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這小舅子當得真可謂是操碎了心,徐晉離開皇宮時,他竟然讓徐晉順道送永福公主回避塵居。
徐晉納悶了,眼下還中午未到呢,永福公主不用如此急着離開吧?一家人年前聚會不該一起吃頓飯嗎,結果竟然連蔣太後也不挽留永福公主,真是怪哉!
皇上的話就是聖旨,沒商量的餘地,徐晉也隻好充當護花使者,順道把永福公主送回了避塵居。
馬車停在避塵居門前,徐晉本不想進去了,結果馬車簾子掀起,永福公主的貼身宮女抱月探出頭來道:“居士有些話想跟北靖王爺談,如果王爺得空的話,不如進去坐一坐。”
徐晉隻好吩咐親衛們在門外等候,然後便跟着進了避塵居,總管太監夏仁貴見到徐晉,連忙恭敬地行禮,一直陪同到甯秀閣前。
夏仁貴本來還想跟着進甯秀閣的,卻被女官向主事擋了出去,隻能悻悻地離開了。
吳皇後認定了徐晉和永福公主之間有私情,所以派畢春收買了夏仁貴,試圖收集兩人私通的證據,然後借此來闆倒徐晉,結果這兩年徐晉都在外領兵打仗,夏仁貴自然一無所獲,此時見到徐晉剛回京第二天就登堂入室,心思自然便活泛起來了。
正所謂小别勝新婚,徐晉和永福公主兩人若真有私情,如今久别重逢,定然幹柴烈火一點就着,說不得在房間裏苟且起來。
夏仁貴雖然進不了秀甯閣,不過沒關系,他已經收買了侍候永福公主起居的一個宮女,倘若真有情況,此宮女會第一時間通知他,然後他就會給吳皇後通風報信,好捉奸在床。
且說徐晉進了甯秀閣的客廳中坐下,等了約莫半炷香時間,永福公主才從後面出來,業已換了一身樸素的居家常服,不過衣服再樸素也難掩其明妍美麗的容顔,以及娴靜端莊的氣質。
兩年的時光似乎沒在永福公主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倒是身材更加窈窕動人了,娴靜時如皎花照水,行動處若柳扶風。
永福公主目光與徐晉一觸,便禁不住霞飛雙頰,連剛準備好的說辭都忘了,不好意思地低下臻首,那嬌羞的美态倒是讓徐晉呼吸爲之一緊。
“永福……居士這兩年來可還好?”徐晉輕咳了一聲問道。
“噢……還行,對了,永福要恭喜北靖王爺平定西域,再立不世戰功。”永福公主抿嘴一笑,臉色也漸漸恢複了正常。
徐晉謙虛道:“上托皇上鴻福,下托三軍将士浴血奮戰而已,非晉之功也。”
“北靖王爺過謙了,若無你運籌帷幄功,平西大軍斷不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績。”
“呃!”徐晉本來口才了得,這時候卻不知說什麽的好,氣氛一度微妙。
永福公主瞥了一眼略顯窘迫的徐晉,芳心不由生出一絲異樣來,低下臻首輕抿了一口茶,溫聲道:“聽說北靖王爺剛進城就跟西廠的人起了沖突?”
徐晉若無其事地道:“小事而已,沒想到連永福居士也知道了。”
永福公主忽然歎了口氣道:“這段時間西廠鬧得京城雞飛狗跳的,永福雖然深居簡出,但也有所耳聞,北靖王爺深得皇上寵信,若有機會定要勸他一勸,莫要重蹈前人之覆轍才好,永福也曾婉言勸過皇上,隻是皇上頗有些不以爲然,他至今已禦極九載,大明國力蒸蒸日上,難免便有些剛愎自用起來,如今朝中敢谏之诤臣幾去,長此以往恐非國家之福也。”
徐晉聞言不由肅然起敬,永福公主雖然性格上較爲溫和,但無疑是個蘭心慧質,胸有丘壑的女子,嘉靖有樣一個姐姐無疑是種福氣,隻是這小子近些年走得實在太順了,難免開始驕傲自滿起來。
“正如永福居士所言,皇上自登基以來,大明國力蒸蒸日上,兵強馬壯,疆域之遼闊不讓盛唐,這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不過永福居士還情放心,皇上或許有些自滿,但說他剛愎自用卻還不至于,日前臣也向皇上提及了西廠,皇上其實也已意識到問題所在,絕不會犯前人所犯的錯。”
永福聞言點頭道:“那就好,王爺的話在皇上心中最有分量,說一句比永福說十句都好使,日後還要多提醒他才好。”
徐晉點頭道:“勸君向善,這是臣子的本分。”
永福公主嗯了一聲,忽然紅着俏臉道:“北靖王爺可還記得前約?”
