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三點一四是我的室友兼死黨(死黨:廣東方言,即鐵姐們),名叫王婕,三點一四是數學系的男生給她起的外号,原因是她算得上是整個學校裏的女生之中穿得最爲時髦新潮的,都是名牌貨,人又長得特别漂亮。模樣端正,皮膚白裏透紅,嫩得好象能捏出水來一樣,水靈靈的刹是惹人喜愛。而且身材高挑,三圍比例合理、标準,是我們校裏無論男生女生都公推的校花。男生們都說她夠“派”(讀平聲),而“派”與圓周率“兀”同音,從而生化開去,“兀”等于三點一四,就叫她“三點一四”了。而“三點一四一五九”則是她的男朋友謝連超,因爲他們的戀人關系,而且人也長得高大帥氣,身上的穿着與“三點一四”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班的女生們給他起了個外号叫“三點一四一五九”,意指比“三點一四”更精确更“派”,簡稱就叫“一五九”,諧音叫他“一壺酒”。
既然是死黨,我與三點一四當然是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好象是連着褲帶一樣,形影不離,就算她與一壺酒踩馬路逛商店吃夜宵,她大都會叫上我,縱使許多時候我不想去,說我的電燈泡的任務應該光榮引退了,因爲她與一壺酒已經成功地拍肩膀拖手仔,我們廣東人稱之爲“拍拖”了。但她非要一定拉上我不可,抗議也沒用。剛開始的時候我大都推搪一下也沒多大堅持就算了,但随着她們的戀情的逐漸升溫,我自己都覺得不雅,人家拍拖你插在中間象個什麽樣呀?還影響“視”容呢!因爲三點一四身高達到一米七四,而一壺酒更是個一米八五的高大個,而我隻有一米五三,典型的廣東女子身高(同學們給我起的外号就知道我是如何的嬌小了:小鳥)。三人走在一起的形象甚是滑稽,兩個高個夾着一個小不點,嘻嘻哈哈的一起走在街上,回頭率絕對超過百分之九十。如果不是看上去年齡相當的話,人家還以爲是一家三口在享受着天倫之樂呢!
這晚是星期六,三點一四去洗澡了,我一個人正在床上看書,一壺酒走了進來,見到我,也不問三點一四,隻對我說道:“小鳥,走,看電影去!”
我懶洋洋的道:“派姐還沒空,你是不是找錯對象了?”
他笑了:“我找她還不是非要叫上你不可嗎寶貝?”
“你這個男朋友是不是當得也太失敗了嗎?叫個女朋友逛街都叫不動,虧你還是三點一四一五九呢,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們兩人的關系。”我朝一壺酒挪揄。
“懷疑什麽呀?”這時門口響起了三點一四的聲音,“懷疑我們不正當啊?”
“就是,你們兩個人踩馬路拔花草,爲什麽非要扯上我呢?說真的,今天晚上你們别搞我,我真的打死也不去。”我表态道,同時揚了揚手中的席慕容,“我看席慕容好過看見你們倆在一起時的惡心相。”
“不行,今晚你非得去不可,你不去我也不去。”三點一四又使早己老掉牙的所謂絕招。
“哎!我先聲明,”我連忙止住正欲開口的一壺酒,“她去不去可不關我的事哦,這次我真的不去,你捆也好綁也好,反正你别來煩我。”
一壺酒笑了,說道:“這次不是我求你陪她去,而是她給了我一個任務,說如果我今晚不把你叫到電影院去的話,她就跟我散夥。”
我看了看三點一四:“你搞什麽花樣?”
三點一四卻别過頭不理我。我知道他們倆又鬧别扭了,要我去作和事佬。于是說道:“你們的事我真的不想理了,你們愛散夥就散夥,關我什麽事呀?”
一壺酒自然使出渾身解數來哄我恭維我,可我今次就是不賣帳。
三點一四躺在床上看着表說:“還有一分鍾”。
一壺酒似乎是哀求着對我說:“我的姑奶奶,你看那隻母老虎已經下了最後通碟了,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見我還是無動于衷,他張牙舞爪地對我說:“我使絕招了。”
我連忙往床裏邊縮。一壺酒一把逮住我,左手鐵鉗般抓住我的兩隻手,右手就往我腰眼裏掏,癢得我哈哈大笑滿床翻滾,高聲叫道:“派姐快救我,你男人非禮我你也不管呀,他真的闖到我的禁區裏來了哈哈哈哎呀救命啊!”
