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眯着眼睛,單手敲着桌面,發出铛铛……沉悶的聲響,過了許久才歎息一聲道:“我當初是怎麽說的來着?莫欺少年窮,你們就是不聽,王小虎好歹是道家正宗傳人,怎麽就容不下他,讓他掙點小錢又怎麽了?現在倒好,成了這個樣子,你們說該怎麽辦?是繼續鬥下去,還是找他來談談?”
張慶事後諸葛亮,在座的都暗罵了他一句老滑頭,當初他置身事外,如今卻來教訓别人,可張慶威望太高,道法也超然,誰也不願意得罪他,都是默然無聲,過了半天趙大師開口道:“不如,找來談談吧,畢竟沒有什麽真正的深仇大恨 。”
趙大師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陳林怒目而視,喊道:“事就是你惹出來的,要不是你到協會求助,說有個不知好歹的小子搶了你生意,也沒有後面發生的這麽多事。” “哎,怎麽能怪我?協會這麽多年,隻要出了搶生意的事,大家不都是這麽辦的嗎?當初被你們逼走的人還少了?怪就怪大家都少長了一隻眼睛,不曉得這小子如此難纏,早知道他這麽難纏,何苦來哉惹他?”
周陽斜眼看趙大師:“你說的都是屁話,不是因爲你,我們招惹他幹什麽?”
“他搶了我生意。我是生氣,也是按照協會的規矩來的。倒是你,要不是你貪圖人家靈寶派的金印,徹底把王小虎得罪得那麽狠,也不會使出這麽陰損的招數來。”
“放你娘的屁,老子那是想幫他一把。怎麽就成了要貪圖他金印了?……”
幾句話的功夫,協會裏面吵成了一團,有要談的,有要繼續跟王小虎鬥下去的,吵吵嚷嚷,鬧鬧哄哄,誰也不服誰,其實協會裏也不是鐵打的一團。畢竟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又都是被人捧慣了的主,平日有些矛盾,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今日卻是借着由頭吵鬧了起來。
眼瞧着協會再這麽吵鬧下去,玄術協會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張慶忍不住敲了下桌子。大聲道:“吵什麽?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這個樣子像什麽話?” 張慶威望高,資格老。他一拍桌子,誰都不敢再吵,卻都不服氣的互相瞪眼,最倒黴的陳林哀歎一聲道:“不能再鬥下去了,諸位,如今網上已經亂成了一團。你們看看……”說着把随身帶來的筆記本打開,推倒桌子中間。
屏幕上正是玄術協會網站的論壇,平日裏面都是求助求學之類的帖子,現在點開一看,全是王小虎與玄術協會的戰況,更有無數的帖子标題極其的駭人聽聞,例如,史上最大的黑幕,玄術協會堪比玄學界的黑社會,打壓新人,欺負弱小門派。
玄術協會是怎麽掙黑心錢的,玄術協會會員入門資格,玄術協會你憑什麽這麽吊……等等,等等,滿篇滿幅都是這種帖子,而且删都删除不了。
更缺德的是,王小虎身後隐藏着一位電腦高手,用發帖機,在全國各大網站的靈異闆塊内不知道發了幾萬條帖子,還雇傭了水軍一擁而上,裏面還有陳林背着黃符發瘋的視頻,更有許多協會的内幕消息,曾經被協會擠兌走的一些人,也跟着痛打落水狗,細說自己如何被玄術協會逼得走投無路………
一樁樁,一件件,簡直就是把玄術協會放在了火上烤,周陽看着屏幕上那些刺目的标題,狠狠道:“王小虎雇得起黑客,水軍,我們就雇不起?協會拿出一部分錢,雇傭水軍,雇傭發帖的,一定要把這股子勢頭扭轉過來。”
趙大師不屑的看了一眼周陽,道:“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王小虎的靈寶派是什麽?那是無名之輩,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嗎?王小虎這是在借勢,借着跟咱們鬥法的同時,已經讓很多人記住了靈寶派的名頭,記住了他王小虎,這個話題,隻能是讓他慢慢的自己冷淡下去,還要雇傭水軍,你是要再把這個話題炒熱嗎?”
