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你以爲如何?”
李春來早已經離去,沈有容此時也緩過來許多,有些疲憊的坐在了軟塌上,看向了眼前英俊的年輕公子。
沈季明眉頭緊皺,思慮良久才道:“伯父,李春來此人,着實,着實有些鷹視狼顧,強勢的可怕啊……”
“哦?”
疲憊的沈有容登時來了些精神,看向沈季明道:“季明,何出此言?”
沈季明想了想道:“伯父,他明明才剛到登州,卻是隻用一天的時間,便與伯父您這邊達成了一緻。小侄也不知怎的說,反正與此人相處,一定要加倍謹慎……”
沈有容此時又如何不明白沈季明的意思?不由搖頭苦笑:“季明啊,你能這般想,也是好事!行了,老夫乏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看着沈季明恭敬退下的身影,沈有容的老眼中一時也有些止不住的恍惚之感。
良久,他忽然搖頭失笑,喃喃道:“老夫怎能不知道這小李三兒肆意啊,可,老夫已經這一大把年紀了,怎的能不爲子孫留些後路?”
說着,他的笑意又止不住展開來,越笑越深邃:“真以爲那小李三兒隻有表面上露出來的那般嗎?呵呵,咱們慢慢瞧好了!”
……
一路回到驿館,李春來雖是略有疲憊,但精神頭卻是極好!
今晚與沈有容的會面,俨然是極爲順利的。
便是李春來也沒有想到,這麽短的時間之内,便是能與沈有容這種實權派人物達成一緻了。
不過,稍微仔細想想,這事便也不難理解了。
到了沈有容這個程度,饒是以前戰功赫赫,可,又怎麽可能再去開拓?
九成九,一切都是以穩妥爲主的。
就比如當年的劉綎。
饒是有一腔雄心壯志在,可,究竟已經不是他的時代了,一味的執拗,無怪乎是給他人平添戰功而已。
李春來直接投其所好,關注沈有容最關注的他的後輩子孫的問題,他又如何能不心動?
究竟不是聖人啊。
而到這裏,李春來也有些理解了,爲何,另一個時空中的毛文龍與登萊這邊會鬧的這麽僵了。
就恍如夫妻一般,這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得有你的一半才行。
任是誰拿得多了或是少了,短時間或許不會出問題,可一旦時間長了,怎麽可能不出問題?
奈何,不論是毛文龍還是登萊這邊,顯然都沒有解決好這個問題。
回到驿館,三娘她們已經到了。
更讓李春來詫異的是,李燕和秦秀母女竟然也在。
更可怕的是……
此時的李燕和秦秀,就恍如是侍女一般,規規整整的侍立一旁,大氣兒也不敢喘的。
而三娘,正看似淡然,實則無比冷漠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到李春來進來,别人都行過禮了,她這才是淡淡的對李春來點了點頭,起身都是未起。
“……”
饒是這很符合三娘此時的身份,但李春來俨然是捕捉到了什麽東西。
忙是恭敬對三娘一禮:“見過夫人。”
三娘這才淡淡笑着點了點頭:“李軍門免禮。”
……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個過場,其他人都是退下去,李春來止不住看向三娘,低低道:“你,你搞什麽鬼?”
卻不妨,三娘本來還用力端着、高高在上的俏臉,已然是淚流滿面,卻是死死的咬着嬌嫩的紅唇,就是不說話。
“你……”
李春來本來還想發火,但沒片刻,便是止不住的無言了,忙将她攬在懷中道:“這是,這是吃醋了?”
三娘終于有了回應,小手用力的在李春來腰間掐了一把:“李三爺,你是真的厲害啊。這才一天不見,你竟然把家裏帶來了一對母女花!李三爺,你是真的會玩啊!”
雖然李春來被這妞兒扭的生疼,但她開始說話了,李春來也放下了大半心,忙是笑着解釋:“三娘,你這次可真誤會我了。你聽說登州東門那邊的情況了沒……”
随着李春來一通解釋,三娘顯然被李春來唬住了,忙道:“李郎,有,有這麽嚴重嗎?”
李春來登時苦笑:“若沒這麽嚴重,我怎會這麽快便讓你過來?現在,若是不趕快整治,怕每天都至少要死上十人八人的。像是李燕、秦秀她們母女的這種悲劇,怕是天天都要上演那。”
三娘也有些止不住的咬牙道:“他們,他們怎敢如此啊!這幫人,都該死啊!”
李春來苦笑道:“話是不錯。可,登州這邊也有他們的難處啊。你想,這登州城才多大,怎可能容的下這麽多人?這等事情,指望别人怎如指望自己呢?”
三娘這時也明白了李春來的意思,低低道:“李郎,你,你是想,把這些人口,都轉移到長島嗎?”
李春來點頭道:“長島隻是第一步。若是有可能,咱們還是得多搞幾個島,多救濟些遼民才是!”
……
雖是成功在大勢上唬住了三娘,但李春來剛想去休息,卻是直接又被三娘掐住了胳膊,冷笑道:“你想往哪兒去?”
