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來也有點沒想到,鄭家這邊的事情居然會這麽順利。
饒是後續還有一些細節問題,必須要好好校對與修繕,但至少整個事情的大框架,已然是撐起來。
再去做,跟之前顯然就不是一個難度了。
而通過這件事,李春來也是捕捉到了很多的東西。
就目前的态勢,真正鐵了心跟鞑子一條道走到黑的人,究竟還是少數。
他們之所以願意抛棄祖宗、提心吊膽的過活,無怪乎還是‘利益’兩個字而已。
隻可惜啊。
大明的滾滾車輪已經走了這二百多年,讓那些既得利益者,分享一些他們的利益,讓利于民,何其艱難啊。
……
接下來的幾天,李春來一邊修補這件事的後續,一邊穩固登萊的局面,饒是各種破事爛事依舊是層出不窮,但整個大框架,卻是越來越穩固。
說白了,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滅的政治.鬥争,真敢光着膀子硬上的,究竟還是少數。
大多數人,不過都隻是牆頭草,哪邊赢跟哪邊而已。
在李春來與陶朗先、高知府都達成了某種默契的狀況下,誰又敢不知好歹,跳出來蠻幹?
而随着李春來借助魏忠賢他們在内廷的關系,又有長島實打實的功績擺在眼前,朝中那股風向,也逐漸被李春來穩住了。
這讓李春來也稍稍松了一口氣,把後續局面留給陶朗先和高知府處置,他本身的精力,則是更多的彙聚到了長島方面。
此時,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發展,長島真的是一天一個樣,每天都能帶給人驚喜一般。
基礎設施與城市建設就不消說了,最讓李春來欣喜的是,因爲毛文龍那邊的發力,包括李春來此時逐漸在長島穩下來,名聲漸漸打出去,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有萬餘遼民,趕到了長島。
并且,在遼南,包括在整個遼地,都引發了一種風向。
就恍如後世的‘米國夢’,長島現在就是諸多的遼民的一個夢。
恍如隻要到了長島,便可以迎來全新的新生。
在這方面,與那些眼光多隻有半寸遠的既得利益階層不同,李春來還是很舍得下本錢的。
不僅通過各種關系,在各地采買大量的生活物資,又在登州沿海附近,買了大量的地,興建磚廠、石子廠、鹽場等各種設施,進一步擴大就業崗位。
當然,最先能上崗的,肯定還是那些拖家帶口、家世清白的遼民。
而且,他們基本上是在登州沿海這邊勞作,老婆孩子卻是在長島生活,隔三差五的往返一次。
時至此時,李春來對人性的感悟,特别是對那等風向的把握,早已經是爐火純青!
……
不經意間,時間悄然來到了十月初,長島與登州地區的第一場雪,已然悄然而至,整個天氣也是迅速冷了下來。
但長島或者說登萊的這種冷,又不同于遼地。
遼地雖是也冷,但或許是大海在南面的關系,北風中并沒有那種潮氣,長島與登州卻不同了。
真的是又潮又冷又凜冽。
這也直接導緻,長島的各項基礎建設工作,不得不都先停了下來。
饒是李春來在之前時便已經做了許多的準備,可真當這一刻來臨,穆然多了這麽多閑置勞動力,李春來還是有些吃不消的。
好在李燕的工作做的很不錯。
這段時間裏,有許多遼民男女,都是在長島組建了新的家庭,再加之原來的那些固有家庭,有這些充作基本盤,李春來勉強還能維持。
但物資的短缺,依然是不争的事實。
李春來此時也終于有點理解後世的小鬼子了,這種啥都要靠外面的感覺,真有點不好受的。
而這還隻是其一,算是花錢、維穩就能解決的。
更讓李春來頭大的是,軍隊方面的事務。
由于這種大規模的遷徙轉移,李春來此時的基本盤遠沒有當初在沂源與青州時穩定。
這就意味着,李春來手頭一時沒有合适的兵源了……
倒不是說那些遼民不成。
事實上,遼民一直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兵源,幾乎沒有之一。
那些什麽秦軍、晉軍、甯夏兵、固原兵之類,都無法跟遼兵相比。
原因并不複雜。
正是因爲這些遼民已經失去過很多東西,所以才會更明白,他們現在有的這一切,到底是多麽不易。
自然也會更拼命的去守護這些東西!
但長島此時究竟還沒有真正穩固,李春來也無法精确判定這些遼民的性子,自然要有所留手。
思前想後,李春來終于确定了一個方案。
先放出風去,招收一千五的輔兵,看看情況再說。
但饒是早就料到了,很多人早已經盯上青州左營多時了,李春來卻也沒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更爲火爆。
事情放出去的第一天,便有近三千的青壯報名。
到了第三天,已經是妥妥的過萬了。
李春來卻并沒有着急,又把時間往後拖了七八天,把這段時間作爲‘篩選期’。
畢竟,就像是後世考公務員,太容易得來的東西,俨然讓人并不會太過珍惜。
隻有讓他們覺得這種東西珍貴,并且,隐隐高人一等,才會更珍惜,也更願意去拼命守護這種榮耀。
……
這天,長島又迎來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茫茫。
李春來上午去位于長島臨時聚居區東北方向的軍方駐地,跟一衆核心軍官們又仔細商議了一番征兵事宜,确保了沒有任何漏洞,回到臨時大宅這邊,終于能稍稍喘口氣了。
不過,還沒來得及吃飯,一身親兵戎裝的參花便過來彙報,十号倉庫那邊傳來了消息,鄭家米行那邊,疑似是他們的上線來人了!
