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旅順城中,尚可喜已然有了不少的酒氣,滿臉紅光,有些興奮的過來叫尚可義。
“呵。”
看着尚可喜以及有了大半醉意的模樣,尚可義心底裏止不住的冷笑。
果然。
果然那。
這小李三兒遮掩都不遮掩的,比他想的還要更不堪那。
若再留在這旅順,是他尚可義腦子秀逗了嗎?
他本來不想理會尚可喜,但尚可喜究竟是他的堂弟,想了下,還是語重心長的道:“喜子,你想好了,你,真要留在這旅順城嗎?”
看着堂哥滿是深邃的目光,尚可喜登時一愣。
與尚可義想的并不一樣!
尚可喜因爲李春來的擡舉,此時他是摸到了一部分事情核心的,知道,李春來今晚搞出這等靡靡場面,絕不是無的放矢。
而跟尚可義此時的想法也是類似,尚可義畢竟是他的兄弟,這等大好良機,若是不好好把握,豈不是要後悔死?
與其提攜别人,又何如提攜自己的弟兄?
卻不料,尚可義直到此時,還是轉不過彎來……
猶豫片晌,尚可喜心裏便有了決斷,這等事情,他已經是盡力了,堂哥卻不領情,他還能怎的辦呢?
若是把尚可義強留下來,怕,那才會出事情啊。
想着,他忙含糊的笑道:“哥,我先去那邊等你了,今晚,一定要喝個暢快啊……”
看着尚可喜很快便醉醺醺的離去,尚可義的那等冷笑再也遮不住,既然他這堂弟不成器,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
尚家兄弟的反應,自然是逃不過李春來的耳目。
但事情至此時,李春來自也不會去強求!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那。
而且,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就比如,李春來聽聞,毛文龍的東江那邊,毛文龍已經開始大收徒子徒孫了。
什麽意思呢?
你若想被重用,那就得先拜到他毛文龍的麾下,給他當幹兒子、幹孫子。
某種程度上,毛文龍做的這,倒也并非就是錯的,畢竟,這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内,讓東江内部形成一股合力。
但。
若把時間線稍稍拉長,這顯然就得不償失了。
軍隊這種東西,便是你強自的壓着,不讓他們搞山頭,山頭都不可避免,況乎是鼓勵他們搞山頭了。
不過此時也不是思量這些瑣碎的時候,李春來很快便是壓制下了心情,繼續将田景招過來,安排今晚的計劃。
此時,後金的糧草,還是在他們營地的西北方向,老奴到來後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就是活牛羊之類牲畜的多了不少。
與明軍這邊的糧草,主要是什麽米面之類的不同,後金軍的糧草,怕得半數都是活牲畜的。
想要搞掉這些活牲畜,俨然是不可能的。
但後金軍還有一樣東西,不勝糧草卻更勝糧草,同樣至關重要!
——正是他們的草料!
今晚田景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後金軍的幾片草料堆!
“老田,事情大緻便是這般!你也不要再指望我給你太多人,這已經是極限了!有沒有信心,完成此役?”
李春來說完,用力喝了一大口酒,看向臉都有些止不住漲紅的田景!
“有!”
田景斬釘截鐵的應道,雙目爆發出無比熾熱的火焰,忙恭敬道:“帥爺您放心,您得把計劃安排的這般妥當了,若卑職再完不成任務,便也沒臉再回來了!卑職必肝腦塗地,以報帥爺恩德!”
說着,便是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看着田景虔誠又炙熱的模樣,李春來心裏也稍稍松了一口氣。
今晚,之所以用田景,把這個大功勞給他,李春來俨然也不是無的放矢的!
正如毛文龍鼓勵山頭一樣,在青州左營内部,李春來此時也是有着比較細微的這個苗頭的。
原因無他。
一是更好的掌控部隊,二,便是切實保持部隊的戰力!
相比于張黃很早之時,便已經是獨當一面,已然是青州左營的一面旗幟,田景這邊就要坎坷的多了。
雖也算是一直跟随在李春來身邊,但他前面,究竟還是有個陳六子。
這一來,田景哪怕一直很努力,卻始終不能是真正的站到一線去。
此時,李春來給他的這個機會,無疑也是表明了很多東西,一直有着不弱雄心的田景,又怎會放過?
“好了,便去準備吧!子時三刻,準時出發!”
李春來笑着将田景拉進來,放松卻又鄭重的道。
“是!”
