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達長劍一揮,竟然将薛冰馨坐騎的馬首生生斬落,滾熱的鮮血登時像噴泉一般飛濺,馬背上的薛冰馨頓時被澆成一個血人,視線也被模糊了。
“大當家!”衆人失聲驚呼。
薛冰馨心頭大凜,雙足一蹬,一個鹞子翻身滾落馬背,與此同時,無頭馬屍轟然墜地,馬脖子上的鮮血還在不停地噴湧着。
薛冰馨落地後就勢一滾,間不容發地躲過兩杆刺來的長矛,不過此時李福達已經策馬殺到,左手摘下長弓一探,竟然套住了薛冰馨的脖子,猛地運力一扯,同時大喝:“給我躺下吧!”
薛冰馨登時被扯得飛起,仰面翻倒下去,連蒙面的黑巾也飛上了半空,一頭秀發亦飛散開來,要是普通人被這樣扯上一下,估計脖子非斷掉不可,不過薛冰馨反應極快,在被套中時,雙手迅速抓住了弓弦。
眼看着薛冰馨就要仰面翻落,其身體卻詭異地往上蹿高了半米,一個後空翻漂亮地脫了出來,雙腳同時踩向李福達的面門。
“咦!”李福達輕咦了一聲,右手急忙把劍一扔,整隻手掌瞬間變成了墨黑色,猛擊在薛冰馨的雙足底,薛冰馨登時悶哼一聲,向前翻滾出去,落地後踉跄幾步跌坐在雪中,蹙起柳眉表情痛苦,此刻雙腳暫時失去了知覺,根本站不起來。
這時四當家薛良沖了過試圖營救,結果卻被李福達揮弓砸得連刀帶人跌落馬下,他的武藝差得實在太遠了,竟然一招都扛不住。
李福達神色猙獰,驅馬援步向薛冰馨逼近,山寨的弟兄們拼命沖殺過來營救,卻被李福達的親兵死死抵擋住。
李福達居高臨下地盯着薛冰馨,冷道:“功夫見長了,但是内家功夫還欠些火侯。哼,殺了你也抵不上我兒一根毫毛,不過,本王聽說你跟徐晉之間有個孽種,正好也讓徐晉嘗嘗什麽叫喪子之痛。”
薛冰馨俏臉蒼白,扭頭往西邊望去,眼底隐現一絲焦灼。李福達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循着薛冰馨的目光望去,忽然瞳孔急劇收縮,迅速往馬背上伏去。
砰……
一顆炙熱的鉛彈幾乎是掠着李福達的頭皮飛過,緊接着槍聲如同爆豆般響起,一支騎兵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現在西邊的山坡上,就像一團流雲滑過,往這邊飛快地接近,最可怕的是他們都舉着燧發槍,一朵接着一朵硝煙從槍口中冒出,這邊李福達麾下的騎兵就像中邪一般,一個接一個地跌落馬下。
李福達駭得心膽俱裂,果斷地大喝:“快撤!”
李福達率着五六百手下往東邊落荒而逃,突然殺出那支騎兵約有三百來騎,衣服也是雜出雜八的,不過手裏抄着的家夥卻是貨真價實的燧發槍,他們用圍巾包裹住半邊臉,就好像一陣狂風掠過,傾刻就攆在李福達等人的身後,消失在遠處白茫茫的地平線之下,隻聞槍聲隐隐約約傳來。
厲曼紗此刻完全懵了,就好像作了個夢一般,剛才那支突然殺出的騎兵太快了,前後不過幾分鍾,真正的來去如風,她甚至還來不及分辨出對方的身份,隻依稀記得爲首那人的得勝鈎上挂着一杆大槍。
“大當家,你沒事吧?”山寨的一衆弟兄圍了上來關心地問。
薛冰馨這時總算緩過勁過,脫掉腳上的馬靴抖了抖,結果靴底竟然傾刻碎成齑粉。衆人不禁倒吸一口冷,三當家趙虎失聲道:“李福達的毒沙掌果然歹毒無比。”
薛冰馨急忙脫下襪子看了看腳底,幸好隻是紅了一塊,顯然掌毒并未滲透進來,太可怕了,李福達這老賊竟然把毒沙掌修練到如此恐怖的程度,趙全的黑沙掌與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敢問三娘子,剛才那群是什麽人?”厲曼紗走了過來好奇地問。
薛冰馨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曉,厲姑娘還是趕緊離開吧。”
厲曼紗将信将疑地看了薛冰馨一眼,抱拳一禮道:“謝過三娘子今日出手相救,本姑娘他日必有相報。”
厲曼紗懷疑剛才那群人是明軍,因爲隻有明軍才有如此犀利的火器,不過薛冰馨不肯講,她自然也不好再問,帶着一衆馬賊迅速離開。
打發走了厲曼紗,薛冰馨便帶着一衆弟兄順着蹄迹追了下去。
四當家薛良雖然被李福達砸落馬下,但傷得并不算重,此刻仍然能騎馬,這貨哼哼唧唧地道:“大當家,徐晉那小……咳,徐大人不是說朝廷招安咱們嗎?什麽時候也給咱們山寨配備一些火器?雖然咱們是後娘養的,但不心疼咱們,總得心疼一下大當家娘倆吧?”