這讓李春來一個機靈!
雖說此時很多東西都不是太過明朗,但李春來又豈能不明白鞑子的尿性?
此時這個節點,基本上已經到了出兵季,鞑子這是過來盯着他李三爺的哇。
思慮半晌,李春來招呼參花道:“叫秦玉過來見我!”
“是!”
參花忙是深深一禮,恭敬退出門外。
不多時,一個同樣一身戎裝,英姿飒爽、卻又很熟悉的倩影,便是來到了李春來身前。
不是秦氏又是誰?
沒錯。
經過了李春來的循循善誘,秦氏此時也成爲了十号倉庫的副手之一,核心任務便是盯着登州、鄭家米行這一線。
“卑職秦玉,見過帥爺!”
雖說秦氏美眸中止不住對李春來的想念,但在這等環境,她還是死死的壓抑住了,規規整整的行禮。
畢竟,到此時,她也已經很了解李春來的性子,公事就是公事,在沒有處理完公事之前,是絕不可能撒嬌的!
“怎麽樣?具體情況如何?”
李春來果然頗爲凝重,低聲詢問。
秦玉不敢怠慢,忙是仔細将事情跟李春來彙報了一遍。
此時,陶朗先和高知府基本上已經把登州的事務處理利索,朝廷欽差來了都送走了,孫家兄弟,也都已經在獄中歸西,基本上沒有留下任何尾巴。
而此次鄭家米行的上線,也不是通過海路過來,而是通過青州、萊州那邊的陸路過來。
借的依然是鄭家的幌子,帶來了不少糧米。
“玉兒,你怎想的?”
到此時,李春來與秦玉雖沒有真正的肌膚之親,但早已經很熟悉了,在她的面前,李春來自也不會太過遮掩。
見李春來神态放松下來,秦玉也稍稍松了一口氣,她自是早有準備,忙恭敬道:“帥爺,鞑子這種時候派人來,極大可能,是來監視您的。這個時節,畢竟到了鞑子活動的旺季。以卑職之見,咱們或可大膽一點,誘敵深入……”
“嗯?”
李春來眉頭登時一皺,看向秦玉的美眸:“說下去。”
秦玉心裏也稍稍松了一口氣,忙是理了理心神,仔細的叙說起來:“帥爺,自月初下雪之後,咱們長島方面,與登州的來往漸漸減弱了許多,雖隻與登州一海之隔,但是很多消息,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通暢。具體大勢,卑職一時也說不好,但是,以卑職思量,鞑子那些人,想來是很想知道咱們島上的情況的。乃至是,想親自上島來看看……”
饒是秦玉這話說的不是太過明白,究竟牽扯到一部分核心,李春來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深意?
這種東西,若是這般神神秘秘的藏着掖着,反而才會讓人胡思亂想,還不如大度一點,敞開個口子,讓他們進來親眼看看。
更不消說。
鄭家米行其實并非是一無是處的。
他們究竟是做糧米生意的,而且,種種原因,他們的價格還不貴的……
看着李春來陷入了思慮模樣的英挺臉孔,秦玉芳心中又是振奮卻又是憂傷……
在公務方面,本就出身軍人世家的她,加之坎坷的經曆,自是有着充裕信心能做好的。
奈何,在私人感情方面,她卻和李春來始終難以更進一步……
這也是秦玉此時最大的傷!
饒是她有着雄渾的信心,她并不會比她的那個塑料閨蜜俞瑤差了!
奈何。
一步慢,步步慢。
俞瑤就是命好,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呼。”
李春來這時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心中也有了一部分腹案,他自是注意到了秦氏的糾結,不由一笑:“玉兒,你我之間,還需藏着掖着的嗎?還有什麽想法,你盡管說出來。便是錯了,我也不會怪你。”
秦玉登時略有幽怨的白了李春來一眼,不過很快也正色下來,低低道:“帥爺,想來,這個冬天,您也不會甘于寂寞的吧?那爲何,不多招些兵,擺出整軍備戰的模樣呢?畢竟,新軍戰力成型,總是需要很多時間的……”
“嗯?”
李春來登時有些凜冽的看向秦玉。
秦玉卻毫不畏懼,同樣鼓起勇氣看向李春來。
李春來面上依然保持着威凜,心底裏卻是止不住的搖頭苦笑。
若真論軍事素養、把握人心這一套,李春來後宅中,能跟秦玉打的,還真是一個都沒有,俞瑤都不行……
這個思路也與李春來不謀而合!
主要是此時李春來很明白他和青州左營的定位。
有着長島的基業在前,便注定了,李春來今年是很難發動大規模戰事的,還是要以小規模精銳作戰爲主。
既是如此,又不能耽誤了毛文龍和朝廷在遼西的大局,這個‘煙霧彈’,就相當有必要了啊!
眼見秦玉正眼巴巴的,等待着自己的表揚,李春來忽然一笑,指着窗邊道:“玉兒,看,外面又下雪了。”
“嗳?”
秦玉哪想到李春來思路居然變換的這麽快,一時有些無言。
不過,她此生最喜歡的就是下雪,也顧不得此時還是在李春來的書房裏了,忙是跑到窗前查看,随之,俏臉上便止不住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李春來嘴角邊也止不住露出了一絲惬意的笑意,悄然來到了她的身後,把她抱在了懷中。
“唔,爺您……”
秦玉俏臉登時紅了,轉頭有些慌亂的看向李春來。
但再下一瞬,她的俏臉便是紅的要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