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松溫和有趣,陸林直爽豪邁,陸柏雖然總是闆着一張臉,但人還是很好相處的。三人也十分欣賞腼腆内斂的陸雲,都對這個年紀最小的堂弟十分照顧。
這天清晨,陸雲和陸信來到洛水橋,便見陸柏三人一如往日,早就等在那裏。
“來了,來了。”陸松笑嘻嘻的向陸信行個禮,然後拉着陸雲的手臂,像從沒見過一樣上下打量起來道:“新鮮出爐的玄階強者!”
陸林和陸柏也笑着恭喜陸雲開了,弄得陸雲一頭霧水。
“你還不知道?緝事府最新的排名出來了。”陸松笑着解釋道。
“不是要明天才刊發嗎?”陸雲奇怪道。
“确實要明天才公布,但昨天夜裏,緝事府就已經把名單,送到各閥了。”陸柏輕聲說道:“我從我爺爺那裏看到的。”
“我……”陸雲遲疑一下問道:“上榜了?”
“那當然,你把謝添揍得滿地找牙,當然會上榜。”陸松笑道:“原先謝添在玄階榜上排名二百二十二位,現在這個名次歸你了……”
“二百二十二……”陸雲有些無語。看向三人道:“那你們是什麽名次?”
“我才是黃階,人家緝事府排都不排。”陸松嘿嘿一笑道,但看起來并不在意。
“我雖然勉強算是玄階,但從沒出過手,所以也不在榜單上。”陸柏輕聲說道。緝事府的榜單,也不可能把所有高手一網打盡,像陸柏這樣實力足夠卻榜上無名的不在少數。
“大比之後,應該就上榜了吧?”陸雲和幾人一邊往陸坊走,一邊說道。
“應該。”陸柏點了點頭,深吸口氣道:“希望名次不要太難看。”緝事府的榜單深入人心,就連他這種天之驕子,也十分看重。
“那三哥總該在榜上吧?”陸雲又看向陸林。陸閥子弟無數,與陸雲同輩的何止萬人,如果按照族譜嚴格排起來,陸雲應該管陸柏叫一百三十九哥,管陸松叫一百九十七哥,管陸林叫兩百零六哥。三人則該叫他四百七十一弟。
很顯然,這樣稱呼起來,既拗口又滑稽。所以陸雲四人便按照年齒,私下裏互相稱呼大哥、二哥、三哥、四弟。陸林隻比陸雲大一些,所以陸雲如此稱呼。
“嘿嘿……我排在一百七十位,比你高一些。”陸林得意的一笑:“不過你也别嫉妒,我從十六歲起,不知道跟人家打了多少場,才爬到這個名次。哪像你,輕輕松松就跻身高位。”
“二百二十二名很高嗎?”陸雲不解道。
“嘿!”陸林白他一眼道:“感情你還沒瞧上!”
“四弟,緝事府可是把門閥之中,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所有玄階強者,放在一起排名的!”陸松忙向陸雲解釋道:“你年齡不過剛剛夠線,就能排到兩百餘名。要是還嫌低的話,你讓那些排在千名開外的大叔們,該如何自處?”
“确實很高了。”陸柏點了點頭道:“如果隻算二十歲以下的玄階,你可以排在十七位了。”
“這麽高?”陸雲有些吃驚。
“不過你這排名有些水分。”陸林耿直道:“那謝添總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挑戰一些無權無勢的玄階強者,人家怕得罪謝閥,隻能放水敗給他。”
“話雖不假,可四弟排在這個名次,卻是實至名歸的。”陸松笑着調戲陸林一句道:“不信你們打一架,看看你這個一百七,能不能打過人家二百二?”
