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算長得特别好看,但眉宇間的英氣卻在,當初我甚至還覺得他性子木讷,是個老實的男人,與謝雅再合适不過。可如今看來,是我看走了眼,遊戲中純良的性格,不見得現實裏也如此,而我也忽略了他生活的圈子,所處的環境,是誘惑太多吧。
陳新的目光與我對上,随即就移轉開,轉而看着謝雅。
其實他能找來在我意料之中,相信也在謝雅的意料之中,雖然她嘴上說着要放肆一回,可心裏卻是希翼着他來找她的,否則也不會在登記客房時拿出自己身份證了。他們是什麽人,實名制的現在,隻要随意讓公安處一查,立即查出所在地址了。
陳新走到我們跟前,淡淡道:“小雅,跟我回去吧。”
謝雅諷笑出聲:“如果我說不回去呢?”他蹙了蹙眉,“别鬧,有什麽事回家再說。”我在旁清楚看到謝雅面露怔忡,許是陳新那個“家”字戳中了她心底柔軟,最終她無聲點點頭,然後抱歉地看向我。
我輕笑了笑,附耳過去:“把握機會,好好談談。”
始終認爲,夫妻間出問題,跟很多男女一樣,不會是單方面的。懷孕的女人比較情緒化,會變得極其敏感,這未嘗不是謝雅這方面的原因,所以,還是希望他們兩能好好溝通。
陳新伸手圈住謝雅的背,臨走前對我道:“子揚在樓上等你,就你們訂的那個房間。”還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來。其實我懂他的欲言又止,想必許子揚這回氣得不輕吧,樓上等着我的是場大風暴。
阿q地想,如果我現在轉身逃跑,不曉得能逃多遠。但很快就推翻了念頭,兜裏就那幾個錢,證件也沒,那種蠢念頭想想就算了。
硬着頭皮進了電梯,按下三樓,矗立在房門前,遲疑再三也敲不出那聲門。倒不是怕他的盛怒,而是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這個即将是别人未婚夫的男人。
沒想門突然從裏面打開,許子揚就站在門後,目光陰鹜,面色鐵黑,山雨欲來風滿樓。他突然擡起手腕,飄了眼手表,緩緩道:“二十三分鍾又二十秒。”
我皺眉疑惑地看他,随即他就給出了解釋:“當你踏進酒店大門時,底下留守的人就打電話上來彙報了。從樓下到這三樓,你一共花了二十三分鍾,還真是龜速啊。”惡意的嘲諷中包涵的訊息令我心驚,幸虧我剛才沒昏了頭要轉身而走,要不然被他留守在樓底下的人給當場逮住,那場面會更加難堪。
“還不進來?需要我抱你嗎?”某人用鼻子在哼氣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挺了挺胸,跨步走進了門内。剛聽到門在背後關上,就被一股外力推了把,靠在了門背,然後男性氣息圍攏而來。淩厲的視線掃過我臉上每一分,才口吻危險地問:“怎麽,學謝雅玩離家出走?”
我仰頭與是他對視,反唇相譏:“家?我有嗎?”無論是我的住處,還是他的那所房子,名字都寫得是他的,也不會是我的家。
許子揚沉郁的面色裏蘊藏了風暴,我卻依舊梗直了脖子,眼裏是不屈。
他問:“你想說什麽?讓你不要肆意亂走,你還跑出了城,到這會都還不覺得有錯?可知道我跟新子差一點将c市給翻天了嗎?”
“呵,找我做什麽?這時候你不是該在丁岚身旁嗎?”
他眸色一轉,沉聲問:“謝雅跟你說了什麽?”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一字一句地說,清楚看到他倏然色變。我與他的融洽,從來都隻是表面,近段時日看似和風細雨,其實暴風雨早已遮天而來,隻是我被囚禁在金絲籠裏,一無所知。
“丁岚隻是單方面宣布婚事!”
“沒有你的首肯,她敢發那種聲明?”
許子揚眯起眼,這并非是我第一次與他争鋒相對,故而黑眸裏的暗沉看得很清晰,他已經動怒。果然,換了冰冷語氣警告:“餘淺,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一語收官,我連和他争吵的心思都沒了,走了一下午腳酸麻至極,不想再繼續這無意義的話題。“是現在走?還是在這裏住一晚?”
他見我轉移話題,也緩了神色,摟我在懷,唇不管不顧地堵了上來。下了狠勁,牙齒磕碰到底,立即唇内血氣彌漫,他痛得退開,沉蟄盯我,染了血的唇鮮紅奪目,就像是吸血鬼。下一秒,他再度俯首,卻不是侵占我唇,而是改爲攻擊脖子,一路噬咬而下,耳畔傳來衣服撕裂的聲音,我怒吼出聲:“許子揚,你每次都要用強嗎?”
