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敲了幾個字過去:走了怎麽樣?不走又怎麽樣?那畢竟是虛拟的。
他回道:雖然是虛拟的,但我早就說過,我們如今這樣,我是完全将你當成是我現實中的愛人,隻不過與她兩地分居而矣。這種交往方式就等于兩地分居的夫妻倆在交流,你難道就不覺得我們每次聊完之後每次“親熱”完之後心裏特别舒服嗎?
我敲了句過去:但這畢竟太抽象了,不如我們語音聊好嗎?可以聽得見對方真真切切的聲音,那不是更具體真實一點嗎?
他回了句過來:你不是說你是在網吧裏上的網嗎?隔台有耳呀!
我回道:我早就在家裏裝電腦了,自從與你“結婚”後就裝了,在網吧内畢竟太沒有隐私可言了。
我說的是真話,并沒有騙他。
可他回了句“可是我沒裝視頻”氣得我貼了幾個闆磚過去,同時心裏暗罵他狡猾,而且疑惑更重了。難道他真的是雲重,并且也猜到了我是誰,所以警惕了,要不怎麽連撒謊的“語氣”都象極了?
他狡黠地貼了幾個調皮的表情過來。我貼了幾個氣鼓鼓的表情過去,并敲道:我是說語音聊又沒要求你出視頻,而且我也不會給你視頻,我屬于見光死的類型,吓着你就不好了。你隻要點擊接受就行了嘛。
他又敲過來一句:可是我連音箱都沒有裝,耳機都沒有,我是在公司裏上的網,在辦公室的同事都下班後才上的。
我還未及作出反應他又很快地敲過來一句:你屬見光死?太妙了。
我本來想好的給他這樣又忘了之前想什麽了,隻得道:爲什麽見光死還妙呢?你是嫌我還不夠醜嗎?5555555
他回道:見光死不是吓死,我是美死的那種,你肯定美若天仙,不要哭了。
我氣得貼了幾卡車的闆磚過去。
沒料到他回道:發達啰!我正愁沒房子住,這麽多磚頭夠我建一間新屋了。
這種強辭奪理的無賴相,一如宋雲重油腔滑調起來時的嘴臉,我仿佛看見他在端線的那一頭正一臉壞笑地看着屏幕的樣子。
我哭笑不得,回道:不理你了。
他回道:好老婆,别生氣,生氣就一點生氣(生活氣息)都沒有了。
“聽”着這些熟悉的調皮話,我越發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這麽長時間了,他從沒問過我要電話也沒提出來要我給視頻,他肯定也猜出了我的身份,所以不敢“見”我,怕從此反而見不到我。都到了這個“同床共枕”的“恩愛夫妻”的地步了,大凡網戀的雙方縱使不出視頻,也必會互通電話的,可他……
于是便連續的發“我要語音我要語音我要語音我要語音”過去,讓他根本沒插手的時間。
他回道:投降了投降了投降了。
我得逞般開心地笑了。
沒料到他發過一句:我真的沒視頻沒音箱,要不明天我裝好後再說好嗎?再不就是我們用電話。
我剛想答應,但轉念一想,雖然我能從号碼中查得到他的身處何地,如他真是宋雲重,他同樣會查得到我号碼的所在地的,真狡猾!便回了句:還是等你裝好了再說吧。他應允,又聊了些别的,我便下線了。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的就挂在那兒,約九點鍾左右,他上來了。我故意不理他,沒敲字過去,他卻發了個“Hi”過來。
我仍然沒有理他,他又敲過來:“胡靜,你在吧嗎?”他叫我胡靜,說希望我象演員胡靜一樣的年輕貌美。
我回了句過去:蠟炬成灰了。
他貼了個驚愕的表情過來,并打上一連串的問号。
我回了三個字:等你等的嘛!
他在“我該”的二字後面貼了個被錘子敲的表情。
接着又發過來一句:我才有空嘛!對不起啰!多喝點水呀!
我不解,回道:爲啥要多喝水呀?
他回道:女人是水做的嘛!淚流幹了不補充水份行嗎?
我笑了,回道:别臭美!才不會爲你流淚呢!
他貼了個嬉皮笑臉過來。
我問他:裝好視頻了嗎?
他回道:裝是裝好了,我們真的要語音?
我貼了個眨眼的表情給他:你不想嗎?
他回道:隻是語音,我不接受視頻,我的意思是我不會給你視頻,但如果你亮相,我是非常願意的。
我貼了個磚頭過去:這公平嗎?爲啥你就不能露面而要我獻醜?