周陽大怒,正要反唇相譏,張慶歎息道:“老趙說的沒錯,咱們跟着他王小虎胡鬧,那是擡舉他呢,如今靈寶派的網站已經建了起來,已經有不少人去看熱鬧,而且廣告詞都搞出來了,聲明隻要王小虎力所能及的,收費都比協會便宜一半,已經有人聯系王小虎了,等這次風波過去,他王小虎就不在是無名之輩了 。”
“這小子,好深的心機,怕不是早就想明白了,要借着協會的力量來炒作靈寶派,咱們這是被他耍了啊……”
“我早就看出王小虎不是個憨厚老實的,沒想到還有這個心機,咱們這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啊,此事不能跟他算完,否則以後哪裏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
吵吵嚷嚷中,張慶突然開口道:“好啊,我也看王小虎不順眼,你們誰去教訓他一下?”
話一出口,在座的立刻都閉上了嘴,沉默中,掮客魏利看出了張慶要談的心思,歎息道:“的确是不能鬥下去了,這段日子,大家損失多少恐怕心裏都有個數吧?在座的各位大師真舍得下本錢跟靈寶派不死不休?我覺得還是生意上的事要緊,他王小虎再有本事,市場這麽大,他又能掙多少?和氣生财啊……”
協會裏的人最小的也都三十八九奔四十的人了,都是有家有業,有房産,有小三,的人,他們早已經不是江湖上的草莽之輩了,這麽多年的養尊處優,真讓他們豁出名利跟王小虎沒完沒了,誰也下不了那個狠心,但這口氣就能咽下去了?
有人不服氣道:“錢沒了還可以掙,面子要是丢了,咱們的招牌可也就砸了,各位的生意還做的下去嗎?如今大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王小虎這件事一定要解決得漂亮才行,否則大家就都等着名譽掃地吧!”
“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我看不見得非得要分出個勝負生死出來,要不這樣,咱們找王小虎談談,把他吸納進協會,大不了會費不要他的了,對外就說是咱們協會内部出了點小誤會,事情也就解決了。”
“不是吧,我當初加入協會的時候,每年會費一百萬可是一分沒少,差點逼得我去偷去搶,給各位打了兩年的長工才算是入了會,憑什麽他王小虎就可以不掏一分錢?何況先前也說了這是規矩,難道爲了個王小虎就壞了規矩?那以後别人再入會,你是收會費還是不收會費?”
說這話的正是協會當中年紀最小的,前幾年入會當真是一把血淚一把汗熬過來的,剛融入這個圈子沒幾年,聽到有人要給王小虎開特例,自然是不幹,怨言不由自主的就脫口而出。
“那怎麽辦,就這麽鬥下去?諸位,有了陳兄和馮兄的遭遇,以後誰還敢上街,就不怕王小虎在你們身上也貼上一道連心符?”話是趙大師說的,看樣子是真被王小虎整的害怕了,畢竟現在他遭受的損失不大,事情又是他惹出來的,要是王小虎記恨上了他,給他也來這麽一道連心符,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極力要求談判的也是他。
趙大師話一出口,都不在吱聲,其實連心符沒什麽稀奇的,拿到協會來立刻就被人認了出來,令人害怕的是,連心符是怎麽透過衣服貼到三人後背上的?如此的無聲無息,如此的詭異莫測,連王小虎怎麽靠近的都不知道,實在匪夷所思,現在還隻是貼張符,出下醜,要是王小虎真恨得他們不行,無聲無息的在他們誰身上捅一刀……
于是大家又都不說話了,沉默了許久,張慶道:“那就找王小虎談談吧,畢竟沒有深仇大恨,沒什麽是解決不了的,這件事越早了解越好,越拖下去,對協會越是不利,哎!當初協會的宗旨,本是發揚各門各派的文化,沒想到幾十年過去,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張慶的話音很沉重,顯然是對協會的現狀很不滿意,但他也隻是協會中的一個會員,雖然資格老,卻也不能完全的拍闆做主,這番話其實也有讓大家收斂點的意思,如今協會的人都是家大業大的,留點飯給别人吃,别撐破了肚皮,今天出來個王小虎,大家意想不到,但這麽幹下去,王小虎不出來,也會出來劉小虎,張小虎。
張慶的話外音,協會的人自然也都聽得懂,誰也不吱聲,幾乎就是拍闆了,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馮剛突然開口道:“我出道以來,還從未遭受過這般恥辱,就此了結,實在是有些不甘心,我在與他對陣一局,若是赢了,再跟他談,也好過現在大家如此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