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了過去,便見大執事陸修從竹林小道中走來,卻沒看到閥主的身影。
看到外頭這麽多人,陸修也是吃了一驚,他很快沉下面孔,對守在竹林外的一衆族人道:“請諸位執事進來。”頓一頓,又對那幾位長老道:“勞煩你們去請一下大長老,一同進來。”
“到底什麽事兒,你總得說個明白吧?”長老會和閥主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别人尚且還能維持表面的和氣,但對閥主處心積慮想要推上位的陸修,長老們是不會客氣的。“不然我們怎麽去請閥主。”
“你們就說,是副宗主有請。”對方如此,陸修自然也不會跟他們客氣。
“是副宗主發話?”幾位長老登時神情一變,再沒有什麽廢話,便趕緊去長老院傳話了。
幾名長老一走,陸修又看看陸信父子,溫聲道:“叔父,你們也請進來吧。”
“好,好。”陸向早就被這陣勢吓懵了,随口應一聲,便趕緊帶着兒子孫女往竹林裏走。
陸松三人想跟在陸偉、陸俠等人身後也混進去,陸修也之裝作沒看見的,由他們三個去了。但别的族人想要有樣學樣,卻被陸修攔了下來。“諸位,裏頭地方小,還是請止步吧。”
話說的雖然客氣,但其實就是在說他們沒資格進去,衆人隻好乖乖留在了外頭。長老會敢不把陸修這位大執事放在眼裏,他們卻是萬萬不敢的。
陸閥的大執事,正式名稱是考功執事,掌管族中一切子弟的升遷獎賞。哪怕是那些放出去當上高官的族人,也得靠他來分配族中的政治資源,才能把官當穩、當大。所有人的前程都在他陸修手裏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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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拒之門外,族人們看熱鬧的心思卻越發濃烈起來。誰都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居然要把本閥的高層全都請進去?
這下族人們越聚越多,等大長老陸問,在幾位長老陪同下過來,根本就沒法靠近小竹林了。
“都讓讓,大長老駕到!”一名長老隻好高聲開路。
衆族人聞言,趕忙讓開一條去路,同時向大長老躬身行禮。
陸問微微點頭,剛要往裏走,便看到陸儉也從賬務院過來了。本閥諸位執事中,就屬陸儉來的最晚,原因卻是衆所周知的。
但陸儉來得晚,并不代表他不關心小竹林裏的情形。事實上,自打昨天半夜知道陸雲出狀況後,他就一直在祈禱,一定要讓那小子吹燈拔蠟,完蛋大吉。
誰知等來等去,卻等來了閥主副閥主召集一衆本閥高層到小竹林的命令。他隻好帶着滿腹疑窦過來,向陸問躬身行了一禮,便跟在他後頭往裏走。
待走進小竹林,陸儉終于忍不住問道:“伯父,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爲了那個叫陸雲的小子,犯得着這麽興師動衆嗎?”
“不是爲了他吧?”陸問也是一頭霧水,冷聲道:“那小子就是死了,也犯不着讓咱們給他出殡!”大長老對自己的長孫陸栖寄予厚望,爲了能讓陸栖參加明年的大比,他不惜親自出面跟陸儀交涉,本以爲那唯一的名額非陸栖莫屬了。
誰知陸雲竟橫空出世,把皇帝都搬出來,硬生生搶走了陸栖的名額,害的陸栖大受刺激、當衆出醜,回去後都這麽久了,卻依然瘋瘋癫癫,看了好些大夫都不見起色。
陸問便把這筆賬都算在陸信父子頭上了,昨天聽到陸雲出事兒,把他樂得跟什麽事兒的,在屋裏一蹦三尺高,連聲高呼‘報應不爽’!
“大長老說的是,應該是爲了别的事。”陸閥長老、陸向的親大哥、陸信的伯父陸同聞言悶聲道。
此刻陸同的心情十分複雜,他雖然和陸向已經多年不往來,但總是一起長大的骨肉兄弟。盡管陸雲被定爲參加大比的人選,讓他十分嫉妒,但陸向畢竟就這一個孫子,他也不希望陸雲出什麽事兒,讓自己的弟弟絕了後。
“肯定和那小子有關,”當時在場的長老卻斷然道:“不然幹嘛讓陸向和陸信也進去?”
“那倒是……”大長老颔首,眼見着到了竹門前,他揮一下手道:“進去不就知道了。”
衆人便跟着大長老進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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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裏頭,先到的幾位執事,正站在一旁小聲說話。陸松三個則被那看門小童指使的團團亂轉,他們那将庫房中的幾張竹席擡出來,鋪在院子中央。又設好了香案、燭台、茶具等一應用具。
看到大長老等人進來,執事們忙上前相迎,陸修和陸偉也不得不跟陸問敷衍一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陸問微笑看着幾位執事。
“我們也不知道……”幾位執事苦笑着指了指那小童道:“就看那小子在這裏瞎折騰了。”
那小童得意洋洋的叉着腰,大聲道:“諸位到邊上聊天去,别耽誤了正事兒……”
“好吧……”幾位執事好笑的應一聲,那小童便繼續指使起陸松三個道:“别偷懶啊你們!”
“你就不能幫幫忙嗎?”陸松終于忍不住抗議起來。
“我勁兒太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啊……”小童卻振振有詞道。也不知這竹舍中常年沒有第三個人,到底是誰在幹活。
“我看這像是要舉行什麽儀式……”幾位長老便和大長老站到一邊,小聲議論起來。
“莫非副宗主突破了?”有人猜測道。
“不能夠,要是那樣,得隆重千倍百倍!”這猜測顯然是站不住腳的。
“陸向一家人呢?”趁着衆人說話,陸同悄悄拉住四執事陸儀,小聲問道。
“都在裏頭呢。”陸儀小聲答道:“我聽裏頭不時有笑聲,可不像是什麽壞事。”
“是麽……”陸同本來的幾分擔心,登時蕩然無存,又開始企盼着千萬不要有好事兒,發生在自己弟弟家了。
嗯,陸向的孫子最好就是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一輩子,他心裏就能安逸了……
待陸柏三個擺弄停當,陸儉便在門口通禀一聲。不一會兒,正屋們打開,滿臉笑容的陸尚和副宗主陸仙,從裏頭并肩出來。
衆人的目光卻全都落在陸仙身上,他們發現這位從來不修邊幅的副宗主,此刻居然穿戴整齊,頭發也用一根竹簪子盤了起來,竟然比過年祭祖時還要鄭重……
好吧,這隻是個比喻而已。因爲陸仙已經多年沒有去祭過祖宗了,衆人也不知道,他去祭祖的話,會不會還是披頭散發。
陸仙的身後,則跟着陸信一家人,一看到陸尚那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子。陸同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肯定有好事要落在自己弟弟家了,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看到陸雲好端端跟在陸仙身後出來,陸問和陸儉登時無比失望,後者的眼裏更是閃過了一絲殺機!
誰知就這一閃而逝的一絲殺意,便招來了陸仙目光的注視。陸儉驚出一身冷汗,趕忙低下頭去。
他這才知道,原來天階大宗師可以感受無質無形的氣機,并不是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