三點一四卻拿着表在讀秒:“十、九、八、七……”
我隻好求饒,一壺酒才放開我。我爬起身抗議道:“你們這是強人所難,侵犯本小姐的人身權利。還有派姐,你這樣放縱你男人亂摸女性身體,你不怕有天我把他給叼走啦?而且你沒聽說過有張生不愛莺莺愛上紅娘的故事嗎?我有一個筆友有一句很震撼的詩你有沒有聽過呢:未來的新娘卻成了紅娘。你小心成了那一個未來的新娘喲!”
三點一四哈哈大笑:“你喜歡一壺酒的話你盡管拿去好了,這樣的男人我真的不稀罕,況且隻要你喜歡,就算是男人我都舍得給你,誰叫我們倆是死黨呢!”她也學我的廣東普通話說“死黨”。
一路嘻嘻哈哈來到電影院,我還沒發覺有什麽異樣,直到電影散場,那個坐在我旁邊位子的男生也跟着我們三人一起往回走,并不時插嘴跟我們談一些電影中的情節,而且一直跟我們坐到吃宵夜的大排檔裏,坐同一張桌子上時,我才明白一壺酒他們的這場陰謀。原來他們是要給我介紹男朋友。
我不禁惱怒地瞪了二人一眼,他們二人卻朝我擠了一下眼睛之後就專心地在那兒唧唧我我,把我晾在了一邊,将“熱場”的機會留給那個他們“塞”給我的男生——方健。
方健是中文系大四班的,與一壺酒是同一所中學一起考進來的,人長得不高不矮,樣子有點憨,看上去比較穩重。反正第一印象,不算太好也不算差吧。
在三點一四極力慫恿遊說之下,我終于答應暫且試試看,看發展得怎麽樣。有了我這句話,三點一四從今往後與一壺酒“拍拖”時再也不會動不動就要扯上我了。
我真是有點啼笑皆非,這個三點一四,怕我孤單嗎?還是别的什麽呢?反正說不清道不明。
不過,終于慶幸不用被強迫做電燈泡了。但卻又陷入隔三岔五要和方健去踩馬路的另一種尴尬景地。我也說不清自己爲什麽這樣,其實我并不是一個不愛說話活動的人,從初中到高中,我一直都是歡蹦活跳,整日歌聲不斷的,抄的歌本都有近十本之多。到了大學,或者是來到陌生的新環境,以及心态也随着年齡的增長而成熟的緣故吧,我再也不象中學時那樣了。當然也跟所接觸的人有關吧?!與三點一四在一起,我的話是不斷的,而且方健又不是那種善于言談的人,往往雙方都很辛苦地找了個話題出來,是有一陣子聊了,但聊到尾了,又都無話了,又得搜索枯腸地“找”話題。我真懷疑這是不是在戀愛,不知别人家戀愛是什麽樣的呢?
我把這種困惑說給了三點一四聽,她聽後哈哈大笑,說:“你有沒有搞錯呀,你是不是怕方健不喜歡你的粗魯一面,在刻意地扮一個淑女形象呀?”
我嘟起嘴說:“阿拉本來就是一個淑女嘛,扮什麽扮?難道在你的眼中,阿拉不是一個斯文人嗎?”
三點一四笑說:“你别忘了同學們給起的外号叫什麽來着?‘小鳥’就是那種吱吱喳喳,連站在樹枝上屁股都要一抖一抖的沒個停時。你現在這樣刻意改變自己的性格,哪能表露出你的優點呢?”
“可是我不知怎麽的,面對他的時候總是不經意地就正兒八經起來了,或者,這都是你們的錯。”
三點一四瞪大眼睛:“我們的錯?我們錯什麽啦?”
