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由于陳家正遭遇動蕩,文海琛也不好冒險去和陳家深入接觸,直到幾天前,得知那場風波後,陳家迅速扭轉乾坤,并且在政治和經濟雙方面收益豐厚,任誰都看得出來,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裏,陳家都将成爲中海系的中堅力量!
從那時起,文海琛就決意要和這個屹立于中海的龐大勢力攀交拉攏。
身在錢塘的陳明遠,則成了他的第一個公關目标!
那天的邂逅之後,文海琛就動用關系把陳明遠在錢塘的現狀查了個底朝天,得知他目前供職于東江有線台的時候頗爲吃驚,心想難不成陳家壓根不在乎這嫡系子弟,早已把他給放棄了,竟然淪落到當一個普通業務員!
可轉念想到陳國梁對侄子的重視,以及陳明遠當時展露出的鋒芒,又讓文海琛否定了這些揣測。
擁有如此出類拔萃的能力,陳家勢必不會置之不理的,說不準,還大有把他栽培成年輕一代核心的意思!
既然想不通,文海琛索性就讓兒子先去試探試探,看看對方的虛實,再從長計議。
而且接觸這類世家子弟,兒子是最爲合适的人選!
文錦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礙于父命隻得老實聽話,隻是,當他正想邀陳明遠出來喝酒吃飯,卻得知他從中海回來後要直接奔赴市第二人民醫院,去看望同事的父親。
文錦華開始還不怎麽在意,可後來聽說那名病人恰好是孟清水的丈夫,當即驚得懸心吊膽,忙要求一塊跟過去。
原來,那天記下孟清水的聯系方式後,由于還沒決定是否要和陳家深交,文海琛隻是随口交代秘書給對方在市機關裏找一份清水差事,對她那個尿毒症的丈夫,則根本沒心思理會。
至少在那時候,陳國梁對他來說隻值這麽多的人情面子。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陳家乘風而上,賣出去的人情自然得水漲船高,不然的話,萬一讓對方覺得自己敷衍了事,還談什麽結交!
文錦華雖然纨绔了些,但也不是酒囊飯袋,瞬間就理清了脈絡,然後十萬火急地往醫院趕去,勢必要搶在陳明遠前面把孟清水的丈夫安置好,于是在中途,他給生意上的夥伴闵百濤打了電話,讓他立刻幫忙要一間條件最爲完善的高級病房。
誰曾想到,闵百濤辦是辦了,可看情形,似乎鬧了個烏龍啊!
尤其陳明遠最後的那句話,明顯是飽含着怨氣!
“文公子,你和他……”
闵百濤愕然地看看文錦華,又瞅瞅埋頭抽煙的陳明遠,一股很不好的預感浮上了心頭。
文錦華皺皺眉,走過去低聲道:“我讓你要的病房,你辦好了沒?”
闵百濤欲言又止道:“辦是辦妥了,隻不過……”
“辦好了就成!”
文錦華一時間沒法和他解釋,掉頭坐到陳明遠的側方,笑道:“明遠,你别介意,如今醫院大多這德行,辦事效率跟烏龜似的,不過這件事,我也有責任,當時我爸再三叮囑過,讓我一早就給你朋友的父親辦妥的,隻是我最近事務纏身,一忙起來就給疏忽了,所以我急急忙忙的隻好讓我朋友幫忙來辦一下,你可得多擔待些啊。”
他朝門口的尹夏源瞟了眼,大緻有了數,補充道:“接下來你大可以放心了,你朋友的父親,我保證他能在這醫院享受到最好的救治和服務,至于随後聯系換腎手術的醫院……”
“這方面你不必操心了,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隻要他們回頭把病人的所有資料準備齊全就行了,我不想太麻煩。”
陳明遠慢條斯理地說道:“至于高級病房,我無非是想讓我朋友的父親稍微舒服地住幾天,醫院該收的錢,我分文不會少。”
“嗨,這點小錢你說個什麽勁,就當我……”文錦華本想拍胸脯埋單的,可觑見陳明遠認真的眼色,咂了咂嘴,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
這一刻,他異常的憋悶,這家夥年紀比他還小,怎麽瞧着這麽老成,氣勢比起自家老子也是不遑多讓,竟讓自己喘息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過,看他堅持要自掏腰包,又察覺到闵百濤、馬平旗局促不安的臉色,文錦華猜到剛剛雙方很可能發生了不快,權衡了下,調和道:“對了,老闵,給你介紹下,這就是我剛才在電話裏提過的朋友,陳明遠,在有線台上班,你以後可一定得多關照關照。”
闵百濤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暗叫邪門,一個有線台的跑腿小子,怎麽轉眼間成爲市委書記公子的好友,而且看架勢,文錦華竟隐隐還有巴結的意思,難不成這人的背景來頭比文家更大?
