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翎鸢雖然已爲人婦,但是畢竟都是生活在女子成堆的地方,而且忘記了與君洛宇的過往,雖然她打心底對君洛宇有好感,但是這樣倉促成婚,确實是夙翎鸢也沒有想過的,即便米已成炊,夙翎鸢還是會有女子的那一份嬌羞之情深存心間。
夙翎鸢貝齒輕咬櫻唇,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翹首看着君洛宇緩緩說道:“夫君,母親想必已經跟你說了我們要去東北方向,我在出發前蔔筮了一卦,我們要尋找的地方應該是在兩界山之中,此去恐有萬裏之遙,如果不乘坐烏梭車的話,我們恐怕要夜以繼日的趕路了。”
君洛宇不知道爲何,在聽到夙翎鸢稱呼自己“夫君”的時候,心裏突然閃現出一個古怪調皮的身影,君洛宇的古怪神色一閃而過,繼而問道:“夙姨有沒有告訴你,爲何不讓我們直接從官路走呢?莫非有什麽深意。”
“娘親沒有明說,但是我想這裏必有其深意,娘親說的肯定不會有錯。”夙翎鸢溫婉可人地答道。
君洛宇笑着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同夙翎鸢一邊走一邊說道:“鸢兒,對于離恨侯府你知道多少呢?”
“離恨侯府麽?聽母親提起過,這離恨侯姬玄齡是第四閻羅殿的五官王最寵愛的臣子,本身修爲不高,但卻是煉器和煉藥的雙修泰鬥級人物,所以是四離府的核心實力之一,而其真正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世人也不清楚。”
君洛宇聽罷,直接講述了自己所遇見的有關于姬弘晏的事情,從時之域魔龍城命奴到堕世星宮的橙星,再到之前所遇到的姬弘晏,君洛宇詳詳細細地講給了夙翎鸢聽。
聽君洛宇這樣一說,夙翎鸢很是不可思議地說道:“夫,呃,洛宇。”心思細膩的夙翎鸢自然察覺到君洛宇對于“夫君”這個稱呼一時間還不習慣,連忙改了稱呼道:“洛宇,這應該是不可能的,鬼域和亡靈界雖然都隸屬于地界,人間界都以爲鬼域就是地界,殊不知鬼域和亡靈界以及屍魂界卻是存在不同區域之内,若是善于空間跳躍的空之魂族,或許勉強還有可能自由往來于鬼域和亡靈界之間,但若是可以自由往來地界與時之域倒是不太可能了,而且你說那個命奴極有可能是位女子,隻不過她和姬弘晏使用的魂器如出一轍罷了,也有可能是巧合吧。”
“但願是我多心了,我們走吧,再不快點,恐怕今天就要露宿街頭了。”君洛宇沒有再多說什麽,輕輕拉過夙翎鸢的小手,幾個閃身就越過了面前湍急的小河,往着森林深處急行而去……
當二人走到一個幾乎看不到邊際碧綠色湖邊的時候,君洛宇和夙翎鸢沿着湖邊緩步走着,看着遠處的燈影搖晃,和湖邊停泊的大大小小的漁船,不難看出二人已經來到一處漁村附近。
君洛宇一邊走着一邊說着什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問身邊沉默不語的夙翎鸢:“此去前途多磨難和坎坷,鸢兒,我真不希望你陪我冒險,我一直想不明白,爲何夙姨要你同我一起上路,唉。”
夙翎鸢像是在回答君洛宇的話,亦像是自顧自說着:“我們不曾錯過,或許永遠錯過,既然命運給了我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倍感珍惜,既然不再擦身而過,何不從此相濡以沫呢,此生定不負君,前途坎坷又如何,我不怕,我不悔。”這夙翎鸢看上去似乎很是柔弱,可個性卻和夙妲己像極了,狐族的名聲一直不是很好,可又有多少人知曉狐族,尤其九尾狐族是如此重情重義的呢。
君洛宇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緊握了一下夙翎鸢的手,繼續前行。
臨村口的一戶人家,一位中年漁夫正在清理着懸挂着的漁網,忽然看到走近的君洛宇和夙翎鸢二人,中年漁夫擡起頭來,高聲問道:“兩位這是從大城之中而來吧,看二位的打扮非富即貴啊。”
君洛宇和夙翎鸢停步在中年漁夫面前不遠處,淡淡說道:“想不到這山水之間竟然還有這麽僻靜幽美的地方。這位大哥,我們隻不過是路過,時間有些晚了,想在附近尋一處住處,不知道大哥能否告訴我們哪兒有客棧或是可以歇息的地方。”
見君洛宇恭敬有禮,最後還躬身行禮,中年漁夫慌張地跑到君洛宇面前又跪又拜急忙說道:“使不得,使不得,貴人啊,小人可受不起你這樣的大禮啊。”
君洛宇心裏想着:想不到不管是三界的哪一處,都差不多,這尊卑有序的觀念已經烙入人們的骨子裏了,衆生明明應該是平等的……
夙翎鸢善解人意的輕聲說道:“大哥,你快快起來,這裏沒有外人,無須多禮,我們隻是路過的。”
