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驚訝地看了一眼費如意,後者的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在秋日的陽光下更顯得白裏透紅,此時,估計是被費吉祥誇得有點不好意,低下臻首輕抿了口茶。
如是隻是費小玉這隻小辣椒如此說,徐晉還懷疑有吹噓的成份,但連費吉祥也如此推崇費如意的茶藝,徐晉自然是信了。
前世,徐晉也算是混進上流社會的人了,這些有錢又有閑的人,要麽附庸風雅,要麽放縱堕落。附庸風雅的喜歡搞書法、繪畫、茶藝、收藏、攝影之類品味高的活動;而放縱堕落的自然離不開賭博、女人和毒品。
徐晉自然是屬于前者了,曾經還專門上過幾期茶藝培訓班。當然,徐晉學習茶藝并不全是爲了附庸風雅,而是爲了能更好地和圈子中的人交流。話說剛開始時,徐晉就是爲了跟一名嗜茶的老總談生意而去報班學習茶藝的,後來自己對茶藝也産生了興趣,于是又報了幾期提高班。
在茶藝圈子中,徐晉确實遇到過這樣一位牛人,舌頭能準确地分辨出幾十種品牌的礦泉水。這種人的味蕾相當發達,所以味覺非常敏感,可以說百萬中無一。
徐晉的茶藝水平勉強拿得出手,分辨茶葉的品種難不倒他,隻要是熟悉的茶也能品嘗出來,但要他分辨水質,卻是沒那份本事了。因爲水的味道差别很微小,要分辨是何種水,除了豐富的經驗外,還得有發達的味蕾,這是一種天賦,是後天所不能補足的。
此時,謝小婉禁不住好奇地問:“如意姐姐,真的像吉祥姐姐說的那樣嗎?”
費如意搖了搖頭微笑道:“小婉妹妹,你别聽四妹她瞎說,人家那有這麽厲害,隻是……天下十大名泉我确實能分辨出來。”
所謂天下十大名泉,乃《茶經》的作者陸羽給出的排名。陸羽乃唐朝人,其所作的《茶經》乃史上第一部關于茶的著作,其本人也因此被後人稱爲茶仙、尊爲茶聖、祀爲茶神。
陸羽曾經遊曆長江中下遊數省,品嘗各處地方的水源,最後按水質優劣排出了天下十大名泉,其中倒是有六處之多在江西境内,其餘的均在江浙一帶。
話說費如意的老爹費典嗜茶,說得上是名茶癡,費如意自小耳濡目染,對茶亦産生濃厚的興趣,所以小小年紀,在茶道上的造詣便已不低。
而且,費典經常花費巨資命人将各處名泉的水運到家中煮茶。正因爲如此,費如意自小便有機會接觸到十大名泉,隻要淺嘗一口就能分辨出是哪個地方的水。費典爲此十分自豪,經常以此向茶友誇耀。
徐晉自然知道十大名泉的來曆,聞言不禁心中一動,問道:“如意姑娘,那茗戰主要比鬥些什麽?”
費如意美眸與徐晉的目光一觸便有些羞赧地避開,娓娓地道:“茗戰所鬥,無非是鬥茶具、鬥茶葉、鬥用水、鬥茶藝。茶藝主要是看泡茶的手法、茶湯的色、香、味。
不過這茶市的茗戰是茶葉商會張羅的,隻是一場功利性的鬥茶罷了,沒有什麽觀賞性可言,步驟相對簡化很多,最後會決出前十名。”
真正的高人雅士之間的茗戰,會擇一處山清水秀,環境幽雅的地方,最好是築在山溪水澗旁的茶寮,一邊焚香拂琴,彼此拿出各自珍藏的茶具和茶葉,欣賞茶具的精美,品嘗茶湯的清香,切磋茶藝的同時又達到精神上的愉悅享受。
所以費如意對茶市舉行的所謂茗戰很瞧不上眼,語氣中帶着一絲輕蔑。
韓闖卻是眼珠一轉,磨拳擦掌地問道:“那這茗戰前十有銀子獎勵嗎?”
站在旁邊的黃德生嘿笑道:“銀子獎勵沒有,隻有推薦權,獲得茗戰前十名的都可以當場推薦一種茶葉,作爲本屆茶市的十大名茶。”
黃德生說完眼中露出羨慕之色,他倒是想獲得薦茶權,可惜沒那份本事,每一屆茶市的茗戰前十,幾乎都被方家壟斷了。沒辦法,人家财大氣粗,手下養了許多茗戰高手。
徐晉聞言不禁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借助賽事打廣告嘛,就好像後世的體育名星代言某品牌,商品借助該名星的效應提高品牌知名度,該商品銷量和價格自然便會走俏。
徐晉的心思不禁活泛起來,端起面前的紅茶喝了一口,這小種紅茶眼下雖然不被接受,但日後卻是“紅”了半邊天,每年給清政府帶來數十萬兩銀子的貿易順差,甚至因此逼得西方人向中國傾銷鴉片來平衡貿易,誘發了後來的鴉片戰争。
所以說,紅茶将來會是一筆巨大的生意,當然,前提是紅茶能運到歐洲,如今大明朝還沒有開海禁呢。
徐晉喝了兩口紅茶,忽然對着黃德生微笑道:“黃老闆,在下跟你談一筆生意如何?”