叱……
薛冰馨俏臉緊繃,一夾馬腹飛快地馳了出去。
薛良郁悶地撓了撓頭,掉頭問道:“老趙,俺說錯話了?大當家好像不太開心。”
三當家趙虎翻了個白眼道:“活該,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現在朝廷能支持咱們一些糧食、藥物、布匹就很不錯了,還想要火器,作夢吧,等咱們幾時立了大功再說。”
薛良撇了撇嘴道:“說到底,還不是朝廷不相信咱們,俺是替大當家娘倆不值啊,姓徐的把大當家娘倆丢在塞外苦寒之地,過刀口舔血的日子,一年到頭也不來看上一眼,自己卻在京城享福,實在太混賬!”
趙虎皺眉道:“老薛,大當家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可以,徐晉早把他們娘倆接到京城享福了,徐晉能爲大當家違抗聖旨,差點連性命都丢了,絕對算得上是個有擔當的漢子。”
薛良悶悶地道:“話雖說如此,可是老雷卻因爲姓徐的離開了山寨。”
趙虎面色一沉,冷道:“以後甭在老子面前提他,老子沒有這種窩囊兄弟!”說完一夾馬腹馳了出去。
薛良郁悶地歎了口氣!
原來上次徐晉到山寨看望薛冰馨母子,并且傳達了朝廷招安的意思,二當家雷鈞賭氣離開了山寨,一直沒有回來過,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
且說薛冰馨沿着蹄迹一路追下去,不時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屍體,看得出均是被燧發槍打死的。追了約莫十幾裏,終于遇上了調頭返回那群騎兵。
薛冰馨策馬迎了上去,對面也有兩騎打馬迎了上來,此時馬上的騎士已經放下了蒙面的圍巾,露出了真容,赫然正是謝二劍和戚景通,他們身後的自然就是神機營的弟兄。
話說去年謝戚兩人率兩千神機營突襲豐州川,成功搗毀了闆升城,鬧得鞑靼天翻地覆,甚至幹死了鞑靼右翼濟農麥力艮,不過,他們最終也沒能逃離,被困在了大青山深處,直到今年開春,薛冰馨才派人聯系上他們。
在薛冰馨的幫助下,謝二劍等人成功逃出了大青山,但按照徐晉的安排,他們并沒有返回大明,而是在附近“占山爲王”了,一邊以馬匪的身份在鞑靼的地盤上活動,一邊等候徐晉的下一步命令。
李福達被俺答封爲福王的事,謝二劍和薛冰馨自然都知曉,當李福達四處招兵買馬,收羅各處山賊馬匪時,謝二劍和薛冰馨他們也在找機會除掉李福達這個漢奸。
這次李福達在和林一帶設局抓厲氏雙煞,正好被薛冰馨手下的探子發現了,所以便帶人殺了過來,準備趁此機會幹掉李福達。
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由于準備倉促,沒有形成合圍,最終還是被李福達逃掉了。
謝二劍滿臉風霜,胡子拉碴,不過雙目卻是炯炯有神,對着薛冰馨拱了拱手,遺憾地道:“李福達跑得賊快的,我們沒追上!”
“我們準備得太倉促了,李福達命不該絕!”薛冰馨無奈地道。
戚景通嘿笑道:“這次雖然沒要了他的狗命,但也把他吓了個半死的。”
謝二劍卻是皺眉道:“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咱們都暴露了,李福達随後肯定會大舉報複,咱們得做好應對準備,必要時考慮撤入關内。”
薛冰馨眼底閃過一絲擔憂,現在山寨好幾千号人呢,不是想撤入關就撤入關的。
“京城有消息嗎?”薛冰馨希冀地問。
謝二劍搖了搖頭,薛冰馨不由露出失望之色,馬上就要過年,火兒也快五歲了,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唉,這沒良心的!
謝二劍看了薛冰聲一眼,道:“俺答和達赉遜戰況激烈,大明應該也快出手了,最遲年後應該會有消息傳來。”
謝二劍話音剛下,隻見一騎快馬從後方飛馳而來,很快便來到近前,正是山寨來的弟兄,大闆牙馬六。
三當家趙虎不由一驚,連忙問:“馬六,你小子咋來了,山寨有事嗎?”
馬六這貨喘着氣道:“大當家,京城來人了。”
薛冰馨眼前一亮,勒轉馬頭便往來路飛奔,謝三槍和戚景通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狂喜,因爲馬六說的是京城來人了,而不是關内來人!
好家夥,京城終于來消息了,在塞外待了一年多,都快悶出鳥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