中年漁夫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想不到貴族之中還有像二位這樣平易近人的存在,實不相瞞,我們這裏都是一些鬼域原住民,因爲與修魂無緣,所以藏身在這窮山惡水之間,自給自足的生活倒也不是太難過活。這裏倒是沒有客棧,若是二位不嫌棄可以在我這屋舍之中暫住,我們這人口本就不多,房舍夠用。”
君洛宇遞給那中年漁夫一代金币,這些金币都是夙翎鸢準備的,雖然他們一路要用到的錢不多,但是也是必須需要準備一些的,如果按照君洛宇的個性,動不動就贈人珍寶,先不說會不會坐吃山空,要事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懷疑也不好。
那中年漁夫一再推脫,實在拗不過君洛宇,隻好感激又感激的收下了——這一小袋金币足夠他幾年的吃穿了,算上家裏的父母子女怎麽都夠了,中年漁夫心裏想着下次進城的時候購置一輛牲車,以後賣魚買貨就要方便多了。
就在此時,中年漁夫的男子家裏跑出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一邊跑着一邊喊着:“爹爹,吃飯啦。”
“小石頭,别跑太快了,小心跌倒了。”小男孩身後跟着一位素面朝天的婦人,微笑着也走了出來。
當婦人看到君洛宇和夙翎鸢之後,連忙欠身行禮,中年漁夫憨憨笑道:“這是我夫人和我的兒子,二位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們一起吃頓晚飯吧。”
君洛宇和夙翎鸢相視一笑,一起點了點頭“多謝了。”
看着漁夫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夙翎鸢倒是羨慕起來這種簡單而又普通的幸福。
晚飯過後,君洛宇陪着夙翎鸢沿着漁村附近的湖邊慢慢踱步走着,走到一塊大石跟前的時候,君洛宇一把摟過夙翎鸢,然後輕輕一躍就落在了大石之上,二人席地而坐,看着湖面倒映的冥月,君洛宇柔聲問道:“鸢兒,是不是很想留在這樣的漁村之中,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
“世事無常,今日的幸福不知道何時會失去,與其羨慕,倒不如珍惜現在擁有的。”夙翎鸢說的風輕雲淡,而心裏卻是十分向往這種與世無争的生活。
君洛宇又怎麽會不知道夙翎鸢的善解人意呢,心頭一陣感激,君洛宇擡頭看天,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之後,才喃喃說道:“鸢兒,盡管你的記憶裏已經沒有音音,但是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聽着君洛宇說着以前的種種,以及音音的一切,夙翎鸢眼眶濕潤了,久久不能釋懷,她知道他心裏一直有一個人存在,隻是不知道他心裏的那個人居然如此刻骨銘心,夙翎鸢現在一心隻想爲君洛宇着想,雖然感情上有些覺得酸楚,但是爲了不讓君洛宇爲難,夙翎鸢輕輕拭去自己的眼淚,看着還在舉頭望月的君洛宇的背影,柔聲說道:“相比較音音來說,我要幸福的多,不管你是因爲什麽原因娶了我,我都願意在找到音音之後,與你退婚,你并不虧欠我什麽,我别無他求,隻求你幸福……”
君洛宇回過頭抓着夙翎鸢的雙手柔聲說道:“鸢兒,謝謝你的善解人意,謝謝你的寬宏大度,謝謝你的體諒,感情裏,不需要誰退出來成全誰,隻有誰不懂得珍惜誰,有些事情,放棄絕非如嘴上說的那麽簡單,在很多時候,即便行動上已經開始放棄,但心裏卻任然無法割舍,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很清楚,想象着的東西仿佛天幕之中的星河,或許可以看到,但卻永遠也不可觸碰到,畢竟空之狹間不是誰都可以涉足的,我們唯有擡頭遙望,用這種最無用的姿勢來遙望它的璀璨迷人。放手或是離開,真能像丢掉一顆石頭那麽簡單嗎?”君洛宇一邊說着,一邊撿起腳邊的一顆石子用力地丢入湖中,“即便是丢掉一刻石頭,它任然會留下陣陣漣漪,那是它曾來過的痕迹。”
“可是漣漪終究會回歸平靜。”夙翎鸢溫柔附和。
君洛宇認真地看着夙翎鸢道:“鸢兒,可是人心不是湖面,隻要活着,心就會動,不是麽?”
夙翎鸢不再說話,而是順勢倒在君洛宇懷中,與君洛宇一起看着天空之中的冥月,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了……
君洛宇卻是長舒了一口氣,心裏的疙瘩終于也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