韓闖聞言眼珠一轉,立即豎起了耳朵,心中暗道:“徐咬銀又開咬銀了!”
黃德生乃商場老狐狸了,不動聲色地陪笑道:“徐公子乃讀書人,莫不成也對商事感興趣?”
徐晉坦然道:“子曰:民以食爲天。讀書人也是人,衣食住行都是錢銀,甭管商事還是農事,隻要能賺到錢,合法守規的,又何必計較那麽多。”
黃德生聞言心情大快,豎起大拇指道:“徐公子高論,鄙人就是瞧不慣那些酸儒,明明連飯都吃不起了,還死要面子……呵呵,徐公子想和鄙人談什麽生意?”
黃德生猛然醒起徐晉和費家兄弟也是讀書人,連忙打住,有點尴尬地岔開話題。
徐晉倒是不以爲意,他是穿越者,倒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迂腐價值觀,微笑道:“我可以助你打開紅茶的銷路,不過紅茶生意的利潤我要占兩成。”
此言一出,費懋賢和費懋中無奈地對視一眼,子謙什麽都好,就是對賺錢太熱衷了些。
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費家兄弟自小生活無憂,自然不知道錢銀的重要,套用一句時髦的話:金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金錢卻是萬萬不能。
就好像前幾天和方天佑對賭十萬兩,徐晉要是有十萬兩,根本不用借徽商羅龍文的勢了。即使後來賭三千兩,徐晉都要冒着傾家蕩産的風險,所以說,錢銀這東西永遠不會嫌多。這紅茶以後可是一筆巨大的生意,既然有機會,徐晉自然想捷足先登,分一杯羹。
黃德生是名純粹的商人,商人講求的是利益,隻要有利可圖的事他都會考慮,所以聞言不禁琢磨起來。
徐晉也不催促,隻是神定氣閑地喝着茶,那種年少老成的淡定模樣,讓費小玉直翻白眼——太拽了!
黃德生眼珠一轉,笑問道:“徐公子準備用什麽方法打開紅茶的銷路?”
徐晉微笑道:“什麽方法你甭用管,反正我負責打開銷路就是了,更何況,即使失敗了,黃老闆也沒有損失是吧?”
黃德生嘿笑道:“徐公子所言極是,行,隻要徐公子能幫忙打開紅茶的銷路,今天賣出的紅茶利潤分徐公子兩成。”
徐晉皺了皺劍眉道:“黃老闆這就不夠意思了,我要的是紅茶生意利潤的兩成,若隻是今天一天的利潤,本人還瞧不上眼。”
黃德生面色微變道:“徐公子什麽都沒出,光靠一張嘴就拿紅茶生意的兩成,是不是有點過了?”
費家兄弟聞言都調轉臉去,謝小婉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顯然也是覺得相公空手套白狼有點過了。
徐晉劍眉稍揚起,坦然地道:“黃老闆着相了吧,什麽叫光靠一張嘴?當然,如果光靠一張嘴能打開紅茶的銷路,那也是一種本事。
更何況,紅茶打開銷路以後,也不隻是光賣今天,以後生意還會陸續有來的,正所謂:功在今日,利在千秋,拿兩成利潤過份嗎?”
黃老闆頓時語塞了,其實這個道理他也懂,但徐晉隻是幫忙打開銷路,以後什麽也不用幹,卻“白”拿紅茶生意的兩成幹股,這讓他心裏十分不痛快。
徐晉放緩語氣微笑道:“黃老闆,眼光放長遠些,不要隻盯着眼前這點蠅頭小利,我敢保證,日後紅茶生意能達到十萬兩級别,甚至更多。”
黃德生自然不信,但眼下紅茶沒銷路,茶場中儲存的數百斤紅茶就血本無歸了,賺得少總比虧本的好,萬一真讓徐晉打開了銷路,别說達到十萬兩級别,能有幾百兩也相當不錯啊,給了徐晉兩成,自己還有八成利潤。
黃德生猶豫了片刻,咬牙道:“好,這筆生意鄙人幹了,口講無憑,立字爲據。”
徐晉自然無所謂,當場和黃德生立了契約,雙方按下了指印。
韓闖看着徐晉佩服得五體投地,瞧瞧人家,一文錢都沒出,隻是耍耍嘴皮子就得了兩成股份,這才是無中生有的做生意高手啊。
當然,韓闖并不看好這紅茶生意,這玩意賣相太拙,傻子才會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