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鞑靼騎兵沖殺到陣前六十米左右時,五軍營右哨軍的三排火槍手已經完成了輪換,随即槍聲再次響起,砰砰砰……一股股硝煙升騰彌漫,沖在最前面的鞑靼騎兵又像麥子般被收割了一茬,死傷逾百人,屍體像下餃子般滾落馬下,又被同伴的馬蹄踩得支離破碎,那情景慘烈異常。
特木爾仰天咆哮,仿若一頭被激怒的兇獸,他把狼牙棒交到了左手,右手拔出一杆短矛,借着馬速全力擲了出去。
嗖……
短矛呼嘯着破空而去,竟然劃出一道橫跨五十米的抛物線,落入了明軍的陣中,正中一面藤盾,那面藤盾在勢大力沉的短矛面前,簡直就跟紙糊一般,直接便被貫穿了,盾後的刀盾手當場被釘死在沙地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隻是狂吐幾口鮮血便不動了。
就在這短短的一息間,鞑靼騎兵又往前沖了十幾米,距離明軍陣營隻剩下四十米不到了,這個距離,就算是普通的鞑靼騎兵也能把短矛擲到明軍的陣中,于是乎,慘烈的一幕發生了。
鞑靼騎兵紛紛擲出了短矛,數百杆短矛如同死神降臨,右哨營前沿正在輪換的兩排火槍兵瞬時遭了大難,被從而降的短矛釘死了數十人,另有數十人受傷倒地慘叫,血流成河。
這些短矛的殺傷力委實恐怖,插中身體就是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必死,插中手腳,手腳直接便廢了,沒得醫的那種。
幸好,短矛這種武器造價不菲,因爲很費鐵料,鞑靼人連鐵鍋都是靠搶大明的,就他們的礦業和冶煉水平,不可能大量制造,人手一支就頂天了,事實上連人手一支也辦不到,隻有部份精銳部隊配備了投擲用的短矛。
不過,這一輪恐怖的短矛抛射也打亂了右哨軍的陣腳,刀盾手和火槍手全亂了,紛紛調頭躲逃,不管領隊的軍官如何聲嘶力竭也彈壓不住,最後幹脆連軍官也逃了。
因爲此時鞑子的騎兵已經殺到三十米外了,馬群飛馳所掀起的罡風就像刀子般割面,此情此景,即便是心髒再強大的人恐怕也承受不了。
特木爾快意地仰天狂笑,就好入猛虎撲入羊群一般,狼牙棒打平掃過,當場碰碎了一名明軍的腦袋,紅的白的漿液飛濺了數丈。
砰……
狼牙棒緊接着又撞在一面藤盾上,藤盾瞬時稀巴爛,盾後的明軍狂噴着鮮血往後飛跌,還沒來得及爬起便被馬蹄一腳踩中了胸口……
“殺啊!”特木爾擂胸咆哮,身後的騎兵殺入明軍陣中,斬瓜切菜地屠殺着。
遠處率着兩千人馬觀戰的阿爾斯楞不禁傻了眼,他本以爲特木爾這個大傻瓜會像自己那般碰一鼻子灰的,沒想到這家夥傻人有傻福,竟然成功沖殺入明軍陣中了,怎麽回事?明軍爲什麽不扔那種會爆炸的黑疙瘩?就欺負老子來着?不公平啊!
事實上,現在大明的軍隊平均都配備了兩成燧發槍,京營的燧發槍普及率甚至達到了三成,手雷同樣配置有單兵兩枚,隻是右哨軍被對方的一輪抛矛打亂了陣腳,導緻一波手雷沒辦法扔出,當鞑靼騎兵殺到身邊了,手雷更加沒辦法扔了,因爲擔心傷到自己人。
眼看右哨軍就要崩潰了,一支騎兵斜地裏沖出,赫然正是最精銳的神機營,他們早就伺機補位救火了。
砰砰砰……
神機營的子彈就像飛蝗般從側方襲來,鞑子騎兵被打了措手不及,當場死傷數百人。神機營的悍卒倒也幹脆,射完一輪槍子,立即便挂槍取刀,直接便打馬沖上前短兵相接,刀刀到肉。
神機營及時殺到救援,右哨營頓感壓力大減,漸漸穩住了陣腳,指揮使袁宏估計爲了将功補過,親自率領一百親兵奮力反撲,四周各營的明軍也源源不斷地圍上來,密匝匝的長槍使勁往鞑子身上或坐騎捅。
失去機動性的騎兵就跟被廢了武功無疑,鞑子們一開始還殺得很爽的,漸漸被合圍後總算嘗到苦頭了,明軍的長槍兵就像沙丁魚似的,密密麻麻的長槍霍霍地招呼過來,一個不慎就會被紮個透心涼。
形勢急劇反轉,剛才還在斬瓜切菜的鞑子騎兵們變成了被斬的瓜菜,不斷有人被捅死捅傷,就連特木爾身上也挂彩了。
阿爾斯楞見狀不禁暗罵了一句蠢貨,此時還不跑,等着被人家包圓啊!
