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側,中餐館居多,其次是推拿正骨,中藥鋪子有兩家,進去一問,都沒有朱砂,無奈出來,四處轉悠,慎虛突然指着一家小店道:“那家有賣壽衣的,估計該有小虎要的東西,去看看?”
王小虎随着慎虛所指的方向一看,右側一個小門臉,上面挂着個牌子,福源雜貨,名氣起的挺富貴,門面實在有些不敢恭維,小的可憐,櫥窗上一男一女兩個挺時尚的模特,身上卻穿着陰沉的黑色斂服,手工粗糙。
這樣的鋪子能有朱砂,黃紙?王小虎心有疑惑,也不是他挑剔,實在是畫符用的黃紙不能糊弄,黃色五行屬土,居中央,有統禦四方之意;同時與内煉有關,需知符要靈驗,必有内煉真氣爲輔,否則多有弊端。黃色乃禦用之色,符者,天帝神隻之律令也,用禦用之色以示尊貴兼靈驗。 事到如今也隻能是進去看看了,王小虎領頭推開了鋪子的門,就見裏面豎着三排貨架子,什麽玩意都有,飲料,小吃,各類雜貨,跟國内的兩元店似的,收款的地方坐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頭發蓬亂,正低頭拿着手機玩遊戲,來了客人連頭都沒擡。
慎虛湊過去,打了個招呼:“哥們,這有朱砂,黃紙之類的賣嗎?”
純正的京片子,那小子忍不住擡頭。看見慎虛哥幾個,全都是黃皮膚,精神一振:“呦,是來旅遊來了?”
中國人是最戀故土的。尤其是在國外,見到國内來的人,自然而然就有一份親切在,不過這哥們一擡頭,高琪忍不住一皺眉,就見他臉色蒼白,十分的瘦弱,頗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雙眼睛倒也明亮。
“是啊,哥幾個出來玩來了。你這有朱砂,黃紙賣嗎?”慎虛又問了一句。
“你們還真找對地方了,整個愛丁堡,除了我家有這些東西,别的地方你還真買不到。”說着話。起身帶着王小虎幾人朝後面走,走到店鋪最後面,打開一扇門,拉着了燈,問道:“要什麽,自己挑。” 王小虎朝裏面一看,花圈。紙人,冥币,堆了一倉庫,一些佛道神像也擺在架子上,各類風水法器齊全,看來這家店表面經營雜貨。内裏卻是賣這些東西的,慎虛望着一屋子的冥器,感覺像是回到了國内的棺材鋪,忍不住道:“國外賣這些玩意有市場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咱中國人就信這一套。逢年過節的,找沒人的地方偷偷燒,越是遠離故土,對這些就越執着,多燒紙,讓祖宗保佑在異域他鄉平平安安的……”慎虛和那哥們閑聊,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勞木,今年二十一,廣東人,去年跟家人移民到英國,就憑賣這些冥器撐起了個家,還開了連鎖店,愛丁堡這家小店面,就是家中的第一個分店,也是唯一的一個分店。
雖然買賣不強,卻還是勉強能夠支撐,勞木不愛上學,吊兒郎當的,他父親無奈就給打發看店來了,讓他嘗試一下讨生活的艱辛,但這小子根本就沒有那個覺悟,除了玩就是玩,什麽好玩玩什麽,滑雪沖浪,踢足球,泡夜場……看店基本上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王小虎哥幾個算是點正,昨天晚上勞木剛玩了一晚上,睡到下午才起來,也沒精神繼續出去折騰,就在店裏坐着,碰巧王小虎幾個來買東西,慎虛一會的功夫就和勞木熟絡起來,聽勞木的意思,這小子還是茅山的傳人,也接些個看風水之類的活,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吹的挺大。
王小虎沒心思瞎侃,仔細去看倉庫裏的法器,桃木劍八卦鏡之類的,挨個看了一遍,沒有一個管用的,一點靈氣都沒有,尤其是桃木劍,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木頭刻的,不由得搖搖頭道:“你家的朱砂和黃紙呢?”
“朱砂還有一些,黃紙你要什麽樣的?”
“要能畫符的,上等的最好。”王小虎這話一出口,勞木眼睛就亮了,問道:“你是道家子弟?”
“我是靈寶派的王小虎。”
“自家人上門了,可就不能糊弄你了。不瞞你說,店裏的東西都是糊弄人的,反正這裏的人買回去也是個心理安慰,沒有識貨的,不過,你買這些玩意幹什麽,要驅邪嗎?”