“就是你,誰叫你們正兒八經地把他介紹給我,給人的感覺總是尴尴尬尬的,一點都随和不起來。”
三點一四沉思了一會說:“或者你說得不錯,這東西應該是随和一點,在平常的交往中慢慢的跟着感覺走,或許就有那種火花的産生了。”
“你知道就好,你們這是包辦婚姻,好象我們鄉下的那些人一樣,經媒婆一撮合,見面覺得人長得不錯了,一開口談的就是什麽柴米油鹽醬醋茶了,一點浪漫都沒有。”我十分委屈的樣子。
“那也真是委屈你了,要不,我幫你推了他吧?!”三點一四故作認真地對我說。
“那也不行,這麽直截了當地跟人家說,也太傷人家的自尊心了,不好的,讓這關系慢慢的無疾而終算了。”
三點一四點了點頭,說:“也隻好這麽着了。”
停了一會又說:“其實方健真是個很不錯的人呀!中文系的才子,是校報副刊的主要撰稿人呢!你或者還沒真正去了解他吧?是不是……你已經有了心上人,所以對别人的優秀男生提不起興趣來了?是不是?老實說。”三點一四邊說邊審視我的表情,說到後來就變成了拷問了,因爲她肯定是在我的臉上神情中察覺到了什麽了。
我雖然夭口否認,但心裏的小鼓卻不自禁敲開了。
其實我與中學同學陳創并不真的是那種關系,隻不過六年的同窗生涯,心中都互相感覺到了那一份彼此的欣賞以及牽念罷了。他因爲高三那年母親的突然發病,本來就不好的家境更是負債累累、步履維艱。身爲長子的他爲了減輕家庭負擔,爲了幾個弟妹的學業,不得不忍痛放棄差一個學期就踏進高考的學業,踏上了打工的路途。
還記得那年的年初八,我送他踏上了前往廣州的班車,曾對他未能繼續的學業非常的惋惜,他卻說,就算考上大學,還不是更加痛苦,何來的錢讀大學,何來的錢替母親治病,何來的錢供弟妹讀書呢?并說,讀大學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早點踏進社會這所大學,掌握一門技能,或者塞翁失馬也未可知。
當時我就很爲他的這番話而欣慰。難得他能如此看得開,而且他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家酒樓的廚師,月收入應該不錯吧?雖然他未對我說起過,但從平時的聯系之中都能略知一二了。一直以來我們都保持着書信來往,隻是一直以來,雙方都沒有捅破那一層薄薄的紙而矣!也因此,我對身邊那麽多優秀的男生的追求一直都無動于衷。或者我的心裏,就等着他去捅破那一層紙吧!
一直以來,我都未對任何人說起過我的這一層心事,就連最親近的三點一四都未曾提起過。今天她的追問,我雖然一時不說,但不久之後的一個合适的晚上,我還是忍不住對她說了出來。
那天晚上,三點一四聽了我的心底說話,對我說道:“假如有一天他真的向你捅穿這層紙了,你真的打算和一個打工仔過一輩子嗎?”
“打工仔怎麽啦?打工仔就不是人啦?你别這麽戴着有色眼鏡去看人,要不然我跟你玩完。”我有點惱怒。
“我投降我投降,”三點一四吓得忙舉起雙手,“說一點點有損你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的話都不行,對不起行了吧?”并偷偷地拿眼察看我的臉色。
我被她那滑稽相逗笑,打了她一下:“也不能說是心上人,畢竟他是我第一個男性朋友,而且,他真是很優秀的一個男孩子嘛!我也不知道我對他的這種感覺究竟算不算是愛,反正隔半個月收不到他的信我心裏就很空落,牽腸挂肚的。派姐,我怎麽辦呀?”
“什麽怎麽辦?順其自然啰!隻是我考慮的是,方健他怎麽辦?”
“你怎麽對方健那麽熱心呀?是不是你的什麽人哪,他?”我笑道,“把他當做後備隊員呀?萬一一壺酒不要你了還可以來撬我的牆腳是嗎?”
三點一四看我詭秘的笑容,知道我開涮她,一把逮住我:“好呀你這死妮子,我好心好意的想給你找個男人,你反而拿我開心,看我怎麽收拾你。”
在高大威猛的三點一四手裏,我是老鷹爪下的一隻小雞,每次都隻有哀叫投降的份。
但這個方健,自從我這次與三點一四的談話之後,卻開始變得漸漸的活潑起來,甚至有點風趣浪漫了。不但約會我的次數多了,談話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拘謹,而且居然隔三岔五的給我送點小禮物、明信片之類,而且明信片上所寫的字句也浪漫之極。這裏不妨摘錄一兩句。
“我的葉子是給你的一方天空,我的枝幹可以支撐你的世界,我沒有奢望,我隻想好好地和你度過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
“空白的日子有你來填滿,無論平靜還是燦爛,我都喜歡;人生的旅途有你來做伴,不管坎坷抑或平坦,我都情願。”
“不要那麽多滄桑,也不要有那麽多故事,隻要你一個,在我耳邊癡癡地訴說;隻要我一個,在你的發梢斜斜地插一朵桃花。”
“心中有萬千個無盡的思念,時刻萦繞在我的心頭,在空氣中凝固,讓雲兒帶上我的問候,揚起風帆吹向你,帶上我深深的祝福,天天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