駕……
阿爾斯楞一夾馬腹,果斷率着兩千騎沖上前救援,他雖然跟特木爾不對付,但如果見死不救,回去也不好跟俺答汗交差。
明軍的中軍陣中,徐晉一直神色自若地關注着局勢,即使是右哨軍被沖亂了陣腳也毫不變色,也沒有發出任何指令,全權交給王林兒處理,而王林兒也穩得很,僅派了兩千騎神機營上前救援而已,而其他各營人馬均按兵不動。
那邊的阿爾斯楞一動,徐晉也動了,他早就留意到場外觀戰這支鞑子騎兵了!
“讓三千營上。”徐晉果斷地吐出了五個字,身邊的旗令兵立即打出了旗語,五千騎三千營騎兵立即如同洪流般擁出,向着阿爾斯楞所率的兩千鞑靼騎兵殺去。
三千營是全騎兵,合計一萬人,大部份都是邊軍抽調組成的,乃此次北伐的騎兵主力,正好拿眼前這兩千鞑靼騎兵練一練手,以多打少,即使戰力不如也不至于吃大虧。
阿爾斯楞見到明軍陣中迎面殺出來一支騎兵,卻是不驚反喜,他就怕明軍那些層出不窮的火器,至于騎兵對騎兵,老子怕個屁!
轟蓬……
兩支騎兵如兩股洪水劇烈相撞,濺起了漫天血浪,慘叫喊殺聲中,血肉橫飛,抛撒了一地的斷肢殘臂。
不得不說,三千營騎兵的戰力與鞑子騎兵相比還是差了一段不少的距離,五千騎打兩千騎竟然沒占到上風,特别是那個使狼牙棒的鞑子首領,端的是威猛無比,竟然無人能抵擋,這厮左沖右殺,短短兩盞茶功夫便有十幾名明軍被他打落馬下,其中還包括一名千戶。
徐晉的劍眉不由皺了起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鞑子的戰力啊。旁邊的依薩娜瞟了徐晉一眼,略帶嘲諷般道:“靖國公,鞑靼騎兵雄冠天下,五千明軍騎兵怕不是對手吧,而且對方領軍那人叫阿爾斯楞,乃俺答麾下第二猛将,可不是等閑之輩。”
趙大頭不屑地道:“大帥,屬下請戰,定把這個狗屁猛将的腦袋提回來見您!”
徐晉淡定地擺了擺手,趙大頭雖然勇猛,但估計還不是人家對手,他轉頭看着依薩娜,饒有興趣地問:“敢問依薩娜郡主,俺答麾下的四大猛将都有誰來着?”
依薩娜雖然對徐晉冷嘲熱諷,但内心其實有些怕徐晉,這個總是笑吟吟的家夥,對誰都客客氣氣,但是那雙眼睛卻像能看透人心。此時被徐晉盯着,依薩娜便覺得有點發虛,伸手往遠處一指,故作輕松地道:“呶,那個家夥叫阿爾斯楞,第二猛将!”
依薩娜說完又轉身往右哨營的方向一指道:“那面旗幟下的将領叫特木爾,是俺答麾下的第三猛将,排第四的叫霍爾格,此人有勇能謀,很受俺答的器重。”
徐晉點了點頭道:“看來依薩娜郡主對俺答很了解,那第一猛将是誰?”
依薩娜眼中分明露出一絲恐懼,沉聲道:“那人叫巴泰,力大無比,據說能生裂虎豹,至今沒有能沒人能擋下他三招,而且他……喜歡吃人心,每次擊殺敵将都會把對方的心髒掏出來吃掉。”
徐晉劍眉挑了挑道:“你見過?”
依薩娜搖了搖頭,不過馬上又補充了一句道:“赤魯不花見過!”
赤魯不花立即點了點頭,心有餘悸地道:“國公爺,是真的,當年打兀良哈時,俺答便帶着巴泰,此人擊殺了兀良哈部落的八名将領,還把他們的心肝全吃掉了,當時很多人在場看着。吞并了兀良哈後,俺答被博迪大汗封爲索多汗,而且巴泰的第一勇士稱号也是當時獲得的。”
赤魯不花說得有闆有眼,看來這個巴泰吃人心的事定然不假,是個狠人,但也僅此而已,某人做出非人的行爲,無非是兩個原因,一是想出名,嘩衆取寵,二是真的有病(精神病也是病)。
衆人正說話間,戰場上卻是起了變化,原來是特木爾終于突圍而出,僅帶着千餘騎狼狽而逃,阿爾斯楞見狀也不戀戰,撥轉馬頭便也開溜。
天下那有這麽便宜的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剩下的三千神機營騎兵早就蓄勢待發了,王林兒令旗一揮,神機營瞬時如同出海蛟龍般撲出……
神機營是戰力最強的王牌,裝備也是最好的,包括胯下的戰馬,沖起鋒來比鞑靼騎兵也不遑多讓,關鍵他們還是配備了燧發槍的騎兵。
砰砰砰……
神機營攆在阿爾斯楞和特木爾的身後追殺出十數裏地,又擊殺了上百人,這才收兵凱旋回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