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米倉。
今晚的月亮非常配合的躲在雲層的後面,黑暗中,米倉内推出了一車糙米,運糙米的車消失在客棧的後廚門内。
夜,沒有一絲風,整個大漠顯得有些詭異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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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密道。
這裏位于我房間内床榻的下方。原來,掀開我的床鋪就有一個秘密通道直達這個密室。
密室一角,那個南诏王子躺在麻席上,呼吸平順、正常。看來經過及時的上藥和料理,加上南诏人原本就很好的身體素質,他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此刻,董彥正在和周管家察看密道地圖,商議最佳的出逃方案。
“若不是我家小……”我立刻射去一道寒光,以阻止周管家說漏嘴。“厄!我家少爺。若不是我家少爺命令我這麽做,我是斷不會幫助背叛國家的叛徒的!”粥管家顯然仍不肯接受董彥背叛國家助南诏王子出逃的事實。若不是我以自己的安危威脅周管家,他是斷不會同意幫助這兩個人的!當我說如果不救此人就不離開龍門客棧時,這個執拗的老頭才不情願的答應。
“唉!”董彥長歎一聲,緩緩說道:“周老闆,我何嘗不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人民?”
“那你還裏通外賊?”周管家質疑道。
“董某一生從事販馬生意,最大的願望就是将北方南诏的彪悍戰馬引入我國,以提高我軍騎兵作戰的能力。一年前,我在京城皇家馬場考察馬匹情況的時候認識了金日闡王子,和所有的人一樣,剛開始我也厭惡這個南诏王子,歧視他、羞辱他。可是,他居然毫不在意,也從不記恨我國人對他的所作所爲,并且常常幫助我改良馬種。在跟他的接觸中,我發現這是一個厭惡戰争期望和平的人,是一個胸中有大愛的人!他一直對兩國膠着的戰況憂心忡忡希望能夠早一日回到南诏,勸阻他的父王與我朝修好,邊境休戰。使得遭受戰争痛苦的百姓們早日恢複平靜富裕的生活。”董彥神情激動地說着,語速漸漸加快:“或許你們認爲我這樣做是裏通賣國,但我願意以我的身家性命和畢生榮譽賭一賭,如果輸了,大不了遺臭萬年。若是赢了呢?豈不是做了一件有利于百姓的好事嗎?”
周管家沉默不語,半晌才站起身一言不發的走出密室。
我望着那個沉睡中的金日闡王子,回想起他爲了救我說過的話。
是的,我相信董彥的賭注一定壓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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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大堂。
此刻正是晚飯時分,大堂内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我坐在常坐的那張桌子上,安靜的低着頭往嘴裏扒米飯。
一個精緻的小碗小心翼翼的、慢慢的移到了我的眼前。不用擡頭,我就知道來人一定是雪兒!
果不其然,一個怯生生地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哥哥,謝謝你那天救了我。媽媽說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謝謝你!大哥哥!”
“還有我呢!”陰魂不散的白遲帆也強行加入了這張桌子,我擡氣頭沒好氣地望着他。
“怎麽?不歡迎?”他轉而對雪兒說道:“小妹妹,你媽媽沒有跟你說還有一個大哥哥也救了你嗎?”不滿的邀着功。
“有啊!”雪兒高興的說:“兩位大哥哥都在,雪兒在這兒一塊謝過了!”
“不用客氣,”白遲帆搶白道:“兩位大哥哥很高興看到你平安無事的,是不是這位小哥兒?”他特别加重了大哥哥兩個字,存心要我難以下咽。
“對了,還沒請較兩位大哥哥的名字呢!我叫董雪,你們呢?”雪兒天真的問着,我不滿的望着白遲帆:這人真差勁,居然假借孩子之口探聽我的姓名!
