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麽?回歸原位?突然間恍然而悟,我那問不出的爲什麽源自哪裏了。
當初唯一告訴我的那段他與卿我微城的過去并非全部,他們之間也絕不止表面看來的那麽簡單,甚或,他和她從來都有着聯系,或者是,有着感情......而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自守在那座被虛妄的謊言砌起的城堡内。
不是周末,唯一說不會上線來,可是我轉身的霎那,卻見那個凝立不動的女法師動了,向某個方向奔跑而去,幾乎是無意識的,我跟在了她背後。
海邊,黑金魁梧的天魔神甲戰士站得筆直,鮮紅色融入他的世界,他輕問:你來了啊?她答:嗯。簡短的白字對話飄在我屏幕下方的對話欄裏,之後就再不見任何話,我想他們是在私聊了吧,而我那時站在他們身後不遠的位置,沒人發現我。
或者說,唯一,沒有看到我。
明明隔得距離不遠,卻就像是兩個世界,他和卿我微城相依攜手站在海邊,而我凝立在孤獨天涯。默然轉身,悄悄離去,再也不用問爲什麽了,一月的時間,他找回了他的傾城,而我卻固守原地,這就是心的距離。
很奇怪,他離開的那三天,我幾乎哭瞎了眼,卻在他已經背棄誓言時,我卻沒有哭。那些他爲我做的賭,對戰狂等人的囑托,還有他讓戰狂轉告我的那句最愛的話,成了我的黃粱一夢,然後用最尖銳的刀,刺進我心底,也戳破了我的夢。
許我唯一,終究成了童話。他不是我的唯一。
在我下線時,遲疑着是否要删号,鼠标點在那删除上,怎麽都點不下去,這個号除去有關唯一的回憶,還有着許許多多并肩而戰堅守相陪的朋友的回憶,最終長歎了聲,按了退出。當初,以爲那可能就是水雲軒和唯一的結局了。
無法延續愛戀,終成回憶。
但總會在某個時刻,有曾經遊戲的朋友向我透露點滴有關他的消息,傳說他跑去卿我微城的城市送了鑽戒,結果如何無從得知;傳說她是他的初戀,是他現實裏深愛的人。我一笑置之,忽略心間的抽痛。
而這絲抽痛如心上的一根弦,總是會被人撥起。本打算再不動水雲軒那個号,卻還是時隔半年後,凝看着那個桌面上的龍圖案,最終點擊登錄了上去。先上了右邊的那個小号人物靓靓的豬,這個号當初練到了30級,正好是适婚的年齡,号裏面也有個求婚戒指,可最終靓靓的豬也是沒與帥帥的豬結婚。
現在想想,結局在一開始就已注定。誠如紫霞仙子對至尊寶所說,我猜中了這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我将一片冰心交付,傾注滿身情感,最終傷離别。
遲疑了下,還是下線換号,上線就在那個永殇之城蒼月島。不過半年,62區真真是變成了老區的模樣,人煙稀少到隻剩三三兩兩,我跑去倉庫看了一遍裏頭的裝備,都是當初那個人送給我的極品,如今已是不值錢,隻能留作紀念。
突然有人m過來,問我是否是本人。那個人我認識,是後期一個家族裏的女玩家,當初也曾聊過天,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朋友。難得上線一次,還有朋友記得自己,故而心有安慰,于是就跟她聊了起來。
傳奇的世界與現實很像,人走茶涼是必然的結局,而能有人還記得曾經有那麽一個你,總還覺得不枉此行。那時我的心情大抵就是如此,所以也沒什麽防備,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唯一身上去。細數曾經過往,才赫然發現我竟然一直都沒有忘記他,将那些潛藏的記憶都安放在心底深處,此時說來如數家珍。
對方很是感慨,也時而安慰兩句,到下線前我還挺欣喜有那麽一個舊友能夠聽自己傾吐心事。所以第二天很早就上線了,一上去就m了找她,跑去昨天我們在一起聊天的房間。然而一進門,我就頓住了身形,因爲那裏面不止有她,還有他。
我怎麽也沒想到,在我重登傳奇的第二天,會再見唯一。而且,他與她相依......
