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葉輕語沒有絲毫猶豫的從陸青眉手中拔劍而出。
一聲龍吟。
雷影寒光乍現滿屋蕭殺之意呼之欲出,葉輕語沒有道法,不過好在練過劍,都是些尋常道家劍法招式,有形而無神,完全是照本宣科一闆一眼比劃出來,這方神劍在她手完全沒有絲毫威力可言。
輸陣不輸人,葉輕語知道陸青眉用這個方式難爲她,可在氣勢上并不服輸,陸青眉的房間寬大,葉輕語一人習劍綽綽有餘,等到她收劍而立,明顯氣喘籲籲。
“素問聞居士道法高深,以爲身邊之人都非泛泛之輩,想不到葉居士道家劍法爛熟于心,假以時日定能習的更順暢。”
陸青眉針鋒相對,同樣是一語雙關,看似在誇葉輕語,實在是說她不過如此,連道家劍法都習的不全,我聽的出,陸青眉另一層言外之意是說給聞卓在聽,想不到他可以以命相護的人竟然一無是處。
以聞卓的聰慧又豈能聽不出來,憋了半天忽然低着頭聲音很小的說。
“輕語,你把金甲召出來,再舞一次雷影試試。”
葉輕語論道法修爲在陸青眉面前當然無法相比,聽聞卓這麽說也不猶豫,按照聞卓教她的指決和道咒,頃刻間貔貅嘯世金甲加身,頭戴蟠龍金盔,腰系蠻獅金帶,渾身金光四射她整個人像變了一般,英姿飒爽氣勢非凡。
我看見葉輕語手中雷影吟吟直響,就猶如我和九天隐龍決的共鳴聲一樣,劍在她手中震蕩,雷影識主,想必是認得葉輕語這身金甲也産生了共鳴。
還是同樣尋常無奇的劍招,可這一次從葉輕語手中舞出來,雷影在其手得心應手,每一劍揮出大有破天裂地的威力,寬敞的房間驟然顯得的狹小,因爲那漫天青冥劍氣無所不在,除了聞卓我們都沒想到葉輕語居然還能用雷影揮出這樣的效果。
每一劍猶如雷霆萬鈞勢不可擋,就連陸青眉看着多少也有些驚訝,雷影在葉輕語之手好似極其熟悉,之前生澀的劍法套路也變得連貫娴熟,我們看見的好像完全是另一個人,葉輕語手中雷影越舞越快,比起昨日見到的陸青眉大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勢。
峥!
一聲清脆的劍鳴聲,雷影劍身上那青冥之光化作兩道,猶如電閃白光刺眼,或許是葉輕語劍招太快,我們隻能恍惚看見,那兩道白光飛舞盤旋交織好似兩條白虹挂天。
雷影所發揮出來的威力更加驚人,這房間也随之在輕微的搖晃,似乎完全承受不起道法劍氣的沖擊,等葉輕語收劍而立的時候,不光是我們,就連她自己也目瞪口呆的發現。
她手中雷影變成兩把。
“雷怒疑山破,影若揚白虹……”陸青眉淡淡歎了口氣目光落在聞卓的身上。“你把雷影送給我,到最後我也隻能領悟到雷怒疑山破,我問過你,後面一句影若揚白虹是什麽意思,你一直沒說。”
“雷影識主,不是我不告訴你,即便你知道也無法做到。”聞卓埋着頭難堪的回答。
“你送雷影給我的時候,恐怕也沒想到,有一天雷影會遇到真正的主人吧。”陸青眉聲音黯然。
“沒……沒有,我以爲她再也不會拿起這把劍。”聞卓慢慢擡頭看了葉輕語一眼。“雷影實則是兩把,和我的金锏一樣,合在一起雷怒疑山破,若是兩劍分開,影若揚白虹,天界神兵威力驚人,但隻有雷影真正的主人才能分的開。”
“我……?!”葉輕語一愣,目光從聞卓身上移動到手中兩把劍上,遲疑了半天。“我是雷影的主人?”