“好啊,咱們試試吧?!”陸林欣然同意,滿臉期望的看着陸雲。這些天,他一直想跟陸雲切磋一下,看看這小子到底是什麽水平,可惜陸雲總是不肯應戰。加之陸偉到現在,也沒有讓他們練習實戰,所以陸林一直都沒機會和陸雲交手。
“會有機會的。”陸雲笑笑,依然不肯應戰。
“好吧,我繼續等……”陸林無奈的點點頭,又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不過,有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陸柏和陸林點點頭。謝添占據的這個名次,很多人都是不服的,隻是忌憚他謝閥嫡孫的顯赫身份,沒有人敢挑戰而已。現在謝添的名次歸了陸雲,那些人肯定會按捺不住,向他發起挑戰的。
“我也正想多積累一些實戰經驗呢。”陸雲卻不以爲意道。
“難道跟我打,就沒法積累經驗嗎?”陸林甕聲甕氣,十分不滿。
“我怕輸給三哥,沒了信心。”陸雲輕聲說道。
“哈哈哈,這話我愛聽!”陸林放聲大笑起來,摟着陸雲的肩膀,大步向前。
陸信走在四人身後,看到陸雲和三人打成一片,一臉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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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訓練按部就班,四人卻覺得這天分外漫長,因爲黃昏時,他們終于要得到陸仙的指點了。
說起來,這位陸閥副宗主,實在是有些不靠譜。明明說好了三天指導一次,可已經過了好幾個三天,都趕上他在閉關。陸雲四人按時上門,都被守門小童毫不客氣的拒之門外。
就這樣一連吃了好幾次閉門羹,陸仙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今日一早便派小童過來傳話,說傍晚時,可以到他那裏求教。
結果整個下午,幾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就連最沉穩的陸柏,都在作文時,用錯了好幾個韻腳。這讓教導他們文章的陸信有些無奈,破例讓他們提前下課,早點去找陸仙一償宿願。
“多謝十叔!”陸信話音未落,四人如蒙大赦,一溜煙兒出了書房。
陸信苦笑着搖搖頭,收拾起書本便要先行回家。
路過三畏堂時,陸信看到大執事陸修迎面過來,趕忙打招呼道:“大哥,這是要去哪?”
“哦。”陸修一臉心事,聽到陸信的聲音,才擡頭看過來:“正要去找你。”
“找我?什麽事?”陸信問道。
“哎,這邊說話。”陸修招呼陸信,到了祠堂左側的小花園中。此時節氣已到處暑,早晚兩頭涼意襲人,草木也漸漸失去蒼翠之色,未免讓人生出些蕭索之意。
站在小花園的涼亭中,陸修眉頭緊鎖,似乎難以開口。
“有什麽事,大哥就直說吧。”陸信輕聲說道。他和陸修差了十歲,年輕時接觸的不多,但知道這位閥主長子,乃是忠厚沉默之人。
“是這樣的……”陸修便沉聲道:“今天,是繩愆院對賬務院的調查截止日。陸俠那邊,除了餘慶房挪用公款之外,并沒有查出太多的問題。是以長老會既不認可繩愆院關于陸儉渎職的結論,也不同意繼續對他深入調查。”
陸信點了點頭,他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在陸閥這種二元體制下,長老會雖然沒有任何直接權力,但擁有否決權。哪怕是閥主做出的決定,隻要他們能拿出站得住腳的理由,都可以給否決掉。
當年祖宗設置這樣一套規矩,初衷是避免閥主肆意妄爲,将整個宗族帶入絕境。但一旦出現現在這種,閥主和長老會尖銳對立的情況,就會陷入無盡的扯皮拉鋸之中。
“在長老會的煽動下,最近族中讓陸儉複職的呼聲很高,閥主也十分爲難。”陸修看着陸信,滿臉歉意道:“是以閥主讓我跟你說一聲,眼下從大局出發,你接任執事的事情還是得緩一緩……”
“這麽說,陸儉要複職了?”陸信面無表情,一針見血的問道。
“閥主隻能暫停執事的職務,如果調查不出問題,也沒有理由繼續壓着陸儉……”陸修說着,忍不住氣憤道:“在我看來,陸楓的罪行,就是陸儉的問題!可長老會非要把他父子分開來看,純屬包庇!”
“閥主眼下的處境我也知道,就不要讓他老人家爲難了。”陸信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你放心,閥主是不認可陸儉的,就算讓他一時得逞,早晚還是會讓你取而代之的!”陸修能感受到陸儉的失望,趕忙安慰道。
“大哥請轉告閥主,我陸信不是熱衷權勢之人,請他老人家不必介懷,凡事以大局爲重即可。”陸信表态,結束了談話。