“我叫白礬遲,你就叫我遲哥哥就行了。”他好心情的回答道。
“遲哥哥。”雪兒念叨着,轉而用渴盼的眼神望着我。
我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蕭璃。你叫璃哥哥就好。”還好蕭璃這個名字比較中性,否則我又要編造一個假名字欺騙眼前可愛的小女孩了。
“原來是蕭兄啊?”白遲帆用嚴判的眼光盯着我,緩緩的說道。
這頓飯,看來注定是要消化不良的。爲了我的爲着想,放下碗筷,表示結束晚餐。“我吃完了,你們慢用。”不理會雪兒跨下的小臉,我準備離開這裏。
突然,門口一陣騷亂。從熙攘的人群中走進了一隊兵馬。
我頓住身形,心頭泛起不妙的預感。
領頭的将領手執一份文件,朝所有在場的人注視一圈。原本熱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管家從櫃台走了出來,讨好的說:“佟校尉,是出什麽事了嗎?大老遠跑到我這龍門客棧,一路上奔波勞頓,将士們都累壞了吧!快坐下,我立刻吩咐手下把最好的酒菜斷上來孝敬各位軍爺!”看得出來,周管家認識這個人。
那佟校尉大手一揮,拒絕了周管家的示好。
“各位聽着,”他打開手中文件開始宣讀:“從現在起,客棧内所有人等一律不能離開。所有人明天早上必須手持身份證明和邊境通行證在大堂集合,試圖離開者:斬!”宣讀完文件,他轉向周管家說:“不好意思周掌櫃,我們都是奉命辦事。這一次是上面親派的将軍前來檢查,我們也沒有辦法。龍門客棧這幾天的生意恐怕會受點影響了。我們兄弟們今天就在客棧外安營紮寨了。”接着看向所有的人:“有誰想試圖逃跑的,就是不想看見明天的太陽!”
接着吩咐手下:“将朝廷欽犯的畫像張貼在大堂内。”說完,轉身走出了客棧。
張貼完畫像後,一衆士兵跟着離開了,周管家急忙招呼手下的夥計們将龍門客棧的招牌菜和上好的美酒送了出去。
一時間客棧所有的人都用到了畫像前議論紛紛。雪兒也拉着我和白遲帆的手擠了進去。
那是朝廷通緝令的最高級别,落款觸目驚心的印着當今聖上的玉玺。
隻覺得抓着我的小手一緊,雪兒“啊”的叫了一聲。低頭看過去,隻見白遲帆捂住雪兒的嘴示意她不要喊叫,在大手的覆蓋下,小臉僅能露出的雙眼射出驚恐目光,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通緝令——
那正是董彥和南诏王子金日闡。
我望着董彥的畫像,再看看雪兒。董雪,難道這個可愛的小姑娘竟是董彥的女兒?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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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遲帆一起将雪兒送回房間後,謹慎的美婦人抱着渾身發抖的雪兒說:“這孩子,一定是前兩天受的驚吓還沒好。謝謝兩位恩公把雪兒送回來。”
滴水不漏啊!到這會了還防範的那麽厲害!
我跟白遲帆默契的不去揭穿這對母女,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這對母女倆明天會很麻煩!”白遲帆輕聲說道。
我沉默不語,心想着要趕快回房,下密道跟董彥好好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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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
那個金日闡王子已經蘇醒,正在跟董彥商議着出逃的方案。
看到我來,董彥笑着說:“蕭兄弟來了,你看,我們根據密道設計的出逃方案怎麽樣?”
很輕松嘛!我難過的看着他,不忍的說道:“你認識一個叫董雪的小姑娘嗎?”
董彥渾身一震,我知道我的猜測一點不錯。
剛剛兩位的通緝令已經張貼在客棧大堂了,董雪一見畫像上的董先生便吃驚的大喊。她跟媽媽一起就住在客棧的天字三号房,明天朝廷欽派的将軍會親來客棧察看身份證明和邊境通行證,并且會對所有的人進行訊問、排查。”我冷靜地說出事實。
董彥聞言,手中一松,密道地圖飄落在地。
我繼續殘忍的說道:“我可以把她們母女帶入密道,可這樣一來她兩人突然的失蹤一定會引起官兵的注意。此刻,他們已經将這裏團團圍住,所有的人都不得外出。如此一來,密道的秘密肯定會不保。”
董彥跌坐在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一時間,金日闡、我、董彥默不作聲,空氣中彌漫着痛苦、不舍、決然的情緒。
怎麽辦?可愛的雪兒!她會因此而遭遇不測嗎?
董彥,這個堅強的硬漢此刻也變得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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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客棧大堂。
一大早,果然像那個佟校尉說的一樣,朝廷欽派的人馬呼嘯着來到龍門客棧,訓練有素的騎兵們站成列隊,爲首的将軍氣宇軒昂的大步走了進來。
我和所有的人一樣低頭排隊站好,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審訊。
所有人擡起頭來。”那将軍威嚴的說道。
聲音爲什麽這麽熟悉?我擡頭一看,差點驚叫出聲。
那個神采奕奕的大将軍不正是夏洛嗎!
最近怎麽總是遇見相識的人啊!
不過,這是否意味着雪兒母女倆的事會有轉機?
我腦中飛快的轉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