“昔年你銀袍金甲,節制雷部十萬神兵,手持雷影雙劍鎮守天罡雷部三十六天。”聞卓深吸一口喃喃自語的小聲說。“現在想想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葉輕語應該是聽不懂聞卓所說之話,估計和那金甲一樣,雷影雙劍在她手中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畢竟是陸青眉之物,葉輕語留戀的看了半天,雙劍合一送還給陸青眉。
“你送雷影給我,是不想睹物思人,原來我手中之劍早有主人。”陸青眉掂量手中雷影黯然神傷,随手遞給葉輕語。“看來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給……給我?”葉輕語很詫異的問。
“既然不是我之物,要來何用,葉居士和雷影再續前緣可喜可賀。”陸青眉從雷影上收回留戀的目光,看了看聞卓繼續說。“聞居士爲蒼生上龍虎山,三曲九洞不論生死,此去山路崎岖,往葉居士一路相随,雷影在你手顧聞居士周全。”
聞卓一怔,擡頭和陸青眉對視,連我都沒想到,陸青眉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場暗戰以陸青眉的退卻而告終,在葉輕語接劍的一刹那,我看見聞卓柔情似水的目光,是感激也是情意,陸青眉輸給了葉輕語,但我相信在聞卓心中永遠她從未輸過。
陸青眉和聞卓對視片刻,平淡而真切個中情分或許隻有聞卓和她才清楚,等陸青眉手再擡起來時,手中多了一把銅鏡。
“聞居士放蕩不羁玩世不恭,一生随性,這銅鏡厚重,江山看不盡,最美鏡中人,這幾個字怎麽看都不像是聞居士的個性,青眉怕是擔不起這份禮,聞居士心意青眉收下,這銅鏡……”
陸青眉把銅鏡遞到聞卓面前,此刻聞卓尴尬的痞笑。
“回頭……要是我還在,一定給你補上。”
“不用以後,若聞居士有心想贈物予青眉,倒是有一件青眉想要。”
“你說,隻要我能做到,什麽都答應。”
“到時候你就知道。”
陸青眉意味深長淡淡一笑,聞卓的臉色驟變,估計他太了解陸青眉,她能開口要的東西沒那麽簡單,看聞卓的表情就知道,可話已經說到這裏,聞卓也隻能點頭答應。
越千玲見聞卓接過銅鏡,連忙一把搶過去,客氣的給陸青眉道謝,回頭瞟了聞卓一眼,依舊不依不饒的說。
“這銅鏡你都敢亂送,江山看不盡……你有江山看嗎?”
我在旁邊看越千玲像收寶貝一樣抱着銅鏡,和聞卓對視搖頭苦笑,總算是皆大歡喜,來之前真擔心若是這銅鏡拿不回來,我再送越千玲一個當時沒問題,可這銅鏡對她意義非凡,經過這麽多波折她都完好無損的帶在身邊可想其重要,若是敗在聞卓手裏,真不知道這一路下去他的日子怎麽過。
等我們說完,旁邊的女道士送上五幅畫,分别畫的是我們,這麽短的時間竟然能畫出來,我們都有些吃驚,陸青眉說三曲九洞每過一關,畫像都會挂于内堂,忽然我很好奇到底有多少高人前輩能走到這裏,剛好陸青眉要安排人去懸挂畫像,我們跟随一同前去。
内堂在正殿的後面,是一個單獨的偏殿,房間挺大寬敞明亮,裏裏外外都打掃的幹幹淨淨,給人莊嚴肅穆的感覺,走到這裏我們多少也有些恭敬,每二十年一次的玄門比試,能來的都是玄門高人,能走到這裏都非泛泛之輩,能過五行三清亂四象的前輩實在令人仰視。
偏殿大門被打開,我們跟随陸青眉魚貫而入,等我們走進去後才發現,這偌大的偏殿僅僅隻懸挂了不到二十副畫像,玄門比試傳承已經有千年,能過第一關的人竟然隻有二十位前輩。
陸青眉進殿極其莊重,焚香禮拜後兩名女道士把我們的畫像也懸挂在上面,蕭連山在我耳邊笑着說這也算是能流芳千古了,站在這裏多少有些感慨,我認真看着每一幅畫像,目光中都充滿了崇敬,越千玲和顧安琪她們也好奇的到處張望,除了聞卓還老實的低着頭,我們都被這不爲人知的偏殿畫像所吸引。
“你……你們過來看看……”顧安琪在一副畫前停了下來,聲音充滿不自信的遲疑,表情極其的疑惑。
我們都走過去,顧安琪指着一幅畫像上的人疑惑的問。
“你們看看這人像誰?”