王小虎指着威廉林道:“這位是當今威廉王子的表哥,齊林古堡的主人,他家要舉辦個鬼節,世界上各地巫師法師什麽的都來,我琢磨着咱也湊個熱鬧,也讓這些蠻荒化外之人瞧瞧咱們道家法術的神奇,就來看看有沒有朱砂之類的賣。”
勞木一聽有這麽好玩的事,急忙湊過去道:“哥們也是道家傳人,祖上是茅山派的,懂得幾手法術,這鬼節,能不能帶我一個?”
王小虎心中一動,要真像這小子說的祖上是茅山一脈,定然有些祖傳的法器,如今他兩手空空,要是能借到幾樣臨時用用,總好過赤手空拳,眼珠子一轉道:“來呗,這都不是事,不過,咱哥們現在手中沒有合适的家夥,就怕讓别人小瞧了。”
“這話說的,你沒趁手的家夥,那是沒遇到我,遇到我了就什麽都有了,這樣,你先帶朱砂回去,你把地址留給我,我連夜去趟倫敦,你要什麽東西都給我寫好了,明天我親自給你送去,你看怎麽樣?”
“行啊,碰着實在人了啊,那咱們就這麽定了,先看看朱砂。”王小虎這話真是發自肺腑,本就沒抱着多大的信心來買這些東西,卻不曾想碰到個實在人,是真實在,勞木被他誇了句實在,愈發的實在,從倉庫裏翻騰了半天,翻出一個瓷瓶,遞給王小虎道:“這是最好的辰砂,你瞧瞧。”
王小虎接過來,往手心上倒出來一點,借着燈光一瞧,顔色鮮紅,有金剛光澤,的确是上好的辰砂,不由得精神一振,道:“我都要了,多少錢?”
勞木沒說多少錢,瞪着眼珠子問道:“你們鬼節辦幾天?”
王小虎沉吟了一下道:“最少三天,不過估計有些邪乎事。”
“就怕沒邪乎事,這樣吧,錢我不收了,辦鬼節我去你那門票啥的也不買了,白吃白喝白玩白住,你們看怎麽樣?”
王小虎扭頭去看威廉林,不知道他是怎麽安排的,能不能安排開,勞木以爲王小虎覺得不值,急忙道:“我身上真沒多少錢,這樣吧,你要的黃紙,哥們也白送,保證是上好的竹紙,再把我爹的法器偷出來幾件,用完了我在偷摸還回去,這樣總行了吧。”
都豪爽成這模樣了,王小虎還有什麽好說的,拍了一下勞木的肩膀:“成交!”…
勞木高興的都快手舞足蹈了,讓王小虎看中什麽了盡管拿,千萬别跟他客氣,誰讓哥們實在呢,王小虎也真沒客氣,不過勞木的店裏真沒啥有用的,就拿了點紙錢,臨走的時候把城堡的地址告訴了勞木,讓他明天盡快趕到,後天就是鬼節,客人該上門了,晚了就來不及了。
勞木當下拍了胸脯子,讓王小虎放心,一會他就開車去倫敦總店,明天一定送到。又聊了會,王小虎看看天色不早,就要回城堡,勞木親自送到門口,還給每個人塞了一瓶水,讓路上喝,戀戀不舍的看着王小虎哥幾個開車走遠。
車開出去老遠,王小虎問耿鑒揚:“你覺得勞木那小子靠譜不?”
耿鑒揚還沒說話,高琪接口道:“茅山一脈興盛,國内就不說了,國外各處都有分壇,清徽派和靈寶派都跟人家沒法比,勞木看上去多少學過幾手道法,應該不假。”
耿鑒揚笑着道:“當然不假,那小子看着你的眼神都快直了,估摸着哥幾個沒那麽大的面子,勞木如此上心,我瞧着多半是因爲你。”
“對對,我也瞧出不對來了,那小子跟我說話眼睛老往高琪那飄,估計是看上高警官了,啧啧啧,看來高警官要來一段異域情緣了,對了威廉,你不是說要舉辦 party嗎?有蘇格蘭美女的party嗎?”
威廉林瞪着眼睛看慎虛:“鬼節啊,這麽大個party,那些遊客和湊熱鬧的都會來,不算小了,至于美女,那得看你的本事。”
威廉林和慎虛在那鬥嘴,王小虎卻在沉吟鬼節到底該怎麽辦,真像威廉林說的,到時候來的人不少,又該如何保護他周全?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好法子,隻能是給威廉林身上貼幾張黃符,讓他片刻别離開自己,也隻能是如此了。
回路漫漫,天已經黑了下來,王小虎望着深沉黑夜,感覺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