心裏一動,打開公文包在裏面搜羅了圈,掏出了一張公司營業執照的複印件,看了會上面的内容,不由會心的笑了。
…………
從公安局走出來,沐恬郁連續呸了幾下,回頭賭氣道:“狂個毛,要不是時機不對,老子非得從軍區拉幾個裝甲部隊碾平了你們!”
忽然,一陣汽車鳴笛聲在身後響起,沐恬郁回頭一看,臉皮登時拉了下來。
“先上車!”
陳明遠指指副駕駛座,車子是陸偉廷借出來,方便尹慶甯跑腿辦事用的。
沐恬郁猶豫了下,還是悶聲不響地上了車。
陳明遠啓動車子,把公文包扔了過去,“包拿好了,别再丢了,東西可不便宜啊。”
沐恬郁這才想起自己丢了東西,不過醒悟到他後半句話,狐疑道:“你還挺識貨的?”
見對方笑而不語,他咂了咂嘴,想不通這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家夥,怎麽老裝高深莫測,偏偏還裝得有模有樣。
不過想到這家夥今天幫自己解了圍,還是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沐恬郁用精神勝利法說服了自己,便問道:“喂,你這是要送我去哪?”
陳明遠頭也不轉道:“機場,下午正好有一班直飛江口的航班。”
沐恬郁瞪圓了眼,叫道:“我什麽時候說要回江口了?”
“不是你自己說在這黴運連連嘛,況且生意也沒做成,還留在這做什麽。”
陳明遠悠悠笑道:“換做我,接二連三的碰壁,早收拾包裹有多遠跑多遠了,免得丢人現眼。”
“你敢這麽說我!”
沐恬郁立馬梗起了脖子,不過見陳明遠根本不鳥自己,像敗了的公雞似的垂下了頭,嘟囔道:“還不是運氣不好,怪得了我嘛。”
陳明遠搖頭道:“人啊,有個大毛病,每次受挫就習慣性的找藉口,不願意在自己身上挑毛病。”
“就說說你自己,如果第一次碰見我,懂些禮數和分寸,不要信口開河,還用得着天真到被騙子蒙了嘛。”
說得輕描淡寫,卻如一根根鋼針紮進了沐恬郁的心坎,臉色陣紅陣白了會後,仰頭喃喃道:“難不成真跟我爸媽說的一樣,沒了家裏的支援,老子就一事無成了?”
這句話撥動了陳明遠的心弦,讓他想起了前世負氣出走後的種種,再看沐恬郁流露着不甘的神色,感慨道:“這得看個人了,畢竟誰生下來都不是一學就通的絕世天才,關鍵是得找對方向找對路,在追求目标的過程中,受點磨難和坎坷在所難免,貴在積攢經驗避免再犯錯,總會有成功的時候,全看你能不能堅持下來了。”
沐恬郁轉過頭瞅瞅他,臉色古怪:“看不出,你這麽年輕,大道理倒是懂得不少,難怪能讓一幫人聽你使喚差遣了。”
“跟我那姑姑倒是有的一拼。”
“哦?那你的姑姑應該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了。”
沐恬郁的神色忽然端正了許多,與有榮焉道:“何止是不簡單,簡直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你在她面前,都隻有被秒殺的份!”
陳明遠失笑道:“被你這麽一說,我倒是真有興趣會一會了。”
“嘿,我倒真想看看你在我姑姑面前吃癟的模樣。”沐恬郁的玩鬧興緻頓時起來了,不過醒悟到了什麽,意興索然道:“不過她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的,連我都難得見她一面,你此生估計是沒這福分了。”
“再說了,這趟之後,我就該沒自由了,咱倆以後也沒機會再見了。”
看樣子,他似乎挺舍不得這話投機的新朋友,即便到現在,他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曉得。
陳明遠聽出了弦外之意,問道:“跟你家裏下了軍令狀?”
沐恬郁點點頭,沮喪道:“家裏本來給我安排了一份國企單位的工作,是我自己覺得太悶了,非要出來闖一番事業,鬧了好些日子,我爸媽才勉強答應下來,把我介紹到我姑姑朋友的公司做事。”
“不過我姑姑的那朋友,其實也挺瞧不上我的,給了個虛職卻一直沒安排正事,純粹是讓我坐辦公室領工資,後來她要去昆明監督世博會的工程,抽不開身來談你們台的項目,我才自告奮勇來了,當時嘴皮都說破了,還跟她和家裏保證,如果這單生意做不成,我以後就任憑他們處置,這才給放行了。”
陳明遠頓時釋然了,難怪一家大公司,會派出如此不靠譜的高層來洽談。
到此,他還真對沐恬郁的家世背景來了些興趣,如果所料不差,基本是非富則貴,否則也養不出如此桀骜不馴的公子哥來了。
隻是,兩人不熟,貿然問這些肯定不合适。
更何況,當務之急,還是從這家夥身上找到會所項目的突破口!
“那這麽說,是不是隻要你成功拿下會所的經營權,你就不必再看他們的臉色行事了?”
“何止啊,都可以翻身做主把歌唱了!”
沐恬郁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過味來後,驚喜不定地道:“哥們,你這麽說,是不是表示那項目的談判還有戲?”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今天是招标工作的最後一天,明天就該開會決定了,所以隻要在下午五點之前來投标的商家,都有入圍的資格。”陳明遠笑了笑,“當然,必須得符合我們的篩選條件。”
“那我們公司肯定沒問題啊!”
沐恬郁眉飛色舞道:“我們連世博會的工程都搞得定,區區一個小館子有什麽難的,隻要你肯把經營權交給我們,保證給你辦得風風火火的,還有,到時候跟我們合作了,保證你在政商兩界橫行霸道、所向披靡……”
見他又開始口無遮攔了,陳明遠打岔道:“你不都要收拾包袱回去了嗎?”
沐恬郁豪氣幹雲道:“還回去個毛,趕緊改道,去你們台裏,咱們一鼓作氣把這事給辦了,再過些日子,哥就能衣錦還鄉了!”
陳明遠啼笑皆非,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