徐晉自愕了一下,不過馬上便明白永福公主所指的前約,歉然道:“等年後天氣熱起來,本王便馬上給居士畫第二幅夏時畫像,當初由于邊關戰事突變,這事竟一拖就是兩年,實在抱歉。”
永福公主抿嘴一笑,自嘲道:“但願接下的一年裏大明四境平定,國泰民安,要不然王爺今後隻能畫永福雞皮鶴發的模樣了。”
永福公主雖然是笑着說的,但語氣中分明夾雜着一絲淡淡憂傷和無奈,徐晉聽了亦是莫名惆怅。
永福公主比嘉靖大了兩三歲,所以仔細算來,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在古代絕對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女子的青春本來就短暫,她已經出家帶發修行三年,如此美好的一個女子,難道真要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孤獨終老嗎?
永福公主見徐晉望着自己發怔,先是霞生雙頰,接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明妍的臉蛋,吃吃地道:“永福現在是不是就已經又老又醜了?”
徐晉回過神來,連忙道:“沒有,永福居士眉若春山含黛,目似秋水爲神,膚賽新剝鮮荔,唇勝三月杏花,怎麽可能又老又醜……呃!”
話說完了,徐晉才意識不到不妥,急忙望向永福公主,後者果然臉紅耳赤地低下頭,似羞又似惱,旁邊的女官向采蓮也皺起了眉頭。
徐晉不禁暗汗,剛才那番話如果是對一個現代女子說一點問題都沒,可是在古代你這樣當面形容一名未出閣的黃花閨女,無疑過于輕浮,甚至是輕薄,更何況對方還是尊貴的大明公主。
“咳,本王……在下一時失言,抱歉,居士若無其他事,晉便先行告辭了!”徐晉說完站起來拱了拱手,逃也似的溜出了甯秀閣。
“北靖王爺留步。”宮女抱月追了出來,将一包包裝得十分精臻的茶葉遞給了徐晉道:“公主說謝謝王爺送來的地方特産,無以回贈,這是公主今年在皇莊親自采摘的明前茶,送些給王爺嘗一嘗。”
徐晉接忙接過道謝,抱月睨了前者一眼,忽然掩嘴輕笑道:“王爺還是第一個如此贊美公主容貌的人。”
徐晉暗汗,尴尬地道:“本王一時失言,孟浪了,抱月姑娘萬勿外傳,待本王向公主緻歉。”
抱月笑嘻嘻地道:“緻歉倒是不至于,公主也沒生王爺的氣,去吧,記得抽時間來給公主畫像,要不然公主真的就生氣了,畢竟已經拖了兩年。”
徐晉拱了拱手,順着湖邊的白沙路前行一段,禁不住打開那包茶葉聞了聞,很香,成色也很好,真是永福公主親手采摘的嗎?
徐晉不禁想起當年奉旨出兵平西時,永福公主送自己的香囊,裏面還有一張平安符,而香囊的手工跟現在裝茶葉的香袋有些相似,莫非也是永福公主自己做的?
徐晉輕不由暗歎一口氣,他并不是什麽魯男子,永福公主對他的情意,他又豈會察覺不出來,隻是兩人之間的身份,實乃不可逾越的鴻溝啊。
“王爺這就走了?”總管夏仁貴見到徐晉這麽快就離開,心裏不由有些失望,不過當他看到徐晉手中的茶葉,頓時又眼前一亮。
徐晉自然不了解夏仁貴包藏的禍心,點了點頭道:“本王回京時帶回了一些地方特産,宮裏的貴人都有,永福居士那份待會對面府會送來,麻煩夏總管安排人接收一下。”
夏仁貴笑道:“北靖王爺真是有心了,奴才替公主謝過王爺。”
徐晉與夏仁貴随便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避塵居,但并未回對面徐府,隻是派了二牛回去通知小婉一聲便徑直前往費府,昨天便說好了今日登門看望恩師費宏,另外,翰林檢讨歐陽德的事也得跟盡快與費家兄弟通一下氣。
如果隻是“大字報”的事,徐晉自問使點手腕還能把歐陽德給救出來,但是如今涉及到“反詩”,要救他就難了,畢春這死太監絕對不會輕易放人,所以須得從詳計議。
且說夏仁貴送走了徐晉,立即便派了小太監潘勝進宮向吳皇後禀報,這次雖然遺憾的沒有“捉奸在床”,但徐晉和永福公主有私情的事幾乎可以确定了。
因爲夏仁貴認得徐晉離開時手裏拿的,正是永福公主今年親自采摘的明前茶,連皇上也讨要不來,結果永福公主竟然舍得送給徐晉,若說兩人之間沒有私情,嘿嘿,隻怕連鬼都不信!
所以隻要耐心等下去,遲早能抓住兩人私通的鐵證,到時北靖王徐晉必然就身敗名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