……
待送走了田景,李春來看着外面飄飛的大雪,眼神有些幽深的飄忽。
是非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雖說今天下起了大雪,是會影響到後金軍草料堆的燃燒性的,但這幾天都比較幹燥,這大半天的時間,雪勢還不至于太大,問題應該不會太大。
退一步說。
就算田景他們今晚沒有完全成功,達成全盤戰略目标,隻要能做出這個樣子來,對後金軍那邊,便已經是不弱的打擊了。
會讓他們明白!
他李三爺,并非隻會烏龜般守在這旅順城,一旦有着機會,同樣也可以出城去,狠狠咬上他們一口!
當然,若是真能有選擇,此役李春來肯定也不會讓田景去,畢竟,還是不夠踏實的,他親自操刀才是最妙。
奈何,今日不同往昔。
正如李春來前面那個理論一樣,這等錦上添花、并非是生死存亡的奇襲,俨然是不适合他李三爺親自出馬的,畢竟性價比低了。
而且,田景等人,也需要這個過程來成長、揚名!
總之,事情已經到了此時,不論結果如何,他李三爺,都已經立于了不敗之地!
“這會兒忙完了嗎?”
這時,阿巴亥端着幾個酒菜袅袅走了進來,俏臉上,有些止不住的小幽怨之意。
李春來此時自不會跟阿巴亥客套,狠狠在她俏臉上親了一口,便招呼她倒酒,又看向窗外的飄飛大雪。
阿巴亥有些無奈,着實是有些跟不上李春來的節奏,不過,還是乖巧的去倒酒。
待李春來喝了幾杯酒,吃了些酒菜,看李春來心情似是不錯,她的心裏也放松了不少,低低道:“今晚,來我這邊睡麽?”
李春來嘿嘿一笑:“你猜?”
“……”
阿巴亥登時無言,真恨不得狠狠咬李春來一口。
但看着李春來的笑意,她又出不來了,輕輕的在李春來腰間擰了一小把,便是乖巧的對李春來奉上了香吻……
……
相比于李春來與旅順城内的惬意,此時的後金軍營地,很多鞑子心态卻都已經有點要炸了。
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啊。
什麽狗幾把玩意啊!
區區一群明狗子,竟然敢在他們大金天兵面前這麽個戲弄法,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奈何,饒是基層群情激奮,但代善、皇太極等大主子,卻都是相當克制,嚴令各人各部不得妄動,緊守各部營地。
這讓這些鞑子再火大,卻也隻能憋着,自己跟自己較勁……
而此時的代善、皇太極等人,則是躲在大帳裏喝着悶酒,索性眼不見爲淨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破天,此時的後金,還是老奴來當家。
老奴既然不願意背這個鍋,身爲他的兒孫,代善、皇太極等人不背,誰又來背呢?
不過,這等喝悶酒間,他們倒也想出了幾個可以體面的辦法。
旅順此時雖是肯定打不下了,但,周邊區域,還有很多逃民啊!
與其浪費精力,在旅順城跟這油鹽不進的小李三兒耗着,又何如去抓些逃民過來?
這一來,挑挑裏面值錢的水嫩的,分給這些奴才們,誰又能說個不好呢?
這事情不就這麽過去了?
更不消說,這小李三兒,老巢已經搬到了長島,正在大興土木之際,又怎可能始終怼着這旅順不放?
到時,又何愁沒有機會找回這場子來?
又喝了一杯酒,皇太極笑道:“既是如此,那咱們今天,便到此爲止吧!待明日一早,便把此事彙報給汗阿瑪,盡快執行!”
“好,來來來,咱們再幹了最後一杯……”
代善等人也都是興奮起來,紛紛舉杯。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夜漸漸的深了,逐漸來到了子時三刻。
這時,旅順城的喧嚣也早已經散去,除了連綿火光下,依然保持着嚴密巡守狀态的一隊隊身影,便再沒了什麽聲音。
後金軍大營這邊也差不多模樣。
他們的主子們已經透露了一部分後續計劃,這讓每個人心裏也漸漸有了主心骨。
明軍嚣張什麽呢?
他們今天樂呵的女人,不過都是他們這些大爺們玩剩下的垃圾,殘花敗柳而已,去找新的逃民的少女,不香嗎?
然而。
就在這看似一片祥和之中。
旅順北城方向,卻是有着近三百号一身白衣、與這天地間的聖潔幾乎完全融爲一體的飄忽身影,很快便是悄無聲息的出了城,又迅速消失在了這茫茫白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