他回道:正因爲這樣才公平,因爲我真的上不得視頻,雖然醜不是我的罪過,但如果吓着你了就是我的罪過了。到那時,之前的什麽美好遐想都沒有了,你就要後悔莫及。
我的疑惑更重了,回道:别把我看得那麽脆弱,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超強的。你醜得過趙傳嗎?連趙傳我都很喜歡的。
在長相方面,趙傳要叫我做師傅!我長着一副暴牙,真正的青面獠牙。呵呵!他回道。
我貼了個撒嬌的表情過去:反正我要你先出來,最多我不跟你一起吃西瓜。
他在“哈哈”後面發了個“3”字過來。
我不解,回了個問号。
他回道:不要忘了老三呀!
我仍然不解。
他回道:我們不是約法三章的嗎?第三條是什麽?
我貼了個調皮的表情過去:女人是有特權的嘛!
他貼了個鐵錘過來:NO!
我回:哎唷!别砸我,痛!
我心裏想,縱使你不肯亮相,亮聲也足夠了,如果你真是宋雲重,能騙得過我嗎?如果不是,那當然是值得慶幸的事。如果是,又該怎麽樣呢?我心裏矛盾着。如果真的是,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天數?是否今生今世都注定擺脫不了這一份緣,這一份——情緣?孽緣?
我忐忑不安地打開了視頻,當然将鏡頭用一個袋子套住了。
當我看到對方的視頻也如我一般開啓了之後,敲過去一行字:你打開了嗎?怎麽不開腔呀?
他也敲過來一行字,那敲鍵盤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我也正在等你呢!
我回道:我是女士呀!拿點風度出來好不好?
他回道:我投降!
我靜靜地期待着。
傳入我耳中的首先是王傑的歌紅塵有你:
“我心的空間,
是你走過以後的深淵;
我情的中間,
是你留下雪泥,
夢和夢的片斷;
我夢的裏面,
是場流離失所的演變;
我淚的背面,
依然留着一面等你的天。
紅塵有你,就有我無悔的泥,
随人間風雨遷徙,
怨不了無情天地。
那蒼天從不曾改變,
留給我寂寞的逝言。
走過人間千百回天涯,
又回到深情的原點,
無論歲月再怎麽摧殘,
我的心不會怕永遠,
因爲夢和愛不會忘記,
紅塵有你,紅塵有你……”
我靜靜地聽着王傑如泣如訴的歌聲,淚已不知何時滑滿了臉頰。我沒有出聲,隻是敲過去一行文字:爲什麽不出聲?
歌曲還在繼續,他敲過來幾個字:聽完再說,好嗎?
我便不再打字,而是靜靜地聽歌,靜靜地流淚。
當歌曲放完,一個帶有點稍顯稚嫩并有較重河南口音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喜歡這首歌嗎?
這不是雲重的聲音!首先那較重的河南口音,雲重可學不來;他的普通話很标準,一點也沒有象其他省來我們廣東的人那樣稱的“廣東普通話”那種敝端,而且,假如他是雲重,縱使可以捏着嗓子說話,可他什麽希奇古怪的聲音我沒聽過呢?他的嗓音很渾厚,富有磁性,那時我們廣播系的人還笑他有這麽好的嗓音不做主持太浪費了,“蠟炬成灰”這種被某些搞聲學的人稱之爲比較淺、比較薄、比較前置可以說得上沒有喉底音的嗓音,應該是模仿不來的。就象将石頭扔到淺溪中與扔到深潭中所激起的回聲一樣,讓人一聽就能分辯得出來。
我心裏一陣輕松,之前的所有擔心都是多餘的。但同時,也有一點點的失落感,心底深處是有那麽一點點希望是我所熟悉的聲音的。一年多了,我真的很想聽聽他的聲音啊!但我卻希望他沒有發現是我,那我就會仍然會與他如此交往下去。
不過,這種矛盾的心情稍縱即逝。雖然我很想聽到雲重的聲音,但知道這個“蠟炬成灰”不是雲重後,還是非常高興的。
我抹了一下因爲聽歌而流的淚,心情愉快地開了腔:“喜歡,很喜歡。這首歌似乎就是爲我們這些失去愛情的人度身訂做一樣,你認爲呢?
我并沒有刻意的假着聲音說話,而是很自然的以本色聲音與他交談。因爲知道對方不是宋雲重,我也沒必要裝腔作勢,如果他真的是宋雲重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怎樣應對呢!是從此銷聲匿迹,還是故意捏着嗓子繼續與他這般交往下去呢?縱使一時騙得過他,時間一長肯定會露出馬腳的。但幸好不是。
他說道:“所以每當我想起自己心中的那個人時,就會聽這首歌。唉!無論歲月再怎麽摧殘,我的心不會怕永遠,因爲夢和愛不會忘記,紅塵有你。特别是這幾句,是我對這份愛執着地等待的一種動力。雖然她如今已離我而去,但我的心總還是不願相信這是現實,情願她隻是去了遠方,總有一天會回來,總有一天我們會相見的。”
我深受感動,對他說道:“如果她知道你的心意,我想她一定會感動,會回到你的身邊的。”
他的語調有一種衰傷,帶有很強的穿透力:“可惜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都不知道,聽說是到了國外,隻可惜我身無分文,縱使知道她身在何方,也無法去到她的身邊。”他說着說着聲音有點哽咽。
在他聲音的感染下,我心裏也酸酸的:“你需要幫助嗎?”