但不管他怎麽胡思亂猜,現實擺在面前,眼下文錦華都發話了,他再不樂意,也隻能勉強咧嘴賠笑道:“原來是自家兄弟,今兒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鬧了場大誤會,恕罪恕罪。”
“當然,責任全在我身上,兄弟,你氣量大,千萬别跟我一個大老粗一般見識啊,常說不打不相識,今天這場誤會暫且擱一邊,改天哥哥我再親自擺桌酒賠罪,大家權當化幹戈爲玉帛,交個朋友,你看怎麽樣?”
眼看着在錢塘市橫行無忌的闵百濤如此卑躬屈節的,尹夏源和馬平旗瞪懵了眼,有種雲裏霧裏繞的錯覺。
殊不知,闵百濤再财大勢大,終究不過一介商賈,想在錢塘市站穩腳跟,很大程度得依仗文家的權勢。
雖然他還不清楚陳明遠的底細,但來頭極大卻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就此交惡,回頭要是招來了對方的報複,總是一樁頭疼的事!
見他把手伸到了面前,陳明遠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喝酒就不必了,如果闵總真有誠意的話,就多往有線台裏投點廣告費,最好能算在我的名下,要不然,真有可能如你前面說的,我得淪落去喝西北風沙了。”
闵百濤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唾沫,這小子,還真是個睚眦必報的主啊!
而且聽他的意思,明顯是要自己交足賠禮的紅包,否則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形勢比人強,他也隻有捏着鼻子認栽的份,于是一邊忍着心絞痛,強顔歡笑道:“這說的哪裏話,都是自家兄弟,互相幫幫忙應當的,再說我本來就要給貴台再投一份費用,既然兄弟正好在廣告部當差,回頭可要多叨擾了。”
能屈能伸,确實有點本事!
看着闵百濤仿佛沒事人一樣,還自來熟的拉關系套近乎,陳明遠反而開始認真審視起這商賈,再聯系到對方和文錦華的關系,可見此人絕不是善哉!
不過,陳明遠依然沒打算給好臉色,他知道對付這類奸詐無恥的商人,必須得拿出足夠強硬的魄力,才能令對方接下來不敢輕舉妄動,于是也沒理會他接下來的讨好,叫上尹夏源就準備下樓。
“哦,對了。”
陳明遠像是想到了什麽,回頭煞有介事地望着馬平旗,促狹笑道:“馬院長,你這次做得不錯,祝你接下來前途光明!”
瞎子都聽得出來,這話哪有半點祝福的意思,幸災樂禍倒是真的!
不知怎麽的,迎上對方森冷陰寒的目光,馬平旗登時竟有些不寒而粟,七月的天氣,額頭上的就滲出了虛汗,眼看着陳明遠兩人出門,随着沉悶的關門聲,腳踝子一抖,險些站都站不穩。
…………
“真是晦氣!”
安排完尹大川換病房的事宜,又親自去探視了番,文錦華念念叨叨地鑽進了車裏,冷氣才剛啓動,闵百濤的電話就挂了過來。
“文公子,那家夥究竟什麽來頭,氣焰竟然這麽嚣張,簡直太目中無人了!”
闵百濤義憤填膺地咒罵着,但明顯有些底氣不足,轉念想到尹夏源,又是氣惱不跌,眼看就要煮熟的天鵝竟飛跑了!
文錦華哼了聲,沒好氣道:“老闵,你認識我也有幾年了,如果不是實在托不掉的人情,我犯得着這麽低三下四嘛!”
“你說人家目中無人,那我坦白告訴你,他還真有這資本,别老是覺得自己錢多就可以爲所欲爲,一個不當心招惹上真佛夠你喝幾大壺的,還好我今天來得及時,給你解了圍,要真把他惹急了,我爸出面都罩不住你!”
闵百濤聽得心驚肉跳,自知這回真是惹上了煞星,忙疾聲道:“文公子,你透個底吧,那家夥的家裏有多大的排場?難不成還通天呐?”
“通天?差不多了吧,不過你暫時别多問了,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總之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以後你再碰見他就老實收斂些,盡量把關系搞好,總沒壞處。”
文錦華斟酌了會,低聲道:“另外,可以再試探試探,如果能把他拉上咱們這條船,那是最好不過了!”
闵百濤雙眼一亮,當即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