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佑撇嘴道:“本少哪裏是怕他,隻是費家兩位未來大舅子的面子總得要給嘛。”
那名奴仆一拍額頭,嘿笑道:“小的倒是把這個忘了,上次夫人已經讓媒人帶着一隻雁到費家納采了,今天更是親自上門問名,估計已經拿到費家三姑娘的庚帖了吧。”
古代的婚姻一般要經過三書六禮,特别是講究的大戶人家,每個步驟都必不可少。所謂的六禮,分别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納采是婚姻的第一步,即男方派媒人帶着各式禮物到女方家提親,女方同意後,男方便會提一隻雁上門,這就是納采之禮。
問名是婚姻的第二步,行過納采之禮後,女方會把寫有女兒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庚貼交給媒人帶回男方,讓算命先生測算男女雙方的八字是否般配。
方天佑得意地道:“如今那費家三姑娘無父無母,家中全憑繼母趙氏作主,那趙氏是個見錢眼開的主,所以拿到庚帖是肯定的。嘿,一萬兩銀子的聘禮,估計這鉛山縣就咱方家眼都不用眨便拿得出來。”
旁邊一名奴仆谄笑着拍馬屁道:“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很快就能抱得美人歸了。啧啧,聽說那費家三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連甯王世子都被迷得神魂癫倒。甯王世子爲了此女,甚至在上饒縣的大街上與那個徐晉大打出手,最後被孫巡撫驅逐出上饒縣,遣返封地南昌了。”
另一名奴仆砸舌道:“我說那徐晉爲什麽那麽嚣張,還敢跟甯王世子搶女人,敢情有孫巡撫替他撐腰,又是費閣老的門生,連他婆娘也是興王的義女,本人更是連中三元的秀才,了不得啊!”
方天佑聞言頓時不爽地道:“要不然你以爲本少會這麽輕易賠禮道歉?”
那名奴仆頓時幹笑了兩聲道:“少爺,那徐晉再厲害又如何,千嬌百媚的費家三姑娘最終還不是少爺的女人。”
方天佑聞言頓時露出興奮之色,那費家三姑娘他見過,嚴格地來講是偷看過,是費如意的繼母趙氏帶他到後宅,遠遠地偷看過幾眼,确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一想到這位連甯王世子和大才子徐晉都争奪過的女人,以後就歸自己收入私房中予取予求了,方大少便不由洋洋自得。可惜那費如意還在爲父守孝,就算婚事定下來,還得等上兩年才能成親,要不然今年過年前自己就能把這美人娶回家爽歪歪了。
這時,那名被二牛摔了個屁颠兒的奴仆,很沒眼色地道:“少爺,小的聽說費家三姑娘對那徐晉芳心暗許,爲了阻止甯王世子殺徐晉,竟然趴在徐晉身上保護他。啧啧,費家三姑娘會不會和徐晉已經有一腿了呢?”
方天佑頓時黑了臉,一記耳光把這名奴仆扇翻在地,罵道:“閉上你的臭嘴!”
那名奴仆忍痛連扇了自己幾個嘴巴,陪笑着道:“小的嘴臭,該打,費家是書香門第,費家三小姐知書識禮,怎麽可能做出這種醜事來。”
方天佑沉着臉冷哼一聲,這貨剛才還在爲即将娶到費家三姑娘而竊喜,此時卻忐忑起來,感覺頭頂有染綠的危險,偏偏這時徐晉又出現在鉛山縣,看樣子十有八九是要到費家拜訪。
“不行,夜長夢多,得盡快把事情定下來!”方天佑心中暗忖。
納采和問名是六禮的前兩步,至此婚約還不算真正訂立,隻有納吉和納征之後則才完成訂婚,所謂納征就是俗稱的過大禮,男方會把聘禮和聘書送到女方家,女方會回一份答婚書,這就等于完成了訂婚,受到律法的承認和保障。
隻要婚書在手,便随時可以商定日子迎親成婚了!