“不是,三娘,我看你今天怪累的,再說,咱們在這邊也不方便,唉喲,有話好好說,咱别動手啊……”
李春來一時也有些無言了,這女人,竟然家暴……
三娘一邊冷笑卻也止不住一邊流眼淚:“小李三兒,我算是看透了。這世上,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行,我可以幫你!畢竟,你是我男人,我不幫你幫誰呢?但是,今晚,你得讓姑奶奶滿意了!不是喜歡母女花嗎?我讓你嘗嘗我們姐妹花如何!”
說着,三娘便是直接用力挽住了李春來的手臂,不給李春來掙脫的機會,直接去找晴兒。
“……”
李春來也有些無言了……
饒是心中有些止不住的振奮,但更多的卻是有點發虛……
這女人,今晚不會要拼命吧……
……
次日一早,李春來便得到了陶朗先的邀請,邀請李春來去巡撫衙門議事。
俨然。到了此時,陶朗先應該也聽到了一些消息,開始反應過來。
然而……
看着床上睡的正香的兩個女人,李春來卻有些說不出的無言。
這他娘的,簡直要人命啊……
便是他李三兒的體質,都有點遭不住了……
好在他昨晚還是堅持了下來……
簡單收拾了一番,讓火兵們做了一頓豐盛又營養的早飯,吃飽喝足後,李春來這才是緩過來一些,趕往巡撫衙門。
到此時,登萊的局面便已經逐步清晰了。
廣義上來講,分成三派便差不多了。
但真要細緻起來,俨然還要多的多!
畢竟,除了沈有容代表的登萊水師、軍方力量,以及陶朗先這個孤家寡人,真正的文官體系,李春來還并沒有深入交流。
不過,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
陶朗先此時即便是個吉祥物,但究竟有着大義的名分,若能有他的一部分支持,對李春來而言便已經足夠了。
他李三爺不去招惹登萊那幫文官,不去觸碰他們的利益,隻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大家便相安無事!
但是!
若他李三爺已經退到了這個份上,他們還要搞事,那,就不能怪他李三爺心狠手黑,要下死手了!
……
李春來來到巡撫衙門這邊,陶朗先的長子早就在門外等候多時了,看到李春來過來,忙是恭迎親爹一般,把李春來請了進去。
這讓李春來一時也微微有些恍惚。
不自禁便是想起了當初在沂源的那個下雨天,他第一次到沂源縣衙門外的場景。
此時,不過幾年時間,日月早已換新天!
莫說是眼前這新成立的登萊巡撫衙門了,便是李春來再去那皇城,俨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一路來到陶朗先的公房,陶朗先也早已經等候多時,忙是笑着迎上前來。
雖說國朝以文禦武,依照陶朗先的身份,壓制李春來,根本就不用費什麽力氣。
但此時非彼時。
已經在登州有一段時間的陶朗先非常明白,就現在這般狀況,他想打開局面,不說登天怕也差不多了。
更關鍵的是,他之前的屁股不是太幹淨,眼下,朝中葉向高一黨已經逐漸開始得勢,他的情況,很不容樂觀。
若是不能盡快做出些成績來——
就算用屁股想,他也能知道那等後果啊。
寒暄一會兒,陶朗先的态度一直擺的很低,李春來自也不會擡高自己,謙虛的很,不多時,兩人便逐漸達成了一些默契。
陶朗先道:“李軍門,長島的軍務,我巡撫衙門是全力支持的。尤其是李軍門你可是我大明的百戰宿将,有你坐鎮我登萊,我等便也可高枕無憂了啊……”
看着陶朗先恍如一隻胖乎乎的白鼹鼠,說着這些讓人反胃的小官話,李春來心中是有些不喜的。
無他。
他李三爺這些年雖已經适應了這種‘務虛’,但更多的,還是欣賞真正務實的人。
可陶朗先這厮,俨然并不是太具備這等能力。
不過,李春來很快便是笑道:“撫台大人您擡愛了,說起來,咱們也是互相幫襯嘛!畢竟,現在這世道,難混啊!對了,撫台大人,我最近聽聞,朝中似是有些風向,對您不是太利啊……”
“這……”
饒是陶朗先的城府,一時面色也是有變,小心的查看李春來這邊,希望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迹。
李春來始終淡淡笑着,并不着急。
有着那個靈魂的積累,李春來早已經制定好了完善的規劃。
說白了,沈有容那邊,不過是李春來的後手招而已。
眼前的陶朗先,才是李春來真正要努力去攻略的核心!
對陶朗先李春來雖并不熟悉,得知他的消息更多的還是靠此時的消息渠道,但是,對陶朗先之後、登萊未來的那位主事,李春來卻是很明白!
那位爺,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主,是實實在在的強勢人物啊。
如果陶朗先因爲屁股不幹淨,撐不了多久就撲街了,短期看似是對李春來沒有什麽影響。
可,稍稍拉長一點時間,李春來八成要被那位爺給摁死……
這一來,李春來又如何能讓那等事情發生?
隻要陶朗先并不是那種真正扶不上牆的爛泥,李春來便要努力拉他一把。
“這,這,這……”
眼見陶朗先額頭上冷汗都是止不住的滲出來,饒是還在強撐着,但頹勢已現。
李春來也不再墨迹,低低道:“撫台大人,實不相瞞,卑職此次之所以被封爲長島督司,裏面還牽扯到了一位貴人!”
“貴人?”
陶朗先一愣,隐隐也有些明白了李春來的意思,忙是看向李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