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近,他就已有所覺回過頭來,陰暗中看不清他的臉面,隻能看到他指尖的星火在閃耀,煙蒂被抛落腳下,他大步而來,環過我腰往床邊走。
“怎麽了?”我側過頭問,他的心思雖然沉穩難測,但多少我還能感覺得出氣氛有所改變。他沉默不語,直到兩人都躺進床内,斜靠在床背,将我攬在身旁後,才緩聲道:“你母親那件事給我停止偵查下去,一切交由我來查探,其中内情我會詳詳細細給你查出來,但你必須得跟我保證,不能再擅作主張,也不能再隐瞞我什麽,知道了嗎?”
原來是爲這事,我舒了口氣,環住他的腰揉緊了些,才道:“嗯,都聽你的。”當我選擇跟他坦白一切時,本就動了讓他代替我去查探的心思,因爲這件事并非兒戲,若不早日查出幕後推手以及其目的,那麽我和母親将随時都置身于危險之中。可憑我的力量,能查到陳學民那邊已經就不錯了,再想翻查其中詳情,根本沒那個門路。
相比許子揚,我走不通的路,他卻能走通,且陰謀論也比我要擅長許多,而且他也有人脈,調查起來要比我容易許多。
但這事既然隐瞞了兩年多,一下子要挖出來着實不易。而許子揚年後一上班就是各種忙,除去手邊的工作,他父親即将可能要調任省内,市裏也将是換屆等事情,可謂忙得天昏地暗,有時我連他的面都罩不到,也不好意思去催促他。
一月下來,無風無浪,甚爲平靜,卻是迎來了一個喜訊,謝雅懷的寶寶足月了,終于誕下一女。接到電話時,是晚上十點了,謝雅剛剛從産房出來,就給我來了電話報喜,頓時我笑開了懷,恨不得立刻沖到病房去看寶寶。
等挂完電話,發覺身旁的男人掃來的目光,涼嗖嗖的,懾縮了下,心道我又哪裏惹到他了?一聲輕哼之後,某人閑涼開口了:“人家生女兒,你樂個什麽?”
心裏“咯噔”了下,陪了笑臉道:“我是爲小雅開心嘛。”
某人酷酷地給了我個冷沉的背影,然後這天晚上,他在床上特别賣命,發了狠般将我曲繞折騰,當即将抵達時,我似有所覺般去推他胸膛,試圖讓他撤離如以往般在外迸射,可堅硬如鐵紋絲不動,相反扣緊我身體,快速進出,一陣熱源湧來,心一沉,他留在了體内。
然後,他俯下身,将全身重量壓在我身上,在耳旁輕咬:“淺淺,我們也要個孩子吧。”身體微僵,早有所感他在糾結什麽,可是我硬是不往那上面去想。但現在他提出來,又以實際行動來貫徹,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孩子......陌生又溫暖的名詞,之前多少次我理智的扼斷它存在的可能性,因爲我明白在那種矛盾翩飛的時候,孩子隻會将問題變得複雜。誠如現在,我依然不認爲孩子可以擁有,一年之約算是破了,但我和他前路依舊渺茫不可見,他的家庭是我難以跨越的鴻溝,他與丁岚之間我甚至不敢去問。
一旦孩子的事被提上議程,我就不得不去想這些。人不能永遠都活在醉生夢死的甜夢中,總要回歸現實,但既然已經選擇信他,所以我輕聲問:“子揚,你能許我唯一嗎?”
同樣的話,再次重複,相信他懂我的意思,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他微擡了頭,兩眸相對,在彼此眼中看到對方的倒影,可看出他眸光墨流,眼梢眉彎均是淺揚,凝目片刻,才聽他如呢喃在唇間:“我不就是你的唯一嗎?”
一語雙關,我笑顔如花,心裏住了黃莺在歌唱。等到呼吸均勻,他已沉沉睡去,我還覺得精神異常興奮,流光歲月,那年桃花爛漫我心澀然,今日他終願許我唯一。
承諾信他,那麽就會真的放下心戒,相信那些現實的問題他會爲我處理好,既然他想要,那麽就給吧,要個孩子,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等我在病房裏看到謝雅那嬌俏水靈的女娃時,更加肯定有個孩子是好主意。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肥嘟嘟的小手揮舞着,一眼就看出,她長得像謝雅,長大了一定也是個标緻的美女。聽了謝雅的提議,我手腳無措地抱起那綿軟的小身子,滿心湧起某種莫名的激動。
陳新就站在一旁,靠着床沿笑看着我,目光凝在我懷中的小人兒身上。而謝雅則是一臉滿足,甚至還取笑我不會抱孩子。曾經的那些風暴,似乎已經遠去,能夠看到他們夫妻和好,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我知道,懷中的小寶貝絕對起了極大的作用。
謝雅從爲人妻,變成了爲人母,而陳新也從爲人夫,變成了爲人父,身份上都多了一重,相信兩人考慮事情,處理事情也都會多一分謹慎,多一分寬容吧。
鼻間是新生嬰兒特有的奶香味,心亦跟着柔軟下來,若我與許子揚有這麽一個粉娃娃,他定會開心的吧。
我在醫院滞留不走,謝雅一臉懊惱又無奈地說:“喜歡就自個生一個,别肖想我家閨女啊。”見我淺笑不語,乘着陳新不在時,笑問:“許少那邊怎麽說?”