……
徐晉等人在鉛山縣城中逛了一圈,采購完禮物後便從南門出城,直奔費家宅子所在的柴家埠。
約莫半小時之後,一行人便來到費家莊園的外面,早就收到消息的周管家已經帶着十幾名仆人在莊門外迎接了。
“恭喜兩位少爺,恭喜徐公子榮膺院試案首,連中小三元!”
費家兄弟和徐晉等剛從馬車上下來,周管家便快步迎了上來,恭謹地行禮道賀,費家的一衆仆人也紛紛行禮問好,展現出好的家教。
徐晉微笑道拱手一一回禮!
周管家吩咐下人把車上的行李搬進去,又把徐晉等熱情地迎了進莊裏。
費家的莊園占地極廣,屋舍連綿了整片山頭,老大費典的宅院在東首,老二費宏的宅院在中間,而西則是老三費采的宅子。
徐晉和謝小婉等跟着費家兄弟進了中間那幢宅子,所攜帶的行李自然有下人送到住處。
衆人在客廳坐落,下人奉上了香茶,費懋賢問道:“周管家,我爹在家嗎?”
周衡搖頭道:“老爺眼下不在,不久前剛送巡撫大人離開,怕是要個把時辰才能回。”
徐晉和費家兄弟愕然相視,周管家連忙解釋道:“是南贛巡撫王守仁王大人!”
“什麽,王守仁!”徐晉不禁脫口而出。
費懋賢和費懋中奇怪地看了徐晉一眼,不明白徐晉爲何這麽激動,而且直呼王巡撫的名字,實在有點失禮。
徐晉略尴尬地道:“在下對陽明先生仰慕已久,可惜這次失之交臂,沒能見上一面。”
費懋賢和費懋中不禁恍然,前者笑道:“沒想到子謙竟也是陽明先生的仰慕者啊!之前我和二弟有幸聽過陽明先生講學,可惜資質愚鈍,對陽明先生的心學理解得并不透切。”
徐晉确是王守仁的仰慕者,不過仰慕的并不是王守仁的學術,而是王守仁這個人。
王守仁這個名字可謂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說是冠絕有明一代也不爲過。古人以立德、立功、立言爲三不朽,而王守仁全做到了,乃唯一集三不朽于一身的絕頂牛人,備受世人推崇。
徐晉前世讀史書時就對王守仁極爲佩服,覺得這家夥簡直就是個神人,開挂一般的存在。
就拿軍事才能來說,王守仁的打法詭奇,從來不與敵人正面交鋒,均是聲東擊西,你往南走,他偏往北,經常搞得敵人暈頭轉向。
而且甭管敵軍多出他多少倍,王守仁都敢出兵,還擅長使陰招,什麽挖坑、造假、虛張聲勢,到最後,許多人都被他的騙術吓跑了。
更爲奇怪的是,即使占據優勢,把對手圍得水洩不通,王守仁也從不輕易進攻,而是把敵軍困在裏面,餓個半死,再誘使敵軍突圍,鑽入伏擊圈,才開始發動總攻。基本上這幾招下來,神仙都抵擋不住。
話說甯王造反就是被這位王守仁平定的,前後花了不到兩個月時間。
除了軍事上的成就,王守仁在學術上的成就同樣璀璨奪目,他突破了朱熹的理學,創立了“心學”,陸王心學至今還發揮着它的影響力。
當然,作爲唯物主意義者,徐晉對王守仁那套“睜眼花開,閉眼花寂”的唯心主義理論并不感冒。
費懋中奇道:“陽明先生不是在南贛提督軍務剿匪嗎?這個時候怎麽會來咱們家拜訪?”
周管家笑道:“南贛邊界的群匪早就被王巡撫剿滅了,前月王巡撫回京述職,将調兵旗牌交還了兵部,這次返回贛州駐地,順道經過鉛山縣,特意前來拜訪老爺,而且前天還在鵝湖書院講學呢!”
費懋賢聞言惋惜地道:“我們回來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