侵占倏然停止,他的唇抽離被啃痛的脖子,“我對你每次都用強?”語聲輕幽,說不出的詭異與危險。我諷刺地飄了眼被扯破的肩膀處的衣衫,肌膚外露了一片,唇上麻痛難忍,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許子揚轉身往内走,揚腳踢翻了一張椅子,然後沉立在窗前,這是我第一次看他暴戾的一面。凝目看那倒在一旁的椅子,暗想這酒店的桌椅就是牢固,不至于會一踢就散架。
瞥了眼左手邊的門,順手推開,果然是洗手間。
入内一攬鏡,比想象中的還要凄慘,臉色蒼白,頭上的帽子掉在了門外,闆寸頭發根根豎起,嘴唇破了皮,脖頸上長長一條紅色痕迹蜿蜒進領子,半露的肩膀,看着怎麽都像是剛遭了蹂躏的樣子。
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拍打臉,又擠了牙膏塗在唇上破皮處。然後取了毛巾搭在肩上,正好遮住了裸露的地方,磨蹭良久,這才走出洗手間。卻發現原本站在窗邊的男人,此時和衣躺倒在床,背對着這邊。
這個房間是标準間,有兩張床,看他這架勢是要在這住一晚才走了。我輕踏地毯,盡量不發出聲音,可是剛走到另一張床邊,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中午的時候,我和謝雅還在車上,到了這裏就随意吃了點幹糧,跟着旅行團去玩了。而現在又過了晚飯時間,肚子餓得唱起了空城計。可某人在這裏,下樓去買吃的這念頭想想就好,定不能成行。
飄了眼那黑沉的身影,最終選擇躺上床閉眼,才八點多,哪裏會睡得着,而且空乏的胃在研磨,到得後來已經開始微疼。我用手捂住,蜷曲起身體,借由這樣的方式來延緩疼痛。
有人統計,十個人中有八個多多少少會有胃炎症狀,而我就是那十分之八的成員。一般情況下,隻要飲食正常,就不會有炎症,餓得狠了時,那疼就一絲絲地穿透而來。迷迷蒙蒙中,感覺有人撫上額頭,想睜開眼睛,卻覺眼皮沉重,暗想自己竟如此困。
沒過多久,鼻間聞到一股香味,身體也被人半抱了起來,有人在輕拍我臉頰,遙遠的聲音在喚:“淺淺,醒一醒,起來吃了東西再睡。”
語聲如此溫柔,是我在做夢,入了幻境吧。許是食物的香味太過誘人,趕跑了瞌睡蟲,我終于半眯開了眼,許子揚精緻的五官近在咫尺,眸子像微斂的古井潭水,墨色流轉。唇上一痛,低眼發覺是他握了調羹伸到我嘴邊,正好碰到了那處破皮。而調羹内,正是那誘發我醒過來的香味來源——雞粥。
吞咽了口唾沫,到底沒抵擋的住那誘惑,還是張口含進了嘴裏,鮮味鋪滿舌尖,然後滾喉而下,暖了心肺。忽然想起那次例假來腹痛,他喂我喝紅糖水,又用手安撫暖貼我的小腹一整夜。情景何等相似,他的溫柔我從來都免疫不了。
當調羹再次遞到唇邊時,我抽回了思緒,坐起身輕聲道:“我自己來吧。”他的暗眸動了動,沒有說什麽,收回了扶撐着我後背的手,把調羹擱在了床頭櫃的碗裏,卻是仍舊坐在床沿沒走開。
沉默的氛圍裏,隻有我喝粥的聲音,顯得單調之極,加上某人視線一直停駐在我臉上,就算肚子再餓也沒什麽胃口了,味同嚼蠟倒也不至于,就是感覺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小碗見底,正準備放回床頭櫃,大手伸來接過了碗,在我怔愣的目光中他走到茶幾那邊。這才注意到那裏有個很大的湯盆,用東西蓋着,揭開來裏面是一大盆的雞粥。
又是一碗粥遞到了我面前,嘴唇動了動,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卻沒說出來。認命接過,埋頭苦吃,等到第三碗再遞來時,我欲哭無淚,終于開口:“吃不下了。”原本餓過頭後胃炎發作,不宜吃太多,一碗熱乎乎的雞粥是暖胃,兩碗是勉強撐下,再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