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有些亂,公子權且包涵。”謝敏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與平日那般驕矜貴婦的模樣,同樣判若兩人。
“呃……”陸雲不禁有些汗顔,這屋子就是他和手下搞亂的。
謝敏又奉上香茗,惴惴問道:“不知公子親臨,有何貴幹?”
“馬車上有些錢财,是屬于你的。”陸雲淡淡道:“不該我陸閥的,我們一文都不會要,父親命我給你送回來,大概價值二十萬貫的樣子,你回頭清點一下。”
“不敢不敢,就算妾身孝敬公子的。”謝敏聞言大喜過望,二十萬貫也足以解她燃眉之急了,口上卻又假假謙讓起來。
“給你你就拿着,哪來那麽多廢話!”陸雲冷哼一聲,懶得和她絮言。
“多謝公子。”謝敏趕緊收聲,怯生生的望着陸雲。
“另外,還有件事要問問你。”陸雲并不隻是爲送錢而來,他沉聲道:“陸儉生前,有沒有對你說過,有關于我陸閥大長老陸問的事情?”
“有說過。”提起陸儉,謝敏不禁有些傷神,她雖然和許多男人有過關系,但除了亡夫裴禦敵之外,就屬和陸儉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深。可這會兒,她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會替已經死了的陸儉保密。連忙點頭道:“那陸問和陸儉雖然合作,但兩人一直互相提防。陸儉說,他有許多把柄在陸問手中。但同樣,陸問也有把柄在他手中,所以不得不一直力保他,不敢放棄他。”
“什麽把柄?”陸雲心中一動,他其實沒抱多大希望,卻不想居然有意外之喜。
“他沒細說,我也沒細問……”唯恐陸雲不滿意,頓一頓,謝敏又回憶道:“最後一次見面時,他說自己找了白猿社刺殺公子,這件事很有可能會鬧大,如果大長老能保住他則罷,若是那老東西隻顧自保,敢放棄他的話,他就在逃走之前,将收集好的證據,全都抖出去,讓陸問也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這麽說,陸儉已經準備好了陸問的罪證,隻是沒來得及公布出去,就被我師傅幹掉了。”陸雲聞言輕聲說道。
“是這個意思。”謝敏點點頭。
“那麽,這些罪證會藏在哪裏?”陸雲看了看謝敏,按說最大的可能就在這女人身上。
謝敏卻有些臉紅道:“他打算和我一起遠走高飛,自然不會把此事托付給我。”說完她竭力回想一番,終于有點所得道:“他有個兄弟,在秦州擔任刺史,弟兄倆感情一直很好,陸楓出事時,陸儉便讓他去秦州避難。妾身以爲,陸儉若是料定自己出事,會将後事托付給他在秦州的弟弟。”
陸雲聞言點了點頭,謝敏說的确實有些道理,陸儉如果要找人爆料,他在秦州的兄弟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不過,陸儉死了也有段時間,怎麽秦州那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公子,這不足爲奇。”謝敏歎了口氣,自嘲的笑笑道:“人和人啊,活着的時候一個樣,人一死,什麽都會變的。”
“你是說,陸儉的兄弟沒有照辦?”陸雲微微皺眉,在他看來,親仇大過天,爲了給死去的父母報仇,他吃盡了數不清的苦頭,從來都不敢有一絲動搖。所以他很難理解,陸儉的兄弟會如此對待亡兄的囑托。
“照辦了對他兄弟有什麽好處?”謝敏自問自答道:“沒有半分好處,反而有可能遭到大長老的反噬,丢掉好容易才當上的刺史之位。”說着她輕歎一聲道:“倒不如用這些罪證繼續要挾陸問,讓大長老聽他擺布。”
“醜惡!”陸雲啐一口,倒讓謝敏好生不自在,就像是在罵她一樣。
又仔細盤問了謝敏幾句,陸雲發現這女人對京中的人和事知之甚詳。許多不爲人知的宮闱秘聞、門閥糾葛,她都能如數家珍的一一道來。
不過這也正常,謝敏交遊甚廣,非但翠荷園是京中貴婦趨之若鹜的聚會中心,她本身還和許多頭面人物關系匪淺,這洛京城中,還真沒有她打聽不到的事情。
這正是陸雲要留用謝敏的原因之一,他有許多的事情,都需要這女人幫着打聽。不過,陸雲還不能這麽早,就讓她去打聽那些事情,得等到将其徹底收服,才能真正派上用場。
陸雲不會天真到以爲,就憑昨夜今天這番恩威并施,就能讓這女人徹底歸順。别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裏頭還不知在打什麽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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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翠荷園,陸雲對保叔道:“叔,又得麻煩你老跑趟腿了。”
“公子吩咐就是,”保叔笑道:“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去趟秦州,到刺史府走一趟。”陸雲輕聲吩咐道:“以我父親的名義,和陸儉的兄弟談一談,讓他将陸儉給他的東西交出來。”
“是。”保叔先毫不猶豫的應下,這才苦着臉道:“談一談就能讓他交出來嗎?”
“隻要談的好,就能辦得到。”陸雲笑着看看保叔,給他支招兒道:“他肯定推三阻四,說東西自己手裏。那你就告訴他,他要是不交出來,咱們就把這事兒告訴陸問,你看看他還敢不敢與虎謀皮!”
“唔……”保叔聞言松了口氣,但想了想,又有些吃不準道:“但聽那謝敏的意思,陸儉的兄弟壓下這份罪證,就是想用來要挾陸問啊,他怎麽不敢與虎謀皮?”
“那女人懂什麽?”陸雲卻哼一聲道:“不是誰都像他們那樣膽大妄爲的,陸儉的兄弟隻要腦子還正常,就該被他大哥的下場吓住了,以陸儉之能,尚且死無葬身之地,他還敢步他大哥的後塵,真的是活膩歪了嗎?!”
“那公子的意思是……”保叔嘶聲道:“那人隻是不敢爆料,并不是想要用那些罪證幹什麽?”
“很可能是這樣。”陸雲點點頭道:“你見到他可以試探一下,就知道究竟了。如果他有恃無恐,那麽說明他就是活膩歪了。否則,我就沒猜錯。”
“是。”保叔點點頭,想明白道:“他要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要挾大長老,自然不會怕我。隻要他害怕,就說明他沒那個膽子。”說着保叔又問道:“可是公子,萬一他真是活膩歪了怎麽辦?”
“你一個地階宗師問我怎麽辦,”陸雲白他一眼道:“硬搶也好,偷雞摸狗也罷,你比我都厲害多了!”
“公子,你這是罵我,還是誇我呢。”保叔不禁苦笑道。
“當然是誇你。”陸雲眯眼一笑。
“公子,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保叔實在憋不住,怼了陸雲一句道:“你真是越來越厚顔無恥了。”
“這就是近墨者黑啊。”陸雲歎了口氣,打嘴炮他還沒輸過誰。
這對相依爲命的君臣叔侄,放聲大笑起來。
笑畢,保叔又有些擔憂起來道:“可是,屬下這一走,誰來保護公子?”
“放心,回去後我就足不出戶,安心準備兩個月後的大比。”陸雲微笑道:“再說還有半個月,我就能一個打你兩個了。”
“咳咳,”保叔郁悶的咳嗽連連道:“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