“你是指……”
“我是說,金錢上的幫助。”
“不用。現在誰掙幾個錢也不容易。”
“雖然是,但三幾萬塊的錢我還拿得出來,如果能讓你因此而找回自己的所愛,我心裏也很欣慰。”
他輕笑了一下:“謝謝你的好意,你這樣不怕被人騙嗎?雖然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但畢竟是在虛無的空間裏。幸好我不是那種人。”
我也笑了一下,說:“我并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單純,容易受騙上當。不過,對于你,縱使你真的立心要騙我的錢,我也心甘情願讓你騙這一次。因爲我相信自已的直覺。”
“真的非常謝謝你,但不用了。本來就是因爲我不能給她一種安逸富足的生活,才令她離我而去的,如果我要借助别人才能完成自己的這個心願,那她更看不起我了。”
“既然這樣,我認爲你就不應對她還這麽癡情了,我認爲不值得,錢能賣得到安逸的生活,但賣不到真愛。她這樣……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你的心上人,她很漂亮的是嗎?”我忽然醒起不能說人壞話,忙轉了話題。
“在我心中,她是完美無缺的。至于她離我而去,這也很難怪她,畢竟我不能給她她所向往所需要的生活,人都向往美好,這本無可厚非,如果我受到象她那樣的誘惑,我也不敢說我自已能抵受得住。無論怎麽樣,我都一如既往的愛她,都希望她能幸福,能過得好。”
我停了一下,以調笑的口吻對他說:“你對她這麽好,我吃醋了。我可是你的夫人呀!”
他輕笑了一下,說:“如果我隻顧及你的感受而去說她的壞話去诋毀她,相信你又說我見異思遷得新忘舊了,那樣你可能就不會再與我交往了,畢竟,我們隻是活在虛幻的空間之中,而且我們都是那種對愛情執着的人,你會理解我的。而與她,卻是真真切切的生活之中的美好回憶啊!難道你真的相信這網絡嗎?或者真有那麽一天,我們見面的話,就會失去了這種美好了,到那時你和我,都會後悔的,你說呢?”
是啊!如果我們真的見面了,當發現對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人時,會有在網上可以臆想着對方的容貌與所有優點那般無拘無束、神遊天際嗎?試想現實生活中,縱使熟悉如陳創,我自小就認識了的朋友,而且還有過兩次親密接觸的人,說句實話,隻要涉及到愛這方面,我心裏仍然有着抗拒排斥的心理。與他的第一次做愛,是完全無意識的,第二次,雖是我主動,但卻是抱着強迫自己去忘掉雲重的心态下做出的,哪會象與雲重無意撞見那次一樣,完全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般,縱使自從分開之後一直都時刻提醒自己與他不能再發生肉體上的關系,但真的見面了,之前的一切警惕都跑到爪哇國去了。我想,靈與欲的分别就在這裏了。單純的肉欲,不要說有異性相陪,單就如雲重所比喻爲“卡拉OK”的自慰方式,也極容易得到;但如不是互相深愛對方的話,談何靈欲交合呢?壁如那些金錢交易的荀合雙方,男人是純粹的發洩,那是無可置疑的;而作爲女人一方的那些妓女,在無數次荀合中,我相信她們也定然得到過感官上的快感與滿足,但她的心裏,會真正期望這種快感與滿足嗎?當然沒有,她所期望的隻不過是對方口袋裏的錢而矣!那才是她真正的快感與滿足。在這種情況下,男人有的與得到的,是純粹需要發洩的獸欲,而女人隻有需要金錢的貪欲;當然也會從中得到肉欲,但心底深處,難道她會渴望這一種肉欲嗎?假如要他真正的去愛她娶她作爲妻子,又有幾個會願意呢?她當然也不願意愛他嫁給他,與他長相厮守地過一輩子。因爲他們雙方其實在心裏都極鄙視他們自己的這一種行爲。除非他們心中沒有自己真正對愛情的追求,沒有屬于自己的愛,或者叫做完全不懂得愛。那樣縱使結合,也隻算作是純粹對肉欲的妥協而矣!談何靈呢?再說陳創,他是真正的愛着鳳凰,但他卻得不到鳳凰的愛,所以,縱使得到過鳳凰的身體,但因爲心與心的距離,而沒有靈與欲的交疊;甚至因爲拘謹因爲放不開,連欲也可以說沒有真正的得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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