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由于是短途,再加上這貨船本就很小,所有的船員,甚至那名船老大,除了負責值夜的船員外,其餘人都縮在了這同一個艙裏休息。
時不時從門窗縫隙中吹進來的小風,拂過他們橫七豎八或躺或坐的身子,總會帶起一股濃濃的汗臭味和腳臭味,那酸爽着實讓人不敢恭維。一不小心吸上一口,差點讓我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夜已深,聽着耳邊傳來的,此起彼伏的呼噜聲。再想想這滿是髒污的環境,雖然我不是個挑剔的或者有潔癖的人,可我真的無法在這種情況下睡着。所以,隻好一邊感歎着這些跑船船員的辛苦,一邊望着窗外,借此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但是,在這種環境下,出于心理作用的關系,總讓我覺得渾身發癢,就好像有一隻隻螞蟻一樣的小蟲子,在我身上到處爬一樣,忍不住要去抓撓。
可能是由于這次我不停抓撓的動作太大,驚動到了坐在我身邊的慕子寒,剛好像已經有點睡着的他,突然睜眼看着我,并低聲說:“思遠,忍忍吧,明天下午就到了。而且,我勸你還是盡快适應這種環境吧,等到了緬甸那邊,你會發現這樣的地方,或許已經很不錯了。”
“不會吧,那也太……”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反正,我現在是真的有點後悔跟着慕子寒一起去了。
“習慣了就好。”慕子寒笑着說:“快睡吧,就算睡不着也閉上眼養養神,要不然明天會沒精神的。”
我點點頭,并不在說話,而是按慕子寒說的,閉上眼,盡量不去想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而是把自己想象成是躺在事務所的房間裏。恍惚間,倒也開始迷迷糊糊起來,看來,有時候自我催眠還是挺不錯的。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是,當我被急促的腳步聲吵醒時,發現天已經大亮,而且,原本坐在我身邊的慕子寒,也不見蹤影。
“怎麽回事,怎麽那麽着急?”我一把拉住從我身邊,正要急急忙忙走過的船員問。問完,才想起來,他們或許根本不懂漢語。
不過,沒想到,這突然被我攔下的船員居然聽懂了我的話,用很不标準,但是還能勉強聽懂的普通話回答說:“船老大不見了,現在船上的人都在找他。”
看來慕子寒說的沒錯,這些船員大多都是跟着那船老大跑船好多年的人,雖然日常都是用緬甸語交流,但是對于漢語,也并不陌生,勉強都能說幾句。于是,我在問了他慕子寒所在位置後,就匆匆的趕過去與他會合。
“船老大不見了是怎麽回事?”我找到慕子寒的時候,他正站在船頭甲闆上,望着甲闆的邊緣發呆。
“就是這麽回事。有船員說最後看見船老大的時間是昨晚出境的時候。畢竟出境都是要經過檢查的,那時候是船老大去打交道。但是,在那之後,就沒有人見過他了。”慕子寒雙眉緊鎖的回答。
“會不會是不小心失足掉進河裏了?”我猜測說。
“不可能。這個船老大,怎麽看也已經有60開外了。而起我朋友介紹說他已經在這‘鬼門關’跑船二十多年。就這條船上的情況,就算閉着眼睛,他都能通行無阻。怎麽可能會失足落河?”慕子寒否定說:“而且,一個大活人掉進河裏,不說水聲,就算是呼救聲,我們也應該能聽見。但是,昨晚一夜,很安靜,我們并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
說着,他蹲下來,指着甲闆邊緣,一塊紅褐色,好似鐵鏽一樣的斑迹說:“再者,你看這斑痕,看起來像是鐵鏽,可是,卻比其他鐵鏽的色澤要深很多。”
“難道是……血迹?”我倒吸一口冷氣說:“難道,船老大其實是昨天在這被人襲擊了?而且現在還被藏在船上?”
“那也未必,如果船老大真的被襲擊,那麽,當時他就算不死,也一定陷入昏迷,或者無法動彈反抗的地步。這樣一來,要無聲無息的把他放入河中,就并非是難事了。隻要封住他的嘴,并綁住他全身,然後緩緩的順着船沿,一點點放入水中。就不但不會有落水聲,也不會有呼救聲。”慕子寒說着站起身,望着我說:“所以,現在最主要是要确定,這是不是血迹,還有,船老大究竟還在不在船上。”
“這船不大,如果船老大還在船上,應該很快就會被船員找到。至于是不是血迹,那又要怎麽确定?”我疑惑的問。
“嗯,找船老大的事,就交給那些船員吧。至于确定是不是血迹,方法很簡單,思遠,你去船艙倒一杯熱開水來。”慕子寒說完,再次蹲下身,刮下了那些色澤比較深的鐵鏽。
而我則很快的跑回船艙,按照慕子寒的吩咐,倒了一杯水回來。
隻見慕子寒把那些鐵鏽的粉末放入杯中熱水裏後,一臉嚴肅的注視着杯子裏的變化。漸漸的,隻見到大多數的鐵鏽粉末都沉到了杯底。但是,又幾粒暗紅色的小顆粒,卻一直在杯子裏載浮載沉。
“果然是血迹。”慕子寒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那幾粒浮浮沉沉的顆粒,就是原本混在鐵鏽中的血液。其中的蛋白質遇到熱水後迅速凝固,但是,卻比鐵鏽密度小很多,比水都大不了多少。所以并不像那些鐵鏽那樣,能安安靜靜的沉在杯底,一動不動。看來船老大真的已經遇害了。”
就在這時,一名船員跑過來,沖着慕子寒激動的叽裏咕噜說了一大堆。慕子寒在點頭,後,回應了幾句,隻見他就一臉擔心的又走了。
“怎麽了?”我問。
“船上都找遍了,沒有發現船老大。”慕子寒簡單的回答完,就不再說話,默默的走向那髒亂不堪的船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