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心裏咯噔一下,追問道:“此話怎講?”
李牧解釋道:“鄙人跟那舊識李炳财其實是同鄉,而且是同一條村的發小,早年還一起合夥做生意來着,不過後來生意越做越大,彼此便産生了矛盾,大家一合計,幹脆拆夥各幹各的,再後來,鄙人便南下去了廣州府,兩家遂斷絕了聯系,至今已經有十個年頭沒見面了。”
徐晉聞言并不奇怪,這種現象再正常不過了,上輩子他便見過很多合夥創業的例子,在創業初期,合夥之人之間還是十分團結的,一旦開始賺錢,矛盾就接二連三地出現了,說到底還是利益在作怪,在利益面前,再牢固的友誼都會變得不堪一擊,即使以前感情好到能同穿一條褲子的發小亦可能反目成仇,拆夥隻是遲早的事。
李牧跟李炳才至少還是好聚好散的,大家客客氣氣地分了銀子各幹各的,但是李牧吃虧就吃在他以前是負責行船的,而李炳才則負責聯系貨源和買家,也就是所謂的業務員。
所以兩人一拆夥,李牧才發現自己虧大發了,因爲人脈都掌握在李炳才手上,沒有貨源沒有買家,他自己根本玩不轉,反觀李炳才,人脈在手,即使拆了夥,人家還是玩得風生水起。
李牧沒辦法,隻得厚着臉面上門求發小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分他一些資源,可是涉及到自身利益,連親爹都沒人情可講,更何況是競争對手,所以李炳才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而且說了一些諷刺的話。
就這樣,昔日的發小終于反目成仇了,李牧開始厚着臉色跑業務,建立自己的人脈,然而李炳才卻跑出來從中作梗了,打悶棍、使絆子的事沒少幹。
李牧怒了,王八蛋,你不拉把一把兄弟就算了,還處處使壞,真他瑪的缺了大德兼冒煙兒!
盛怒的李牧随手抄了把菜刀便殺上門去讨要說法,要不是被人攔着,估計就得見血了,打那以後,兩家的矛盾就更加深了,李牧一氣之下變賣了家産田地,帶着所有積蓄南下廣州府創業,自此兩家老死不相往來。
這時,隻聽李牧又續道:“鄙人跟李炳才那混賬雖然十年不聯系了,但對他還是十分了解,剛才鄙人特意打聽了一番,有八成确定,此李炳才就是彼李炳才。不過怪就怪在李炳才根本沒有一個叫李純的兒子!”
徐晉劍眉不由挑了挑,沉聲道:“會不會是改名了?”
李牧幹笑道:“名字是可以改,但李炳才的兩個兒子均已經成家立室了,而且年齡也超過了二十歲,就算休妻也沒資格參選驸馬,除非是瞞報年齡吧,可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就不允許人家後來又生了兒子?”後面的織信美子忽然插嘴道。
李牧皮笑肉不笑地道:“美子小姐說笑了,鄙人當年離開時李炳才隻有兩個兒子,即便後來再生,最大也不過十歲而已,十歲的孩童毛都沒長出來呢,如何參選驸馬?”
織信美子難得臉上微窘,惱怒地瞪了李牧一眼,閉上嘴不再多言!
徐晉的眉頭不由擰成一個“川”字,莫不成那李炳才爲了攀龍附鳳,故意認了個兒子去騙婚?嗯,這倒不是不可能的,根據史書的真實記載,可憐的大明公主确實遇到過幾次騙婚的。
譬如嘉靖的妹妹永淳公主,據說就被騙婚了,最終嫁給了一個秃子。這個秃子上下打點,買通了負責選婚的大臣和太監,一路過關斬将進入了終選,最後竟被太後和皇上相中了,因爲當時戴着帽子,太後和皇上竟然都沒發現這家夥竟然是秃的。
直到洞-房花燭,行完人倫大禮後,永淳公主才駭然發覺,自己的驸馬竟是個秃子,頭頂上光溜溜的地中海是那麽的刺眼,連束起發髻來都辦不到。
上當了,上當了!
永淳公主欲哭無淚,但米已成炊,這個秃子已經是自己的丈夫了,總不能一刀砍掉,然後自己當寡婦吧?也罷,秃子就秃子,總比當寡婦好,最後永淳公主也隻能認命,打掉門牙往肚子裏吞。
徐晉自然不希望永福公主被騙婚,當即使決定派人趕往甯波府慈溪縣去确認一下,反正也就幾百裏遠,騎快馬一日便能來回,再加上調查頂多就是兩三天時間。
李員外立即自告奮勇充當向導,那自然再好不過了,于是徐晉便派了皮十一和謝三槍出馬,李員外作爲向導,前往甯波府确認驸馬的身份。
當下,謝三槍、皮十一和李員外三人便騎快馬離開了杭州城,向着甯波府慈溪趕去。
李員外這貨之所以如此積極,一來查明此事當是功勞一件,二來嘛,李員外覺得自己報複李炳才的機會來了,嘿嘿,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自己當年被逼離開浙江,要不是有兩把刷子,已經餓死在廣州街頭了,現在逮着機會不整他兩下,都對不起自己當年所受的苦。
李員外帶着謝三槍和皮十一興沖沖地前往甯波府,徐晉也沒在杭州停留,他還得盡快趕回京城,所以第二天一早便出發離開杭州北上,一邊趕路,一邊等侯結果,畢竟千人的大部隊,即使人人騎馬,速度也不可能比單槍匹馬快,因爲這涉及到協調問題,人一多肯定會拖慢速度的。
果然,五天之後,當徐晉抵達南京驸近時,謝三槍、皮十一和李員外三人便追上來了,後者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一見面便對着徐晉報告道:“徐大人,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李炳才這狗煞才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騙婚騙到公主頭上了。”
徐晉連忙問原因,李牧便一五一十把自己打聽到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原來李牧回到了甯波慈溪縣,根本不用刻意打聽便确認了自己那位發小李炳才就是皇上的“親家”,畢竟這種大事在當地已經傳得街知巷問了,而且禮部派出的使團剛離開李炳才家不久。
李牧找了個相熟的老鄉一打聽,這才得知李炳才對外宣稱李純是他早年失散的兒子,由于體弱多病,擔心養不活,便送給了一個遊方道士,如今這個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回家了。
徐晉聽完李牧的複述後不由皺眉道:“既然如此,李員外如何斷定李炳才騙婚?”
李牧嘿笑道:“問題就出在這裏,李炳才當年确實有個兒子剛出生沒多久便快要不中用了,托人送到象山縣一處道觀中寄養,偏偏那個人就是鄙人。李炳才的這個兒子送到道觀後還是活不成,不到一個月就夭折了,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鄙人恰巧卻是其中一個。”
徐晉臉色微沉,既然李炳才的那個兒子早就夭折了,那這個李純又是怎麽來的?騙婚公主是出于什麽目的?是爲了富貴?還是另有企圖?
徐晉的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直覺告訴他必須盡快趕回京城,而且必須在永福公主成婚之前趕到,不然将追悔莫及。
當下,徐晉立即下令全速趕路,并派出謝三槍和皮十一兩人脫離大部隊打前站,先行進京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