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陽光普照,越千玲滿心歡喜的表情有些黯然。
“都說雨後彩虹,怎麽沒有啊?”
“是啊,秦叔說天上有長虹時,哥你就能找到無心人,等了這麽多天就是爲了等雨,雨是有了,可咋沒長虹呢?”蕭連山有些失望的樣子。
秦一手說過今天事辛卯日利遠行,南方大利于我,想到這裏我帶着越千玲和蕭連山出去往南走。
并且把秦一手提點我的四句話告訴他們。
第一句越千玲也和我一樣,很快就想到了,神女采石不周天,不用說是女娲補天的典故,女娲的傳說由來已久,到處都可以找到和女娲有關的事物,何況這裏還是京兆。
至于第二句玄台離宮一線牽。
玄台和離宮應該說的是兩個不同的地點才對,但從字面上看,我實在想不出是什麽地方,這種事沒指望蕭連山能幫上忙,越千玲琢磨了半天也隻有搖頭。
第三句誰言一笑失江山就更讓我費盡,一笑失江山曆史上誰因爲一笑失去江山呢?
走了半天才發現身邊少了一個人,回頭看見越千玲一個人停在我身後,舉着手指忽然興奮的說。
“秦叔讓你往南走?”
我點點頭。
“跟我走,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在哪裏!”越千玲欣喜的一笑,還沒等我和蕭連山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拖上了一輛客車。
我不是不相信她的判斷,隻是事關重大我琢磨一晚上也沒悟出這最後三句的意思,她居然這麽快就知道,我多少心裏沒底。
上了車才問她到底知道什麽。
“雁回哥你這麽聰明,怎麽不知道一笑失江山的是誰啊?”越千玲反問。
“直接說啊,我人笨,别讓我想事。”蕭連山比我還着急。
“幽州王啊!”
越千玲話一出口,我一巴掌拍着腦門上,想來想去居然忘了這位君王。
“幽州王……我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名字。”蕭連山低頭想了想興高采烈的說。“記起來了,小時候聽村口的說書人講過,烽火戲諸侯的幽州王對吧。”
我點點頭輕輕摸了摸越千玲的頭。
“什麽時候你這腦袋這麽靈光了。”
“幽州王爲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結果亡國,越千玲抿着嘴笑了笑。“烽火戲諸侯,褒姒一笑失天下。”
蕭連山還是大爲不解的搖着頭。
“就算知道一笑失江山是誰,那也和這四句話沒關系啊?”
“怎麽沒有,烽火台啊!”越千玲一本正經的樣子。“秦叔告訴雁回哥的四句話中,第一句提到了女娲補天,第二句是什麽意思我不懂,第三句是說幽州王烽火戲諸侯,而烽火台我知道在什麽地方。”
“骊山!”我恍然大悟的笑起來。“烽火台在骊山,第三句是告訴我去什麽地方,而且骊山剛好在我們的南面。”
“骊山我去過,在骊山西繡嶺第二峰,有座廟宇在曆史傳說中是爲了紀念女娲氏而修建,名叫老母宮,剛好對應上第一句話中的神女采石不周天。”越千玲說。
客車停在骊山腳下,遠望骊山松柏滿山,一片蒼郁,實像一匹純青的骊馬,美如錦繡,豔陽西下,骊山在斜陽的映照中塗上一抹紅霞,非常美麗動人,這是關中八景之一的骊山晚照。
拾階而上,往東便到西繡嶺第一峰上的烽火台。
我登上烽火台,蕭連山和越千玲留在下面,四處望去骊山風光美不勝收,有陽光直射過來我睜不開眼,下意識去遮擋,忽然一怔慢慢移開眼前的手,嘴裏反複念着秦一手提點的第二句話。
玄台離宮一線牽。
玄台指的應該就是我如今所站的烽火台,至于離宮……離宮是八卦卦象,離卦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三十卦。
卦象是火。
意思是主客雙方如同兩對燃燒的火,互相照亮,互相競争,看誰的火焰更光亮,看誰照射的時間更長,主方應當盡量發出光輝。
我低頭看看烽火台,這裏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可我站在這裏能想象當年狼煙四起烽火示警的樣子。
烽火是火!
豔陽似火!
離卦剛好說的就是兩對同時燃燒,相互照亮的火。
我頓時明白第二句的意思。
玄台是烽火台,離宮是太陽。
可是……
一線牽是什麽意思呢,從字面上理解烽火台和太陽要靠某種東西連接在一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雁回哥,你快看,彩虹!彩虹!”
我聽見下面越千玲興高采烈的歡呼聲,擡頭後目瞪口呆,一道天虹挂于天際,從我這個角度往過去,彩虹剛好把烽火台和太陽連在一起。
玄台離宮一線牽!
我嘴角慢慢翹起,原來這句話是這個含義。
我從烽火台望下去,看見越千玲笑顔如花的望着我,頓時有些彷徨,千年前有個男人也在站在我這個位置,爲博一女子歡顔不惜失了江山,怎麽看他都是昏君,我同樣也是帝王之命,若生在古時候指不定我也是一代君王。
一國之君又有幾個是真傻的,若千年前站在這裏的那個男人是我,下面的越千玲讓我點烽火,或許我會和周幽王一樣,失了江山又何妨!
我都爲我這稀奇古怪的想法逗笑,蕭連山的驚呼讓我回過神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隻看了一眼,笑容就凝固在臉上。
越千玲一步一步像山邊走去,伸着手像是在追逐什麽,我隻注視着她腳底,還有幾步就到懸崖邊上。
“雁回哥,好神奇啊,我快摸到彩虹了!”越千玲在下面很興奮的大聲說。
我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越千玲一直擡頭看着遠處,并沒有留意到腳下,剛想大聲喊提醒她危險,腳一軟差點沒站住,蕭連山已經沖了下去,越千玲向中邪似的往前走着。
等蕭連山跑下去目瞪口呆的盯着越千玲,然後一臉驚恐的在下面擡頭看看我,我和他是同樣的表情,嘴角蠕動幾下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看,我真摸到彩虹了!”越千玲回過頭才看見我和蕭連山煞白的臉色。“你們怎麽了?”
彩虹又怎麽可能摸的到,這是連孩童都知道的道理,越千玲有沒有摸到我不知道,但我和蕭連山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腳下。
烽火台之所以建在這裏,是因爲這裏是骊山最高點,山下是萬丈深淵,越千玲就站在懸崖上,她的兩隻腳憑空站立在空中,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似乎她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注意力全在她所謂的彩虹上,好像她真的摸到彩虹一般。
我突然不敢去提醒她,生怕越千玲知道她現在的處境,一驚慌真會掉下去,我不明白她什麽可以憑空站在萬尺高的空中,忽然眉頭一皺。
自有仙人渡天塹。
這是秦一手提點我的最後一句話,如今竟然在越千玲身上應驗了,她還在往前走着,離懸崖邊越來越遠,直到走到另一邊的石台上,我懸起的心才落了下來,隻看見下面的蕭連山癱軟的倒坐在地上,一個勁擦額頭的汗。
我從烽火台上下來,越千玲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事,興高采烈地的給我們講述剛才她摸到彩虹的事。
“回去吧。”我笑了笑拉起地上的蕭連山對她說。
“回去?秦叔不是讓你找無心人嗎?找不到你不能恢複道法的。”越千玲詫異的問。
“我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