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客棧。天字三号房。
躺在床榻上的雪兒呼吸平順、面頰紅潤,顯然已沒什麽大礙了,我這才放心的回房。在經過天字一号房的時候,隐約間聽到房間中傳來男女歡愛的聲音,女子shenyin之大膽可是京城那些名妓們比不上的。忘了提一句,在這兩國交接之地、兵荒馬亂之時,色情服務業是非常發達的。在這裏你可以找到嬌弱如柳的江南女子,也可以看到高大豐滿的匈奴女子,甚至還有充滿西域風情的異邦女子。這天字一号房的主人正是我那曾經的未婚夫白遲帆先生。看來此人已經完全從往日的痛苦中擺脫出來了嘛!
晚飯時,雪兒母女倆和白遲帆都沒有出現,一頓飯吃的平靜無波。隻有一點不太一樣:我的工作餐變得豐富多了,四菜一湯,還可以随便點菜色。這樣的**引得客棧中的其他夥計側目不已,我就在大夥羨慕的注視下享用了這放逐生活中難得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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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
今晚,大漠的月亮特别明亮,銀色傾瀉而下鋪滿了整片荒漠。遠處的山坡在月影的映襯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着遠古的幽情。
每當這樣的夜晚降臨,我就會陷入對翟深深的思念中。翟,你在哪兒?還在生我的氣嗎?不願見我嗎?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不速之客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來人侵犯了我的私人領地。我不滿的望着這個不受歡迎的人:白遲帆。
奇怪,不在屋内享盡暖玉溫香,卻跑到這客棧的屋頂吹大漠的冷風!真是個奇怪的男人。我專注的想着,忘了回答他的話。
他把雙手放在我的肩上,借着明亮的月色觀察着我的臉。除了翟,還沒有人這麽近距離的凝視過我,心中一慌,趕忙推開他的手斥責道:“白公子這是做什麽?兩個大男人像什麽話?”
“大男人?你是嗎?”白遲帆了然的望着我閃爍不安的眼睛,再次問起了剛才那句話:“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看穿了我是女人的事實,這是不是我該離開這裏的信号呢!“我從沒見過公子,失陪了。”我幾乎是落荒而逃,離開了原本屬于我私人領地的屋頂。
“想要逃跑嗎?怕什麽,本少爺又不會吃了你!”身後傳來了他揶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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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馬廄。
不解的坐在柴草堆上,我對着烈兒大發牢騷:“烈兒,我都喬裝成這樣了,怎麽還會被人一眼看出不是男人呢。裝男人有這麽難嗎?”
“呼呼!”烈兒對着我搖頭擺尾,好像在笑話我一樣。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公馬,自然體會不出我此刻沮喪的心情。我自己的事情都煩的應付不來了,如果再被白遲帆認出安芷煙的身份豈不是雞犬不甯!我幹嗎爲了安芷煙以前的舊賬浪費時間啊!
“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離開了,烈兒。”我無奈的說着。
正在這時,馬廄盡頭傳來了馬兒嘶鳴的聲音。奇怪,我可是剛剛喂飽它們呀!毛也都刷了一遍呢!走過去一看,什麽情況也沒有啊?可是,這欄中的馬兒看起來卻十分驚慌,在原地不停的走動,試圖要掙脫繩索。怎麽了?這好像是馬兒受驚的表現,可這馬廄一切正常啊!我剛剛一直在這裏,沒有看到什麽異常情況啊!
再一次仔細的巡視四周,咦!是有點不對勁。牆角的柴草堆似乎被人翻動過,走進一看,好像還有幾滴新鮮的血迹印在地上。我腦中頓時警鈴大作,慢慢的向後移動身子,太晚了,柴草堆突然掀開,一個黑影閃電一般的捉住我,一把明晃晃的劍橫在了我的脖子上。馬廄裏僅剩的幾匹馬不安的跳動着,烈兒對着我嘶鳴着。那刺客見此情況,帶着我翻過牆頭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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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倉。
我跟這個地方還真是有緣呢!坐在角落裏,自嘲的想着。此刻的我是一個标準的被綁架者形象:渾身被繩子綁的結結實實,嘴裏塞着一個破布團,蜷縮在一個可以被監視到的角落裏。我冷眼注視着将我帶到這裏的人:原來他還有同夥,不過看起來他的同夥傷勢比較嚴重。
“王……”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看了我一眼改口道:“王公子,你好點了嗎?”他伏在同夥的身邊,緊張的問着。
我都這樣了,還要防範着呀!那個深受重傷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姓王的漢人,他分明就是一個南诏人!哼!騙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以我這兩年來在西北遊曆的經驗來看綁架我的人是個漢人不假,他的同夥可是一個不折不扣地異國人!
那個人痛苦的shenyin了一聲,算是對同伴的回應。
“你再忍一忍,我一定給你找來藥材和食物,你等着。”說完,那刺客站起身準備向外走,經過身旁的時候由于了一下停住腳步。
糟了!看他的架勢好像是想先把我“解決”了!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一寸一寸的向後挪動着。不,我不能死!我還沒有找到玄,我決不能死!長劍已經高舉,向我刺了過來!