臉頰微紅,立即就聽到她笑了起來,恰逢陳新與許子揚協同入内,陳新好奇地問:“你們笑什麽?”謝雅飄了我一眼,煞有介事地說:“有人懷......春......”我急得捂住她嘴,生怕她胡亂說話,回眼看某人,眸光波瀾不驚地頓在一旁嬰兒床内的女娃。
我能臆想他那一閃而過的光亮,是羨慕嗎?之後他臉色微沉着拉我離了病房,一直到車裏,才聽他齒縫裏憋來一句:“回家我們也造人去。”
“......”
從那天開始,他扼止我跑醫院去,說是帶了一身奶香味回來,聞着難受,卻在夜裏糾纏不休,直到某天,我例假如期而來,他那張臉頓時黑了。接連一個禮拜,都是低氣壓,看什麽都不順眼,甚至連我穿的衣服都要挑刺。
周日,許子揚說要去外頭吃飯,當他第三次否決我的外套時,終于忍無可忍了,惱怒地瞪他:“許子揚,你這别扭要鬧到幾時?”不就是沒懷上孩子嘛,這懷孕的事又說不得準的,哪是想懷就能懷上?不說要天時地利人和,起碼也是有那個幾率存在。
一夜就中标的情形,隻出現在小說裏和電視劇中。相對來說,看到例假到來,我反而是松了口氣,默認某人的造人計劃是一回事,可孩子這事,還是講究緣分的。
總算他撇了撇嘴,沒再多言,改而摟過我腰出門。
抵達目的地時,是個比較幽靜的郊外農家樂飯館,客流并不多,但屋内卻很精緻,紅木桌子與靠椅,帶着點古風。很清新怡人的感覺,第一印象就比較好,比起都市中的繁華似錦,我更愛這種甯靜。
菜色都是家常小炒,桌面一片綠油油,倒顯原生态。尤其那魚湯,鮮美滋潤,很是對了我的胃口。難得多添了碗飯,擡眼間,見許子揚似笑非笑看我,臉上添了抹微紅,“看什麽?”他突然湊近了語聲暧昧:“上說,養得豐滿一些好生養,多吃點好。”
我一個拐子撞他腰邊,悶哼溢出,咬着牙恨恨道:“許子揚,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某人卻鼻子裏哼氣假裝沒聽到,兀自夾菜吃飯,真令我哭笑不得。飯後也沒閑着,問店家租了魚竿,去農家自養的魚塘邊釣魚。
隻過得一個來小時,我就開始覺得煎熬了,不曉得爲何好多人都喜歡這個靜止的娛樂,但在我看來就跟個傻子似得,對着風平浪靜的小河,然後等着那不知何時會上鈎的魚。就算我喜靜,也是耐不住這性子來,轉首看他,卻是一副老神定定的樣子,眼睛微眯,專心緻志的很。不由納悶,難道他不覺得無聊?
“看什麽?”之前我丢給他的那句話,他又丢了回來,随之嘴角牽起弧度,如循循善誘般,“垂釣,切忌心浮氣躁,享受的就是這個等待的過程,以及魚上鈎時的趣味。”
效仿姜太公,願者上鈎?好吧,我認命轉回頭,再度凝神在魚竿頂端,盯着那浮标是否有沉浮,可不知是頭頂的太陽太過暖融,還是午後的瞌睡蟲找上門來,我眼皮子開始上下打架,越來越覺得困。
一個合眼,人往前栽倒,倏然想起是在河邊,睜眼間就見河面近在咫尺,卻止不住身體俯沖之勢,眼看要一頭栽在河裏了,腰上一緊,下一秒已經被勾回某人懷裏,頭頂惱怒之音傳來:“你是豬啊,釣魚還能打瞌睡的?”
我順手環住他的腰,穩住身體後,才咕哝着道:“是豬又怎麽了。”有誰規定釣魚不能打瞌睡的?以後這種無聊的活動,是再也不參加了,可不想這還冷飕飕的天,栽進河裏成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