腦中閃過昨天的一幕幕,她的有意搭讪,她的友好,她的安慰,忽然想要大笑三聲,還有比這更狗血的劇情麽?我犯了一個大錯,不對人心設防。
從不以己度人,而人卻誠欺我也。
顯然,因爲房間的狹小,在我走進内的霎那,他們就看見了我。天魔神甲戰士往旁邊站了站,隔空揮了幾刀,而我的屏幕下方有了m語,不是唯一,是她。
像個無事人一般與我打着招呼,我在屏幕後面冷冷一笑,她在說了好些話後見我沒反應,才頓了頓打了一句:軒軒,你生氣了嗎?我隻是想要多了解他一點,你與他經曆那麽多,一定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我才......
我快速在鍵盤敲擊一行字:很抱歉,我不是最了解他的人。
目光移到那抹身影上,刺得眼睛發疼,點着他的名字,很想m過去問一句:爲什麽?
爲什麽當初情深意切依依不舍,做下那許多很傻的事,言之灼灼說傳奇裏最愛的人是我,卻在一月後變了?爲什麽既然已經追回了你的初戀,你的最愛,又還與别人在一起?爲什麽又讓我置身在這麽一個可悲的境地?
打下了三個字,最終還是删除,走出了門外。摸了摸心口,那是任你怎麽暴躁,心疼如刀割,腳永遠踩不到地的感覺。環看四周空廖,最終按了退出,删除人物水雲軒,下線。
真真是黃粱一夢,恍如隔世。我伸手習慣性地去摸頸間,發覺是空的才倏然回神,環視一圈四周,還是在自己的屋裏,剛才那些不過都是腦中的回憶。
應了那句:這刹那過後世界隻是回憶的沙漏。
那些人,那些事,都已成了我的回憶,隻是......隻是我以爲忘記,卻記得那麽清晰,不曾忘啊。走到桌邊,拉開抽屜,在最深處有一個很小的禮盒,打開盒蓋,銀色的金屬牌子赫然入眼。那是一塊佛牌,上面印的是觀音,男戴觀音女戴佛,這塊佛牌原主人不是我,是他。
唯一,或者說是許子揚。
那一年我們正情深意濃,适逢我生日,他問我想要什麽禮物,女人千篇一律的答案總是那句“随意”,其實也正是因爲喜歡的人送的,那麽無論是什麽都會喜愛。
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他郵寄過來的包裹。包裹上面沒寫寄件人姓名與地址,而收件人也不是我。那時父母已經離異,我雖跟着媽媽,但因環境關系,以及自身的原因,并沒有告訴他現實中的實際情況。所以讓他寄去了老家隔壁鄰居的地址,名字也是鄰居爲收件人。
一個很大的包裹盒子,裏面就隻躺了這麽一個佛牌,我迫不及待上線去m他,他說那是他帶了很久的一條鏈子,有保平安之意,希望我以後都不要摘下來。甜蜜,欣喜,種種美好的情緒在心間泛濫,即使後來我将号删除了,也一直信守那承諾,永遠戴在脖子上。
于是撫摸佛牌那個動作就成了習慣,直到某一天那根紅繩突然就斷了,小小的金屬牌子掉在地上,我凝望良久,撿起後沒有再去穿線,而是将它放進了抽屜裏。回憶如殇,隻要它在我心口一天,我就難以忘記。
這些都是發生在認識許子揚之前,因爲有了那次遊戲裏被探聽的教訓,至此我對什麽都留了個心眼,從不将沉痛的往事道于人說,直到後來與謝雅相識且相知,才與之交換了秘密。
本想,我将一段不能算作愛戀的過往放下,與許子揚在一起是全新的我。所以我将一腔深情全都付諸于他身上,哪裏會知道世事無常,兜兜轉轉,我與他有着不解之緣,無論是傳奇還是現實。隻是,這不是良緣,而是孽緣。
就像是人之有前世今生,如果水雲軒與唯一是我們的前世,那麽今生就是我餘淺和許子揚。我的境遇與當年是何等的相似,同樣是他對我曾如珍寶,卻在一夕之間變了樣,然後那句爲什麽我始終問不出口。
回首那時分手前期,心底有些恍然,也有些懷疑。許子揚是認出我是水雲軒了吧。不是疑問,是肯定。
因爲有一次他無意中翻出過這塊銀牌,如果他是唯一,一定認得它,本身就是他之物。當時他還問我這是哪來的,我一念之間撒了個小謊,說是與朋友旅遊時看着喜歡買的,他當時的反應是眸光沉了沉,卻沒多問。過後不久,就跟我提出了分手,如今聯系起來一想,會不會與認出佛牌,知道我是當年的水雲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