不!
“住手!”
我内心的喊聲和一聲大喝同時響起,劍尖靜止在我喉嚨不到半寸的位置。好險!額頭冒出陣陣冷汗。
“王子,”刺客不解道:“這個人留着後患無窮,我們好不容易逃到這裏,萬一因爲一時仁慈功虧一篑可怎麽好啊!”
“董彥,”那被喚作王子的人說道:“因爲我已經死了多少人,還嫌不夠嗎?算了,走到這裏如果仍是被抓,那就是天意了。”說完,他便垂下頭去。看得出,說這些話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
“王子,王子!”董彥趕忙上前扶起“王子”,探明他隻是因爲虛弱而暫時昏過去以後才放下心來。
王子?什麽王子?他一副南诏人長相,難道是南诏王子?被安月翟四年前俘虜,抓回京城當禦用馬夫的那個南诏王子!可是,天天呆在龍門客棧,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也對,讓南诏王子在天子腳下逃了出去可是丢人的很,更何況還是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此時若是讓這消息走漏出去,對我軍的士氣絕對是一個大的打擊,相反,對南诏大軍可真是注入了強心劑啊!照這麽說來,他可是朝廷的欽犯!
可是……心底的另一個聲音說道:這個南诏王子可并不像我聽說的南诏人那樣嗜殺成性,相反,是他在危急時刻救了我。不管,反正兩千年以後就是五十六個民族相融合的大家庭了,既然是一家人,又救了我一命,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報答他呢!心中主意已定,便拼命的晃動身體以引起那個董彥的注意力。
董彥注意到了拼命掙紮的我,走了過來。“你想幹什麽?再不老實,我就宰了你。”他惡狠狠的威脅道。
我對着他不停的眨眼,示意他把塞在我口中的破布團拿走。“你想說話?”充滿疑問的問我。
看懂了!我拼命的點着頭,表現出想說話的樣子。他的劍又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後威脅說:“你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招,小心我手中的劍!”随後,小心的取出了我口中的破布團。
呼!終于可以把嘴合上了,我趕忙晃動着已經麻掉的嘴。董匡不耐煩地說:“你要說什麽?快點!”
我看向他,說道:“你們需要幫助,而我,願意這麽做。”拭目以待他的反應。
他考慮了一下,不太敢相信:“你爲什麽願意幫我們?”
“因爲他剛剛救了我的命!我蕭璃可不是知恩不報的人,雖然你們是一夥的。”
“你!”一激動,手中的劍尖在我的脖子上刺出一個血點。
“你可以現在就一劍殺了我,但是以你夥伴的情況,他若不得到及時的醫治肯定無法跟你離開這裏。而你在他的拖累下也無法逃脫。不過一種情況例外:你殺了我,然後抛下他自己逃走。”我冷靜地分析道。
“不可能!”他激動地喊道:“我絕不會抛下王子獨自逃命!”
“那就跟我合作,或者我們三個人都死!”下了一劑猛藥。
他低頭不語,我再接再厲道:“你想想,他已經說過不允許你殺我,我隻要忍上個幾天,大不了挨幾噸餓,等你們離開了也就安全了不是嗎?更何況,如果我無緣無故失蹤,客棧裏的人一定會到處找我,這樣一來,你們豈不是更不安全了嗎?”
合情合理的分析終于說服了他。“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不過你記住,如果出賣我們,董彥一定會讓你死在我們的前面。”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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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客棧大堂。
剛一進門,跑堂的小四兒就喘着氣跑過來:“跑哪兒了?老闆到處找你呢!快回房間吧,他等着你呢!”
哦!這麽巧!我也有“大事”要找他呢!
一走進我的卧房,周管家便迎了過來。小心的關上門然後拉着我坐在桌前。
“小姐,”他壓低聲音說道:“據我的可靠消息,兩軍即将在酒泉展開最後的激戰。過不了幾天這消息恐怕就要傳開了,我的一個線人說酒泉的城門已經封鎖好幾天了。看來我們要想别的辦法逃回關内了,繼續留在這個客棧太危險了!”
“周管家,”我詫異的問道:“這麽機密的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嘛!”遲疑了一下,周管家據實以告:“在大漠中想要生存下去,隻靠老老實實經營小買賣不根本不可能的。老奴在這兒經營以來表面上是客棧老闆,其實偶爾也做做‘運人’的生意。”
“運人?”不明白。
“就是通過這裏的密道将一些有麻煩的商旅運到安全的地方。”
“密道!”有點意思了:“你是說,我們可以通過密道離開這裏?那麽能走到南诏的境内嗎?”我急切地問道。
“小姐,你不要問那麽清楚了,知道太多對你沒什麽好處,你快些準備準備,今天晚上就出發吧!”周管家不願再說了。
我心下想了想:如果要救那個南诏王子,就必須得到周管家的幫助。
“周管家,”我神色一凜,正色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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