能挂在這裏的人我們應該都不認識才對,即便是最早的也是二十年前,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人都剛剛牙牙學語,所以我們都不以爲然的随着顧安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說話,葉輕語見除了聞卓之外,我們其他人口慢慢張大,表情震驚不已。
“怎麽了?你們……你們認識?”
聞卓見我們突然安靜下來,也擡頭看來看畫像,又恢複了他習慣的邪笑。
“他們要認識那就真有鬼了。”
一般這個時候蕭連山會和他擡杠的,可如今蕭連山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隻是口張的比之前更大。
我們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越千玲的臉上,若是我們看不準,相信她應該不會看錯,因爲那畫像上的人太像一個我們熟知的人,隻不過這個人怎麽也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畫像上沒有名字,越千玲滿臉的慌亂,指着畫像急切的問旁邊的陸青眉。
“主持,請問這畫像上的人叫什麽?”
人有相識是極其正常的是,隻不過這畫像畫的實在太像,連越千玲也無法肯定,現在把所有的疑惑都寄托在陸青眉的身上。
陸青眉讓旁邊的女道士查閱卷宗,女道士擡頭心平氣和的說出三個字。
越雷霆!
我們頓時震驚的呆立在原地,那副畫中人和我們認識的越雷霆一模一樣,我之前給越雷霆看過面相,他的命我斷過,過六十逢大兇,到最後也應驗了,越雷霆愛财如命雖豪氣幹雲,不過并非道家中人,看畫像上的人和我認識越雷霆時候一樣。
“我爸來過龍虎山!?”越千玲瞠目結舌的看看我們很驚訝的說。“就他那樣子還過了五行三清亂四象劍陣?難道是二十年前我爸參加過玄門比試?”
越千玲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可惜沒有人能回答的出來。
“女居士此言差矣,應該不是你們認識的人。”女道士對我們說。
“我爸我能不認識。”
“按照卷宗記載,越居士登頂龍虎山……”
“等會!”蕭連山打斷了女道士的話,吃驚的問。“你剛才說登頂?登頂的意思是不是過了所有的三曲九洞,上了龍虎山?”
女道士很平靜的點點頭。
“霆哥……霆哥過了三曲……九洞,上來龍虎……山?!”蕭連山瞠目結舌的看着我,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是誰啊,你們反應這麽大?”聞卓和葉輕語見到我們的樣子好奇的問。
“我爸。”越千玲說到一半連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看着的确像我爸,連名字都一樣,他個性我了解坐不改姓站不更名。”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能登上龍虎山的隻有五人,畫像上這人也在五人之中?”我忽然想起顧連城的話,連忙走到陸青眉身邊問。
陸青眉沒有回答,示意旁邊的女道士都退出去,看她如此慎重的樣子,我們都有些大爲不解。
“的确不錯,曆屆玄門比試傳承千年,最後能登頂的隻有五人,可越居士并沒在其中。”
“……”我眉頭微微一皺遲疑的問。“沒……沒有?之前不是說此人登頂了嗎?”
“那是因爲登頂五人皆輸給掌教天師。”陸青眉心平氣和的回答。
“不對啊,不是說必須赢了掌教天師才能持有玄門信物玉圭,既然玉圭還在,說明此人也輸給掌教天師,那和其他五人有什麽區别?”蕭連山一臉茫然的問。
“越居士之所以沒在這五人之中,是因爲……”陸青眉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似乎是鮮爲人知的秘密,她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越居士沒有輸!”
……
我們再一次震驚的僵硬在原地,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件事。
“玄門比試傳承千年,唯一勝過掌教天師的就是越居士,之所以玉圭還在龍虎山,是因爲越居士隻求一勝,别無他求,在龍虎山赢下掌教天師後揚長而去。“
越雷霆上過龍虎山,而且還赢了掌教天師,這完全是匪夷所思不可能的事,跟了越雷霆三年,他有多大本事我和蕭連山一清二楚,連沈江川都奈何不了的人,竟然可以過三曲九洞!
陸青眉的目光落在越千玲的身上,很奇怪的看着她。
“之前你說越居士是你父親?”
越千玲點點頭。
陸青眉淡淡一怔,把卷宗放在一邊很肯定的回答。
“越居士不可能是你父親。”
“爲什麽?”
“按照卷宗記載,越居士一己之力獨闖三曲九洞登龍虎山勝掌教天師是……”陸青眉的目光很堅定的看着越千玲。“是千餘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